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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若是不想让安亲王见到您生病,属下替您打发走就可以,您现在需要休息,若是继续如此,恐怕这病要更严重了。”
李承瞬略微有些病态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
问天心中叹了口气,跪下认错道:“是属下多嘴了,属下这就去叫安亲王进来。”
李承瞬点了点头。
安亲王又不是真的傻子,避而不见他肯定会怀疑的,想必今日下朝,安亲王就有所怀疑了,如今更是上门试探。
李承瞬坐在铜镜前,抓起一旁的白粉,拍满了整个脸,确认别人看不出病态之后,又将香囊制成的水,泼到地上,屋里的药味立刻就被香味掩盖了,闻不出一点苦味。
司隐提着食盒走了进来,一进门,他就闻到了李承瞬身上那股浓浓的女香。
虽说那香味还算不错,而且闻着也让人心情愉悦,可是这香味是不是有些太重了,这李承瞬平常的胭脂是一吨一吨的用的吧。
“安亲王大驾,老奴未能远迎,失礼了。”
虽然李承瞬嘴上说着失礼,可腿半点没用,一点也没有要迎司隐的意思,显然,他这是不欢迎司隐的意思。
可司隐是个二愣子,他看不懂李承瞬微妙的心理,反而大大咧咧的坐在李承瞬面前的椅子上,把那些胭脂水粉推到一边,将饭盒放在上面。
“不碍事不碍事,不用迎我,我自己能走。”
李承瞬被这二傻子耶了一句,气的说不出话来。
司隐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荤菜素菜都端了出来。
岳阳楼的酥鸡外面的皮是烤出来的,酥脆流油一口下去,味道在嘴里迸发,爽的升天。
司隐光是闻到这味道,就开心的不得了,他招呼着李承瞬道:“我特意去岳阳楼买的,你尝尝。”
李承瞬正发着高烧,自然没什么胃口,更别提是荤腥之物,他闻着就有些作呕。
他忍下胃部的不适,冷淡道:“你就是因为这个,被人扔进水里差点淹死,如今还吃,安亲王果真神勇,老奴自愧不如。”
司隐被呛了一句,讪讪道:“我也不是因为这个被绑的,想绑我的人,不会因为我今天吃了什么就对我下手,况且,不能因为会淹死就不靠近水了,你说对吧。”
“歪理真多。”李承瞬奚落的回了一句。
司隐见李承瞬不吃,想着难道是怕饭菜里,有毒?他于是先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然后才道:“你看,我先吃了,没事的,真的很好吃,是因为你救了我一命,我才想报答你的,旁的人,我可不愿意让他们跟我一起吃。”
“这么说,我还要感恩戴德了?”
“也不用,总之李总管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了。”
李承瞬看了看酥鸡,又看了看司隐满脸期待的模样。
他一咬牙,夹了筷子肉塞进了嘴里。
肉味刚一进嘴,就腻的他生理性作呕,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吐了出来。
这块肉被吐到了地上,李承瞬胃部痉挛,干呕了一阵,却半点东西也没吐出来。
他拿手帕挡着口鼻,瞧着脆弱又美丽。
司隐看呆了,手上夹着的肉啪的掉回盘子里。
李承瞬心中一冷,他都这样了,安亲王定然是看出来了。
安亲王素来与他不合,如今知道了他生病,肯定要大肆宣扬,削减他的锐气。
他不怕底下人往上爬,他就怕上面的人,拿他当弃子,他绝对不要再过为奴为仆的生活了。
他绝对不可能放弃现如今的权势。
如果有一天他被皇帝厌弃了,那他宁愿去死。
司隐瞳孔震动道:“李总管,你是不是……”
“怀了?”
李承瞬:?
台上唱戏的都没有李承瞬的表情精彩。
他此刻心情复杂极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骂司隐蠢,还是该夸他蠢的好。
司隐倒是极为震惊,他甚至连线了系统,问出了让他困扰已久的问题。
【男人生孩子到底是用哪里?】
【这个世界还有生子设定吗?】
【能不能把李承瞬肚子里的孩子让我生?我想试试当母亲的感觉。】
死亡三连问让系统窒息了。
他不知道该先吐槽宿主对做母亲的执念,还是该吐槽他认为李承瞬怀了的脑洞。
系统只凉凉道:【我劝你不要话多,容易被暗杀。】
司隐一脸了然:【我懂,你放心。】
然后司隐对着李承瞬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总管,你放心,我是见过世面的人,再离奇的情况,我都有准备,你不用怕,孩子生下来,我愿意当他干爹。”
李承瞬:?
一旁服侍的问天差点脸没裂开。
他原本觉得自家督主就够奇葩了,不仅不和别人同乘马车,不用别人的杯子,不坐别人坐过的椅子,等等等……还不吃辛辣的食物,不吃葱姜蒜,不喝莲子粥……
现在他觉得自家督主虽然事多了点,但至少是个正常人。
眼前的安亲王,就像是只披了人皮的狗。
司隐没看到李承瞬的脸色,他继续喋喋不休道:“上天是公平的,虽然剥夺了你做父亲的权利,却给了你做母亲的机会。”
“哈。”李承瞬轻蔑的哈了一声,他听到剥夺了你做父亲的权利的时候,只想把司隐踩在脚下,让他叫爹,让他好好明白明白,他到底能不能做一个好父亲。
问天别过脸去,他是经受了专业训练的,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因为憋笑而面部扭曲的问天转过头想着,安亲王没被自家督主打死,真是督主心善。
“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他爹是谁?如果那个人不愿意负责,我愿意的,我正好缺一个儿子,而且孩子从小也不能缺了父爱,不然心智要不健全的———”
李承瞬忍无可忍。
“问天。”
“卑职在。”
“把安御史请出去。”李承瞬咬着牙,从牙缝里说了这样一句。
司隐还想再劝一劝,他想让李承瞬知道孩子不能没有父爱,而且他也想证明自己的确是个有爱心的人。
可问天把他直接推搡了出去,李承瞬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司隐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门喊了句:“我改日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
司隐被绑架的案子不了了之了,虽然皇帝震怒命令三法司彻查,可那杀手一死,线索全无,无从查起。
就算三法司真查到了点什么,也是不敢说出来的,越往后查,三法司的人也怕搅进夺嫡的浑水之中。
一边是太子,一边是安亲王,他们谁都开罪不起,只能装睁眼瞎。
三法司在这件事情上想多了,司隐没功夫去给他们施压,让他们赶快查处凶手。
司隐正忙着置办小孩子的新衣服,都是一水的好料子,司隐想着等孩子出生了,能吃得饱穿的暖,那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自以为的好意,让李承瞬不厌其烦。
一框框送到东厂的东西,让底下的人都不思其解。
“你说,安亲王送酸枣给我们督主干嘛,难道是讽刺我们督主穷酸吗。”
“我觉得是在嘲讽我们督主没办法结亲生子,毕竟枣生贵子嘛。”
“那他送辣椒干嘛,还是通红的辣椒,看着都能辣死人。”
“他是不是就想让我们督主吃辣的,然后肚子不适,最后痛死?”
“……我觉得安亲王应该没有那么明目张胆,况且我们督主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一把把的吃辣椒。”
“安亲王怎么送了几坛酸菜,这又是什么说法。”
这迷惑的行为让东厂的人实在看不懂。
最后只能归结为,这是文人隐喻的嘲讽,他们解读不出来。
李承瞬看着屋子里添的各种酸辣口的吃食,气的一脚踹在椅子上。
“忍忍吧督主,您的病就快好了,再过几天等病全好了,再告诉安亲王也不迟。”
“司子瞻那厮,有病。”李承瞬恶狠狠的说道。
“安亲王确实有些,异于常人。”问天回想着当天司隐的样子,还是觉得跟狗一样。
笑呵呵的,凑到督主的面前来,想讨个好,可偏偏嘴上的话都是气人的,蠢到家了,就和他以前养的那只大白狗一样,毛茸茸的,瞧着干净漂亮,实际上每次都把饭盆当作出恭的地方。
大约过了一个月,司隐想着也是时候再去李承瞬府上看看孩子了。
于是这天下了朝,他就凑在李承瞬的身边,热络的说:“李总管,我们谈谈吧。”
李承瞬的病已经好了,他想着也的确是时候跟安亲王好好谈谈了,他知道了一些好玩的事情,所以特意想跟安亲王分享分享。
这些天,他任由安亲王胡来,可他也不是没脾气的,以前他有顾忌,可如今,他有了安亲王的把柄。
于是两个人来到了李承瞬的马车上,马车一路往东厂开,司隐凑到李承瞬的身边,用手摸了摸他的肚子。
李承瞬:“?你做什么?”
“怎么还不显怀,你这玉腰带扎的这样紧,不会勒到孩子吗。”
李承瞬一脚才司隐踹开了。
脚印正落在司隐的胸膛上,他被踹懵了,坐在地上,不解的看着李承瞬。
但是司隐还是自我安慰着,怀孕的男人就是这样喜怒无常,司隐,你得承担起来当父亲的责任,不就是挨了一脚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承瞬凉飕飕的说道:“安亲王,我看你眼睛瞎了,脑袋也不灵光了,男人怎么会生孩子。”
“可你也不完全是男人啊。”司隐一句踩雷。
李承瞬的手掌攥的紧紧的,他全力压制才没一拳把司隐打出去。
“安亲王,想来是没人教过你,男人是生不了孩子的,就算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也没有女人那东西,安亲王如果还不明白,那可以自己试试,对安亲王而言,有那二两肉和没有,也没什么两样。”
司隐:?
他是在嘲讽我吧。
但是李承瞬嘲讽的太高级,司隐琢磨了一会,才琢磨出来,李承瞬这是在说他不行。
司隐是个男人,他自己可以说自己不行,但是别人不可以。
男人的自尊心让司隐口出狂言道:“怎样也比你没有强!”
这句话成功的激怒了李承瞬,他的脸色变得阴测测的,瞧着格外阴戾,马车还在路上跑着,司隐感觉着车一颠一颠的,李承瞬好像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掐死他了。
司隐往后被吓得往后退了一点,扶着马车的框,一旦李承瞬要对他动手,他就夺门而出。
但是李承瞬没有。
他就用那种让人背生寒气的眼神盯着司隐,然后露出了一个冷笑。
“是吗。”他这句话像是在反问司隐,又不像是在反问。
司隐很疑惑,他这句是吗是在反驳什么,但是他不敢问,总感觉问了下一秒脑袋就要分家。
不敢问李承瞬,他还不敢问系统吗。
司隐对着系统吆五喝六道:【李承瞬啥意思啊,我咋没听懂。】
【你去问他呗。】系统运用太极招式,把问题又送还给了司隐。
司隐不敢吭声,怂怂的缩小了身体的占地面积,并且减少存在感。
反倒是李承瞬先开口了。
“安亲王,不必再往东厂送东西了,我不需要,也没有需要的时候。”
司隐回答道:“好的好的。”
司隐的识相让李承瞬很满意。
李承瞬心情好了,看司隐也就没有那么不顺眼了,甚至还觉得不敢吱声的安亲王,颇像一只仓鼠。
李承瞬没养过什么东西,他的属下问天特别喜欢养些猫猫狗狗,东厂办案很忙,吃穿住行都在东厂,所以李承瞬偶尔也能看到问天养的那些东西。
但凡有东西跑进李承瞬的地方,李承瞬就会把那小玩意扔出府上,问天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冒着黑再把他的猫猫狗狗捡回来。
问天还养过一只老鼠,那老鼠比寻常的黑老鼠小,是灰色的,两只眼睛圆滚滚的,刚一开始不怕人,胆子特别大,在李承瞬的面前走来走去,甚至在问天的猫面前都耀武扬威的。
只是问天一走,猫就放肆了起来,两只爪子推搡着仓鼠,玩的不亦乐乎。
仓鼠这才发觉到这个庞然大物是他的天敌,锋利的爪子能咬破自己的血管,把自己吞吃入腹。
他就不敢动了,身体僵硬着,拼命缩小存在感,两只圆滚滚的眼睛闭着,耳朵也耷拉着,像在求饶。
就像此刻的安亲王。
有皇帝在时,他嚣张又任性,要自己替他牵马。
如今在他的马车上,害怕自己一怒之下对他做什么,又乖巧懂事。
不知道为什么,李承瞬觉得有些好笑,他伸手摸了摸安亲王的脑袋。
然后明显感觉到安亲王的身体抖了一下,那双圆滚滚的眼睛里带着审视和震惊看着李承瞬。
李承瞬都能猜到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他大概在想,若是现在从马车上跳下去,会不会摔断腿。
李总管摸我的脑袋,是不是想砍了他?
李承瞬觉得十分有趣,他顺着脑袋往下,捏住了安亲王的后颈。
然后他就听见安亲王声音里带着点颤的说:“男男授受不亲,如今我们待在这一个马车里,你这些动作,是否有些越矩了。”
李承瞬忍着笑,装作严肃道:“越矩,我记得安亲王把我随身携带的被褥拿走了,这算不算越矩。”
然后李承瞬便看到安亲王的脸上出现了懊悔的神色,仿佛悔不该当初。
这神情越看越觉得可爱,李承瞬甚至想让他更后悔一点。
“那是一时情急,李总管也知道当时的情况,我浑身湿透了,若是不借李总管的被子,我就要袒胸露背了,这样若是传出去,也有损皇家颜面。”
“皇家颜面,亏得安亲王还知道皇家颜面,你去梓月坊的时候,你喝的酩酊大醉的时候,可曾想过皇家颜面。”
李承瞬惯常说起话来趾高气扬的,如今司隐在他的地盘,又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就算他想要搬救兵,也来不及了,所以司隐伏低做小,不敢像平常一样,他弱弱道:“我那是……为了查案。”
“查案…哈。”李承瞬嘲讽了笑了出来。
他捏着司隐的下巴,逼着他正视自己。
“查案需要你喝酒?查案让你猥 亵我,硬是要我帮你射?”
“安亲王,你查的哪门子的案,又为的哪门子的冤情。”
李承瞬瞧着司隐脸上红了一片,他心想着,这是被自己说不好意思了。
他竟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不过……瞧起来还有些好看。
从李承瞬的角度看去,司隐被他捏着,被迫仰着头,两颊粉扑扑的,眼眶因为难受是泛红的。
他似乎想挣扎一下,可又不敢挣扎,生怕自己做了什么,又惹得李承瞬更生气。
人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是不管用的。
司隐想着,他大概是真把李承瞬气笑了。
平日里李承瞬虽然嘲讽他,可其实不敢怎么对他的,毕竟他身份在那摆着,谁愿意去惹皇亲国戚。
可刚刚他嘲讽的那句,似乎让李承瞬不管那些身份地位了,他这些天忍了多久,这会就有多放肆。
司隐心想着,暂时不和他计较,先伏低做小,等逃出去了,再去跟皇帝告状。
早知道,就不该上他的马车。
司隐后悔啊,可是后悔也晚了。
李承瞬似乎是看出了司隐的心思,他把司隐拉到了他的旁边,又掀开帘子让司隐瞅了瞅外面。
“这不是去东厂的路……”司隐反应过来了。
“我们的确不是去东厂。”
“那……去哪。”不会去深山老林把我拐卖了吧。
“当然是去个有意思的地方,安亲王等会就知道了。”
司隐跟着李承瞬一路驶出了京城中最繁华的地段,然后七拐八拐,终于进了一间小巷子。
“可以下去了。”李承瞬淡淡道。
司隐先下去,他观察了一下四周,寻找着逃生的机会。
“别看了,这方圆十里都没什么人烟,算是京城里,最荒芜的一段地方。”
“你……带我来着搞什么?”
“带你见个人。”
两个人走了进去,司隐跟在李承瞬的后面,司隐的后面站着两个侍卫,其中一个就是问天。
司隐回想了一下李承瞬这个侍卫的身手,果断放弃了逃跑。
打开门,里面是位老妪。
老妪听到进门的声音,还以为是给她送饭的来了,结果进来的确实一堆身穿披风,她不认识的人,老妪转头要跑,却被问天直接抓了回来。
李承瞬想要找个地方坐,可是这家里的板凳都有些油光,李承瞬面露嫌弃。
一旁站着的曲风立刻掏出了一块绸缎,垫在凳子上,李承瞬这才勉强坐了下去。
“介绍一下,这位是宫中负责接生的王嬷嬷。”
司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氛。
一般来说,提到“接生”“嬷嬷”这些一眼,就代表他的出身有问题。
司隐其实也觉得自己的身世有点问题。
皇帝宠他宠的有点太过了,就算是司隐这样的人,都知道皇帝是要防着其他人的,可现在皇帝的行事作风,就像是丝毫不介意将皇权分司隐一半。
当朝皇帝为了上位,连老皇帝都能下狠手,他一个同胞兄弟,有那么亲吗。
真相就摆在眼前,但是司隐不敢听。
他还想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呜呜呜。
“你直接说还是让我派人对你动了刑再说。”
“我知道这一天早晚要来的。”王嬷嬷的眼神里闪着泪花。
“安亲王,其实,你不是皇帝的孩子。”
好家伙。
上来就是王炸。
司隐还准备从头听听故事,结果这王嬷嬷直奔主题,一句废话都没有。
“当年,娘娘气希贵人盛宠,一气之下,就和侍卫苟合,然后就有了你,娘娘察觉到身孕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快要显怀了,娘娘年纪已经大了,如果强行把孩子打掉,娘娘也活不了,所以娘娘求了先皇一夜宠幸,让先皇以为,你是他的孩子。”
“后宫这样的丑事,娘娘不敢说出去,所以打算在你生下来之后,就让你夭折的,可是当时的四皇子,也就是当今的圣上劝说娘娘留了你一命。”
所以说,司隐和当今的皇帝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所以皇帝才对司隐那么好,完全不担心司隐会觊觎他的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