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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逃出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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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72年1月20日。

    “麦克先生,快醒醒!”天刚亮,麦克就被摇醒了。他爬起来,朝窗外看去,看到人造人们纷纷走出大楼,迎着初升的太阳走去。他想起了尼克昨天说的话:“除了进建筑寻找食物的时间,其余时间咱们必须不停移动,否则别人会认为你筋疲力尽了,把你当成食物吃掉。”他连忙起身,跟随尼克下了楼,汇入了人流之中。

    “尼克,你有没有想过逃跑呢?”麦克问道。

    尼克苦笑了一下,说:“逃跑?别想了。我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想过逃跑。但是几乎所有尝试逃跑的人最后不是被夜叉咬死就是被士兵打死,就算你真的逃出去了,距离最近的超级城市也有几百公里,还有可能被他们说的流浪者抓走……”说到这里,尼克突然站住了。

    “怎么了?”麦克疑惑地问。

    “不过的确有一个方法能逃离这里,虽然很困难,但我相信你能成功。只要带上足够的食物,也许能让你撑到最近的附属村庄,不过,”尼克顿了顿,“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万分确定。”

    “好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两人离开人流,尼克带领麦克来到了一个废弃的俱乐部。很多人坐在前面的街道上,盯着两人。当他们走到俱乐部门口的时候,几个人造人挡在了他们的前面。当尼克掏出了一个黄铜子弹壳后,那几个人便让开了道路。进入俱乐部,更多带着纹身的人造人围了上来,但麦克并没有感到紧张——毕竟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走到走廊尽头,尼克和站在那里的人造人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把麦克带到了一个小房间里,小声对他说:“你接下来见到了是‘地狱’里最出名的大人物,自称‘资本家’。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但他说话算话,还是很可靠的。一会我得离开了,你自己保重,咱们外面见。”

    麦克点了点头,跟随尼克回到走廊,一旁的人造人保镖则示意麦克跟他走。

    拐了几个弯后,一扇精美的大门映入眼帘。保镖将麦克带了进去,便转身离开了。麦克环视四周,看到右边的陈列架上摆放着很多枪支——多数都是经过改造的老旧制式步枪,但杀伤力依旧可观;左边的架子上则摆放着从3代到15代的iPhone手机——这是信息时代智慧的结晶。他把目光转到中央,发现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人,正盯着他看。那人大概四十多岁,穿着Gucci大衣,手上戴着金表,想必就是尼克所说的“资本家”了。正当他愣神的时候,“资本家”开口了:“瞧瞧这是谁啊,E1城大名鼎鼎的‘白鸦’麦克,我听很多人谈起过你,给那些原生人卖毒品,你干得很不错嘛。不好意思,我腿有一些问题,不能站起来欢迎你……怎么,今天光临寒舍,有何用意啊?”

    “我想逃出去。”麦克直入主题。

    “逃出去?好办。”资本家说着,从桌子下抽出一把经过改造的短款霰弹枪,“看到我后面的城市地图了吧?你让你那个朋友……叫什么来着,迪克?”

    “尼克。”

    “对对对,尼克。你让他带你去奥克斯实验室,那里有一条排水管道通往多瑙河,过了河,你就安全了。待会儿我会把具体的地图、食物和子弹拿给你。”

    “好的,多少钱我都给你,直接扫描我的瞳孔就行。”麦克说着,伸手去拿霰弹枪。

    “等等。”资本家说着,伸手把枪收了回去,“你忘了我们在哪里吗?在这里,金钱一文不值。”

    麦克看着他,十分疑惑。资本家继续说:“你知道,我是一个投资者。如果你能逃出去,我甚至可以把枪送给你……这便是成功的投资,我不求什么,只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名字,让我永垂青史,但如果你失败了……只要你还活着,我们就会找到你,并让你用你剩下的所有时间来给我偿还债务。”

    “有人失败过吗?”

    “上一次有人尝试还是在五年前,最后被夜叉撕碎了。”

    “等等,你是说,你五年前就已经在这里了?人造人不是四十岁就会死吗?”

    “不要问无意义的问题。我是活过了四十岁,但我也因此付出了代价……所以,你打算接受这次交易吗?”资本家把枪递给麦克,“选择权在你手里。”

    麦克犹豫了一下,接过了枪。

    “交易愉快。”

    下午两点左右,奥克斯实验室。

    两人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跋涉,终于来到了这座位于多瑙河边的白色建筑。麦克拿出背包里的枪,在裤兜里塞满了子弹。

    “所以,你确定不和我一起走了吗?”麦克不舍地看着尼克。

    “属于我的人生已经过去了,而你还年轻,还有希望,我希望你能保持初心,致力保护人造人,因为有更多的人需要你的帮助……”

    “可是,你……”

    “不用担心我,你已经救过我一次,而一次就够了。”

    “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尼克。”

    “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要在耽搁了,快去吧!”

    麦克在和尼克道别后,便只身一人进入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大厅墙角的几只蜘蛛被突然到访的不速之客惊扰到,纷纷逃走,蜘蛛腿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绿光。前台的办公椅边,静静地躺着一具身首异处的骨架,他的下颚大张,麦克几乎能感受到他生前深深的恐惧。过了这么多年,墙上竟然还有一些指示灯亮着——大概是使用了太阳能吧。麦克左手拿着地图,右手紧握霰弹枪,尽可能轻地走着,生怕惊动夜叉。

    他顺着楼梯进入地下研究中心,轻轻推开门后,却绝望了——排水中心在走廊的尽头,而这条左右布满实验室的走廊是必经之路。实验室中不断传出夜叉的低吼声。麦克只能屏住呼吸,压低了脚步,一步一步顺着走廊走过去。脚下一传出碎石子摩擦的声音,麦克的心就一颤,只能默默祈祷这些门能阻隔声音。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后,麦克终于到达了排水中心门口,他松了一口气,推开了门——

    生锈的铰链经过这么一推,发出了金属呻吟的声音,而走廊尽头游荡的夜叉听到了这个声音,吼叫着朝他飞奔过来。麦克吓坏了,拼尽全身力气想推开这扇门,但门就是纹丝不动,里面可能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夜叉已经近在咫尺,麦克只能拼尽全力朝大门撞了过去。他竟然撞开了这个门,一下摔在排水中心的水泥地上,而夜叉则扑了个空,把走廊尽头的墙壁撞了一个大坑。麦克挣扎着爬起来,将铁门关上,拉上了门闩。外面的夜叉徘徊了一阵,便离开了。麦克这时才环顾四周,发现他所在的排水口旁边的通道被铁栅栏封着,五十米外的通道尽头有一扇门通向外面,排水口外就是干涸的河道,亮光透了过来,给他带来了希望。他仍然惊魂未定,靠着墙壁坐了下来,用颤抖的手拿出一根香烟——那是资本家送给他的,划

    一根火柴,点燃,吸了起来。“想逃出也没那么难嘛。”麦克自言自语。

    白烟在空气中上升,最终被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捕捉到了。太阳能驱动的报警器在延迟了几秒以后,狂响起来。麦克吓了一跳,连忙扔下烟,站了起来,尝试阻止警报,但却无济于事。成群结队的夜叉冲破实验室的门,朝着排水中心冲了过来,麦克甚至能隔着墙壁听到它们疯狂的咆哮声。夜叉到门外后,便开始一下下撞击排水中心的铁门。大门怎么承受得起这么猛烈的攻击,终于,粗大的门闩彻底断裂,二十来只夜叉涌进了排水中心。麦克连忙抄起霰弹枪,一边朝排水口铁栅栏门的方向后退一边朝着夜叉射击——但是并没有什么用,由于子弹里的火药十分稀少,所以子弹的威力很小,麦克打光了一个弹匣的子弹,夜叉仅仅只是后退了几步,而开枪的声音则使它们更激动了。于是,他拼命朝着铁栅栏门跑去,边跑边装子弹,无数红色子弹从他的裤兜里掉了出来,落在地上,被夜叉踩成了碎片。终于,麦克到达了栅栏门旁边,回过身连开了好几枪。追击的夜叉看到火焰,纷纷退后了一段距离,但这时,一只夜叉从左边包抄过来,把麦克扑在了墙上。麦克举起枪,对准它的头部扣动了扳机。

    “嘣!”

    随着一声爆炸,霰弹枪炸膛了。木片和铁片扎进了麦克的右手,小臂和腿部,鲜血流了出来。夜叉们被吓到了,后退了几步,但很快又聚集了上来。为首的那只弓起身子,朝他扑了过来,麦克吓得闭上了眼睛。

    在生命最后的时刻,他的人生经历就如同电影一般,一幕幕展现在他的眼前。

    或许,他的人生就这么结束了。

    突然,一道剑光闪过,扑过来的夜叉被横向劈成了两半,落在了地上。麦克睁开眼,看到一个戴着摩托头盔的人拿着一把武士刀,挡在了他与夜叉之间。为首夜叉的身体组织脱落了下来,蠕动着想拼合在一起,而其他夜叉被吓到了,有几只开始往回跑。那人见夜叉开始退缩,便把麦克拖到了门外,随后准备关门。夜叉们意识到他们准备逃跑,又追了上来,撞击着栅栏门,那人则死死地抵住,伸手去够门锁,却够不到。这时,麦克忍着剧痛爬了起来,用左手锁上了栅栏门。他再也撑不住了,身子一歪,倒了下去。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在即将坠入地狱的一刹那,被天使抓住,拖向光明。

    紧接着,是白茫茫的一片。

    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手上和腹部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身旁正燃着篝火,远处,戴摩托头盔的人正擦拭着手中的武士刀。那人见麦克醒了,便放下刀,朝他走了过来,摘下了头盔。

    麦克呆住了,从夜叉口中救下自己的人,竟是一个女子。她一头金色短发,穿着黑色紧身衣,身材窈窕,腰间别着一把激光枪,在夕阳下,她的相貌是如此迷人,麦克盯着她看了许久。

    “我的探测器发现有人进入了实验室,”少女开口,声音清脆动听,“所以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帮助。”

    “谢谢你救了我的命。”麦克连忙把目光避开。

    “不客气,这是……快躲起来!”少女扑灭篝火,抱住麦克,两人滚到了路边的水沟里。麦克想说话,少女却捂住了他的嘴。“别出声,无人机来了!”果然如她所说,随着一阵细小的嗡嗡声,一架A型侦查无人机从上空飞过。两人紧贴在一起,不敢出声。无人机的声音渐渐减小,两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时,麦克注意到少女的右手有一道爪痕,伤口正渗出鲜血,将衣服染成了暗红色。他伸出手,想查看她的伤势,却被她推开了。

    “你受伤了。”

    “我没事,不用管我,我自己会处理的。”少女收回胳膊,站了起来,“快起来吧,我们得在明天九点之前回去。”

    “去哪儿?”

    “安全的地方。”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麦克,你呢?”

    “赛琳娜,赛琳娜·奥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