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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洗心曰斋,防患曰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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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12日,北方省省城笼罩在一片天昏地暗之中。来自蒙古高原的沙尘暴,把这座塞外古城裹挟在自己的怀抱里,已经整整蹂躏了三天。

    下午两点半钟,刚刚走出金银器修复实验室的省民族博物院院长苏士宁,突然感觉到一阵明显的摇晃,凭着自己的人生阅历,苏士宁马上做出判断:地震了。

    苏士宁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缓缓地走到办公室的阳台上,凭栏向广场望去。他见文博苑的庭院里,满下子都是人:有自己的部下,也有来文博苑参观的群众。惊魂未定的人群,奔跑的,叫喊的,嘈嘈杂杂,乱作一团……而他,却只是用坚毅的目光扫视这一切,他已在短暂的晃动中做出了对于自我生命意义的思考,自我生命的终结一定与身后的这些文物在一起,或是陪葬或是人殉,方式并不重要。

    思绪梳理过后的苏士宁立刻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视,他想知道,究竟是哪儿发生了地震,为什么震感如此强烈。

    这时,中央电视台正在播送关于地震的新闻——

    新华社北京5月12日电据国家地震台网最新测定,北京时间5月12日14时28分,在四川汶川县(北纬31度,东经103.4度)发生8级地震。

    四川汶川发生地震后,******立即作出重要指示,要求尽快抢救伤员,保证灾区人民生命安全。温家宝总理正赶赴灾区指导救灾工作。

    ……

    看完新闻,苏士宁几乎不假思索地接通了电话,高声喊道:“黄卫东,马上关闭所有展厅,通知各部门负责人,十分钟之内到八号大厅参加紧急会议。”

    放下电话,苏士宁尽量使稍许不安的心情平静下来,开始盘算要布置的工作:第一,立即将库房里的珍贵文物转移到八号大厅;第二,其它文物一律装箱,转移至地下库房;第三,加固展台和展厅里的文物;第四,检查所有建筑物是否受损……最后……对啦,还有车队,车队一律守候在库房门口……

    当苏士宁的身影准时出现在八号大厅门口的时候,工作人员们都把因惊吓而惴惴不安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他。

    博物院上上下下、男男女女,没有一个人不熟悉这个身影的——瘦弱矮小而又佝偻的身躯总是包裹在深色次的英伦套装中;那颗早已谢了顶的光头,在霓虹灯下闪着或明或暗的、青绿色的光亮。高耸的鼻梁有如米开朗琪罗手中雕塑般挺拔,与深邃的眼窝交相呼应,显现出与这副身材的格格不入。每当苏士宁要做出某种重大决策的时候,他的食指就会不由自主地伸向鼻梁侧翼,并来来回回清扫……

    来开会的不仅仅是各部门负责人,文博苑的员工几乎都因惊恐而集合在这里。因惊吓过度而渴求在上司那里得到些许安全感的人们,今天没有从苏士宁那惯常的动作中感觉到不安。相反,得到的是某种镇定和从容的鼓励。这也许是人性中固有的一种难以根除的依赖性——每每大难临头,总是想借助外力获得帮助,并由这种帮助,使自己得到暂时的安定,然后再重新树立生存的信心。人是群居动物,当所有的个体都无奈而又无助的时候,大家会下意识地选择一个核心,并簇拥在这个核心周围……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苏士宁皱了皱眉头,他没想到连外籍学者也都来了。

    “大家不放心,一通知,就都来啦!”博物院外联部主任黄卫东惶恐地盯着苏士宁。

    “噢……”短暂的环视后,苏院长开始部署刚刚梳理完的应急方案。

    除了分派任务之外,苏士宁已经不记得自己都讲了些什么。想来他能说什么呢?不过,那些平时让大家听厌了的激励,今天从苏士宁嘴里出来,大家倒是觉得格外亲切。没错,突如其来的危机让团队的向心力在短时间内聚拢……

    苏士宁此刻的讲话,博得一阵又一阵的掌声。有几个外籍女学者竟跑到庭院德花坛里拔了一束真正的鲜花,献给了他,甚至热烈地拥抱并亲吻了院长脸颊旁的空气。

    情绪总是互相感染的。苏士宁的讲话,稳定了人心,鼓舞了信心,也使苏士宁信心倍增。苏士宁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受到部下的拥戴,他陶醉了,它大大地自我陶醉了一回……

    下午六点半钟,尽管汶川那边余震不断,但省城上空的沙尘暴明显减弱,西边昏黄的天际线上,已经露出几缕朦朦胧胧的晚霞。地震给这座省城造成的暂时恐慌,也随着晚霞的出现而慢慢消退。这个位于省城东区、号称“省城第一苑”的文博苑——省民族博物院,经过一下午的慌乱之后,又像往常一样,响起了宛转悠扬的闭馆音乐。二十分钟后,苏士宁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曲径通幽的文博苑里。

    这说明人们安静下来了!安静下来的人们,又开始了周而复始的生活——踏着宛转悠扬的闭馆音乐下班,看着苏士宁在文博苑里转悠……

    在文博苑里转悠,这是苏士宁每天必修的功课,几十年如一日,不曾有过一丝懈怠。早些年转悠时,文博苑保卫部的保安们,总是紧跟在他的屁股后头。如同《大宅门》里当家的白七爷,每天入夜,都要亲自率领家丁,前院后院地转悠上一大圈——为的是大院的安全。苏士宁也不例外,他不放心这个到处充满诱惑、令人惴惴不安的社会,更放心不下这个社会中的人,特别是文博苑的员工——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

    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时刻,苏士宁更是格外的不放心。除了怕余震再次波及到这里,他更怕有人趁火打劫,借地震造成的短暂混乱,盗窃院里的文物。所以,他把全院的男性员工都留下来,分成几个小组,一刻不停地在文博苑里轮流巡查。

    苏士宁在这个文博苑的身上,投入了太多的情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几乎在院里住三百天,余下的六十五天,还是因为出差不在本市。苏士宁对自己的“爱院如家”,倒是常常顾影自怜,自我陶醉。他不止一次地对人说起,他曾经到过世界许多地方的同类博物馆,无论是在建设规模,还是馆藏文物,能够与自己匹敌的,几乎没有。最令苏士宁夸耀的,还是他利用种种手段,在几十万平方公里区域内,构建的现代化文博信息网络。有了这个信息网络,他的触角可以深入到北方省文博界的各个角落。可以说,北方省地面上的考古资源,基本掌控在他的手中。不仅如此,他还与世界许多国家的博物馆和学术机构、院校,建立了紧密型合作考古科研机制和定期学术交流制度……

    20点30分,苏士宁准时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每天这个时候,必须回到办公室,做十分钟的整理。——不是整理办公室,那是勤杂员该干的活儿,不需要他;他也不弹冠振衣,因为他的英伦套装总是修剪的极端贴合身体;——他是要清理大脑。用他的话说,这叫“斋心涤虑”。而《周易》上的“洗心曰斋,防患曰戒”,便是苏士宁每天必念的“洗心经”。

    念过了“洗心经”,苏士宁似乎轻松了许多。十分钟的祛杂凝寂,他把大脑里一整天积存的全部信息,梳理了一遍。

    地震引起的暂时慌乱,并没有影响到苏士宁的情绪,相反,倒是使他特别的亢奋,而且诗兴大发。刚才在文博苑里转悠时,他就面对如血的残阳有感而发:“老夫难发少年狂,曾将虎尾胯下藏……”

    这样的突发灵感,当然每次都要记录在他的笔记上。苏士宁没有每天记日记的习惯,却有经常吟诗赋词的嗜好。每有感怀,必诗之以记。苏士宁给自己的诗词笔记起了一个说怪不怪的名字——《忘言记》。并且声称:典出陶渊明《饮酒》诗——“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其实苏士宁心里也知道,“忘言”的发明权,不属陶渊明,而属庄子。庄子《外物篇》说:“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然而,学庄子难,庄子为亡妻“鼓盆而歌”这一手就难入道。所以,苏士宁只好声言效法陶渊明。但陶渊明也不是那么容易效法的,陶渊明为自己写《自祭文》这一手就难效颦。

    苏士宁翻开《忘言记》,用他那不十分流利,但颇有陈伯达遗风的小字,记下了刚刚获得的灵感——

    七古·有所思

    戊子·丁巳·初八日

    老夫难发少年狂,

    曾将虎尾胯下藏。

    新桃总把旧符换,

    天灾人祸我担当。

    ……

    突然,手机的彩铃声响起来。苏士宁看了一下,拿起听筒,就被对方急促的声音打断了:“老师你好!有紧急情况向你报告。刚刚得到信息,卧龙岗发现尚未盗掘的古墓……”

    听了最后一句话,让苏士宁的食指有一次伸向了挺拔的鼻翼,顿时精神起来。几十年的职业生涯,良好的专业素养,以及对北方省考古资源的了解,使他立刻意识到:一个重大考古发现将随之而来。

    “有——图像——或者——图片——资料——什么的吗……”苏士宁失去了一贯稳重的讲话风度。口齿更加不伶俐,甚至开始口吃,音韵越发的不清晰。

    “有!请您打开电脑,我马上给您传过去……”

    真是让人惊叹的信息时代!不到两分钟,一份图文并茂的完整现场资料,经由网络,从电脑上传输出来。与之相匹配的图像资料,也同时出现在苏士宁对面墙壁的大屏幕上。信息传输之快,有时真是让人瞠目结舌。苏士宁除了赞叹对方过硬的专业素养和高效的工作速率之外,就是对信息时代的惊叹了。

    他拿着图片对应着大屏幕上的图像,一张一张,仔细地阅读着,辨析着……从箭头所指的方向,隐约可见部分坍塌的墓道,以及募道上的拱顶石……仅此一点,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苏士宁不再浪费时间了,他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一小段文字说明上面——

    5月12日15时,在卧龙岗东南一侧发现古墓一座,地方文博部门尚未介入,恐消息难以封锁,请立即行动。绝不能让阴山斋抢在前头!

    燕子

    给苏士宁传递信息的这只“燕子”,不是别人,正是苏士宁那个覆盖北方省文博信息网的一个中坚力量——宇文燕。宇文燕是苏士宁众多门徒学生中的翘楚,也是苏院长十多年文博事业的追随者和崇拜者。对于文博事业的热衷和对导师的崇拜,让宇文燕至今未嫁,温婉的青春在野外考古的风沙中已渐渐被吹散。

    苏士宁亢奋中有些愤怒,惊喜中有些忧虑。

    宇文燕第一个抢到现场,如同自己第一个抢到现场一样。他为宇文燕反应如此之快,感到欣慰。他相信宇文燕会动用一切手段,拖延这个最重要信息的扩散,好让自己有更多的时间,从容不迫地安排下一步行动。

    站在北方省考古界霸主地位的苏士宁,将发掘的流程在大脑中进行推演,逐级拟文,逐级上报,逐级圈阅,然后是开会、汇报、研究、批发文件……一圈又一圈循环下来,没有一周以上的时间,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更不要说有什么实际行动了。所以,他并不把地方文博部门的作为放在眼里,古墓发掘的主题工作和成果,一定还会落到他的肩上。真正让他惶恐而又心存芥蒂的,是“阴山斋”三个字。

    阴山斋,是一家集团公司,主打国际文化交流。文艺表演、艺术展览、影视制作……凡是与文化艺术沾边儿的,没有他们不做的。阴山斋财大气粗,背景强硬,总部虽在北京,生意却“走出国门,行迹世界”。阴山斋的总裁阿金,对北亚草原的文化与艺术,有着天然的爱好,对草原艺术更是情有独钟。阿金在北亚草原构筑的资源信息平台,横跨外蒙古、中亚五国、俄罗斯和中国,比苏士宁的网络有过之而无不及。双方多年的争夺厮杀,甚至是舔着刀刃的厮杀,使苏士宁十分头疼。这一回,宇文燕又提到了阴山斋,这不能不使他大为恼火。苏士宁知道,哪儿发现古墓,哪儿准有阴山斋的影子。

    “青——龙——山——东——南——坡……”苏士宁趴在一幅大比例龙州市地图上,下意识地用清扫下鼻翼,“古墓——石砌墙——拱顶石——凿山为陵——契丹……”

    苏士宁慢慢离开地图,漫步到外面的阳台上。

    这是一个半开场式的、足有篮球场大小的楼顶花园,是苏士宁最好的休闲去处。他为之命名:“结庐”。此典亦出自陶渊明的《饮酒》诗:“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工作之余,苏士宁常常于此尽兴。效仿孔子之徒——“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抑或学做齐王之臣——“日暮酒阑,合尊促坐,男女同席,履舄交错,杯盘狠藉……”。

    当然,苏士宁也曾经在夜深人静的时刻,一个人在此远眺,远眺那灯火阑珊中的闹市,冥思苦想,排解着工作中,抑或是生活中的种种重负……

    苏士宁在结庐花园足足沉思了一个时辰。内心里的反复推演,使他觉得这次角逐,自己胜算在握。因为他知道,阿金正在万里之遥的大洋彼岸考察。等他得到消息,返回国内,自己可能早已“谈笑凯歌还”,站在新闻发布会的无数记者面前,宣布一个重大的考古发现了……

    苏士宁看了看对面广场上的电子报时钟,时辰正交子时。

    “子时一阳生。大灾必有大福,真是好兆头!”苏士宁一面自言自语,一面在一个微型显示器上找到一排数字,随手摁了一下。

    不一会儿,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女,落落大方地来到苏士宁面前。她就是今天下午在八号大厅开会时,第一个跑去献花的俄罗斯姑娘——莉莉娅。

    莉莉娅是经她的导师——国家科学院考古所罗文教授的介绍,来到文博苑完成博士论文的。但是,没出一个月,苏士宁就发现,自己接收莉莉娅实在是一个重大失误。这个美腿修长,美臀翘起,美胸挺拔,美发飘逸的俄罗斯姑娘,就像一阵旋风,刮到哪儿,准把哪儿的人搞得晕头转向。男人们看着这个天生丽质的美女,常常心猿意马、工作出差儿……

    苏士宁曾经多方试图改变这种局面,但无济于事。就连那些在地下室修复文物的工艺师们,也瞅准机会跑上来,故意与莉莉娅搭讪几句。苏士宁不得不承认,俄罗斯的确是一个盛产美女的国家。难怪委内瑞拉总统查维斯在访问俄罗斯时,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我以前觉得委内瑞拉女子很美丽,可一见你们俄罗斯姑娘,才知道自己失去的太多啦!”

    苏士宁曾经想把莉莉娅送还给罗文,但莉莉娅的工作作风、科研精神、中国文化底蕴,以及一口流利动听的、略带北京口音的标准普通话,还有她那四代汉学世家的出身,又使苏士宁难以取舍,而且还超乎寻常地信任莉莉娅。他常常把一些原本不该交给外籍学者,而应该由中国学者单独完成的重要任务,委派给莉莉娅。

    苏士宁对莉莉娅的偏爱,引起了其他外籍学者的妒嫉。日本考古学者岛田一郎,就曾经当面对苏士宁提出过抗议。有时苏士宁也情不自禁地哑然失笑。他不知道是莉莉娅的博学与专业精神征服了自己呢,还是她的美丽征服了自己……

    不管苏士宁肚子里翻腾的是什么东西,莉莉娅却依然故我。而且时不时摆出老夫子摇头晃脑的模样,来上一段中庸之道——“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逗得大家前仰后合,啼笑皆非。但是,莉莉娅对苏士宁交待的任务,却总是一丝不苟,而且雷厉风行,还常常创造性地加以发挥……

    “晚安,院长!”莉莉娅用她那惯有的甜润语调,打断了苏士宁的思绪。

    “哦,亲爱的莉莉娅,请到我的办公室来。”苏士宁决定将宇文燕刚刚传送过来的信息,让莉莉娅第一个来与自己分享。

    “谢谢院长!”苏士宁今天的特殊礼遇,使莉莉娅大受感动。她知道,苏士宁是不轻易让人到自己办公室的。即使有幸来到这个结庐花园的人,也未必能够有幸光顾他的办公室。因为办公室正对着会客室的那扇门,永远挂着一块“谢绝拜访”的牌子。

    仔细看过卧龙岗古墓资料后,莉莉娅用征询的目光望着苏士宁,她从苏士宁的眼神儿中看出,他并不想同自己讨论这些资料。于是,她只好等待他的指示。

    “莉莉娅,”苏士宁果然发话了,“你明天立即飞往龙州,到北方民族大学外宾馆去见北京大学的夏子青教授,他正在那里‘替人做嫁衣裳’。相信他会告诉你该做些什么。不久就会有人去与你们会合。祝你们合作愉快!”

    “大师就是大师,从不图财害命——不管这时间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莉莉娅心里暗暗称赞道。她见苏士宁边说边从宽大的写字台后面站起来,知道他的指示已经结束,不肯再多说什么。

    “可不可以给我一些关于这位夏教授的背景资料……”莉莉娅本想问一些有关行程的事情,但是她知道这是多余的。按照苏士宁的一贯作风,这一切都会有人安排得井井有条。于是,她转而想了解点儿未来合作伙伴的背景资料,因为她实在不希望再遇到一位像苏士宁这样的老夫子——工作有成效,研究有成果,往来无情趣。莉莉娅有时觉得中国文化真的好生奇怪,竟然能够让六艺经传、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的读书人,都以穷经皓首为荣。就连倚红偎绿的风流才子、歌伎舞女的偶像诗人柳永,也能写一篇《劝学文》,成为后世相夫教子的经典。

    还没等她的话说完,一张名片就已经从苏士宁的手里递到了她的面前——

    北京大学怡园

    夏子青

    北京大学未名湖青年路6699号

    [email protected]

    这张再简单不过的名片,并没有给莉莉娅勾勒出一个她想知道的、最最基本的夏子青形象,她有些失望……

    “仅此而已。少既是多,无既是有……”苏士宁已经看出莉莉娅情绪的波动,用他那努力慢速的语调,但仍然还是不十分清晰的音韵说着,并且微笑着把那短而粗壮的手,伸了过来,“现在是非常时期,注意安全是第一位的。”

    苏士宁卖弄的偈语,使莉莉娅失望的情绪稍纵即逝。中国人好讲究“水至清则无鱼”,如果一眼见底,可能就真的了然无趣了。于是,莉莉娅嫣然一笑,把自己那修长而又白里透红的秀美之手,伸了过去……

    莉莉娅走后,苏士宁从容地接通了一个神秘的电话,这是他最后,也是此次行动成败最关键的一步。双方没有寒暄,也没有互致问候,而是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地聊了半个多时辰……

    看得出,苏士宁对谈话的结果十分满意。他撂下电话,迈着轻松的步履,走到外面的结庐花园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