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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
苟熹微回头,朦胧只见到几个色团,却怎的也看不到五哥的人影。
街上何时来了怎么多人,五哥怎的不在了?
“五哥,你在哪?”
五哥今日穿的是同四哥一样的学子服,那衣裳蓝白相间。
蓝白色,蓝白色,怎么到处都是白的?
太常街多是布衣白丁,除了那些干农活刚回来的,几乎都穿了宽袖白袍。
一路来来往往,在眼前飘移来去,却怎的也看不清他们的脸。
苟熹微焦急地喊:“五哥!”
她怕喊大声了,五哥发现她双眼的异常。
不喊又怕找不到五哥的位置。
“幺幺!幺幺!”
苟熹微终于听到五哥在喊她。
左边?还是左后方?
五哥此刻的脚步声应是又快又急的,可周遭声音都是乱麻麻的,吆喝声、窃语声、风声、脚步声、衣袍猎猎作响声……
“五哥!”五哥你在哪!
“幺幺,终于喊住你了。”苟川按住苟熹微的肩膀,生怕她再从自己眼皮下消失,“你刚刚怎么到处乱窜的?我就在你身后,你还到处跑。”
被他按住的时候,苟熹微下意识低了头,她怕让五哥看到自己的落寞。
看着五哥半身衣裳由一片混沌到只剩满眼黑暗,苟熹微恐慌地伸手攥紧他的袍子。
她又瞎了。
“幺幺,你怎么了?没事的,五哥在的,五哥不骂你,乖哈。”苟川以为她刚刚差点走丢,害怕了,握着她的手安慰她。
却见苟熹微抬头冲他笑得没心没肺的:“吓唬你的,五哥你不会信了吧?”
“小丫头!敢糊弄你五哥,胆肥了啊?看你还敢不敢捉弄你哥哥!”苟川抓起她两颊猛扯一通,他一定得让幺幺长教训才行。
刚才真是要把他吓死了,还好只是幺幺淘气,不然要是幺幺真走丢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苟熹微疼得把他的手打掉,随后又捞住他还没跑远的手,软声道:
“五哥,我走得腿疼,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幺幺自小都是个硬脾气,何曾这样娇声娇气地喊他做事,苟川只觉是小丫头知道哥哥的好,随即就蹲下身来,宠溺道:“好!来,五哥的小女郎,快上来。”
背起苟熹微时,还好心情地吆了一声:“走!五哥背小女郎回家咯!”
苟熹微好歹也是个多活了一世的人,被他这一声叫得老脸通红,“五哥,你不害臊!”
“喲?哥哥我不害臊?也不知是哪个小丫头喊着累要哥哥背背的。”苟川揶揄笑她。
心里沾了蜜似的,自家妹妹愿意多同他撒娇亲近了,可不是好事么?
他可得看紧点,别让幺幺被哪只野狼犊子叼走了。
苟熹微只抱紧他的脖颈,心里虽然害怕,却也因为五哥踏实了不少。
昨日这会她还在害怕被山贼抓了去。
还好今日有五哥在。
不过,她确信自己没有中毒,为何会眼盲?
说起来,他们离开时已是日暮,这会儿天该黑了吧。
难不成一入夜她便看不见么?
“五哥,天黑了,我们回家吧。”
天黑?
苟川抬头,此刻夕日才歇,白月初起,寰宇钢蓝,也不黑啊?
“幺幺,现在才酉时七刻,日才刚落下呢。你是想回去了?”
日刚落?
可她很早就觉着天色灰蒙了,昨日和五哥出来时已近戌时,今日酉时就熬不住了么?
“嗯,想回去了。”她不能在外面待太久,这儿的路她还不熟,待久了,会被发现的。
“好。幺幺说回去,那我们就回去。”苟川垫了垫手,把苟熹微背正了,就往家里走去。
虽然四哥吩咐他们要去大哥那帮忙,但四哥应还留有后手的,他们不去,四哥也能解决。
……
甄田虽也住太常街,却是住的里巷,打太常街走过还需折进小巷里。
苟苌申时便听苟池的主意,来寻甄田她们。
彼时甄田已将苟苌解散帮派之事告知其他姐妹。
四十八名女子全数聚集在甄田家,心有愤懑难平。
苟苌一来,正好撞上刀口。
“你来作甚!不是说散了吗!还来作甚?”一打着双丫髻的圆脸姑娘叉着腰骂他。
“解散帮派是我不对,姐姐要打要骂尽管来,成洲绝不反抗。”
苟苌不是能言善辩之人,只记得苟池说跪也要把她们跪回来,登时就跪在地上。
甄田见他跪下,心里难受得紧,跪天跪地跪父母,哪有帮主跪下属的?
圆脸姑娘怕她心软,忙挡在她面前,把门关上!
“你既然爱跪,就跪着吧!”
嘭地一声,带着疾风扑面而来,苟苌头垂得更低了,却依旧跪得笔直。
圆脸姑娘把甄田拉进屋里,其他几个姑娘也凑了上来。
“田姐姐,你可别对帮主心软了,跪一跪就想让我们回来?他当我们镰刀帮是跪着成事的嘛!”
“我知道,可帮主他向来不会说话,他也不想的。”甄田扭头想透着窗看看外面跪着那人,可隔了众位姐妹,还隔了一堵厚实的土墙,根本见不到人影。
他解散帮派的心思,甄田也晓得。
如今他想带着她们一起冒险,是不是也做好了万全之策……
圆脸姑娘见她还舍不下心,绕过身子挡住她的视线,继续劝她:“田姐姐,就是因为帮主这人是榆木脑袋,难雕难琢,我们才要给他戳出个窟窿来啊!不折腾折腾,他当我们姐妹们是他刀下的稻子,想丢就丢么?”
“小芝说的是啊,田姐姐,帮主能解散一次,谁知会不会解散第二次?我们跟着帮主学刀法,不就是想摆脱随意被人抛弃的命吗?
姐妹们都知道帮主是好人,但他年纪尚小,昨日只是为了他小妹才答应成立的帮派,我们若不让他知道成立帮派多难,日后他还不是想扔就扔?”
“对啊,田姐姐,你可不能心软啊!”
姐妹们都围上来劝,甄田还有什么好再执着的,她们本就是为了反抗不公的命运而聚的,她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心思毁了众姐妹的前程。
“好。我不会轻易心软的。”
一群姐妹难得都聚在一块,谈天说地聊了好些时辰,甄田被她们聊得也没再怎么看那门外看不见的人影。
待日落,人将散去,才叮嘱她们:“你们一会儿从后门离去吧,帮主年纪虽轻,却太过认真,你们别太刁难帮主了。”
“知道了。”
“知道了,田姐姐千万不能心软啊。”四十八人应着离去,圆脸的小芝姑娘临走时还拉着甄田的手一番叮咛。
甄田好声好气地答应着,她才松手离去。
“甄姑娘人狠心善,也不可怜可怜我家大哥?”
送走众人时,甄田正要阖上后门,迎面又来了一面容姣好的郎君,穿着一身学子服,话语轻佻,面上似嘲非嘲。
“甄田不懂郎君在说什么。若郎君无事,便且回吧。入夜还见寡妇,怕要辱了郎君的名声。”甄田作势就要关门。
“诶诶~”苟池一扇子打在门上,“甄姑娘急什么。我大哥随口就解散你们,让他跪着也好,最好跪个十年半载的,反正他就一犟牛脾气,跪跪也跪不死人。只要姑娘们解了气,他也值得了。”
这人应是帮主的弟弟,怎的说得这番话!
什么叫跪个十年半载,跪着也死不了人?
这还是亲兄弟么?
甄田直接将门带上。
苟池在门口笑道:“甄姑娘,左右我大哥时日不多,跪几日也不妨事。你心肠可硬着点!”
甄田听了,气急,又打不得,跑到后门,狠狠踹了那门一脚。
哐地一声,就当踢这不守孝悌的臭弟弟!
皎月明明上枝头,她还是偷偷戳破了外墙小窗的窗纸,门外的苟苌还在跪着,时而垂着头,时而回头看巷子外头,不知再等什么。
好几回,又郁闷地转回头来。
最后,似乎认命似的,又垂着头跪在外边。
甄田被他这一来一回逗笑了。
而门外的少年却分外愁苦。
四弟不是说如若他跪了还不能挽回,幺幺和五弟会来帮他么?
怎么还没见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