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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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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阮明湘买完东西后,肉摊子已经过了早高峰。故而回去的时候,是三表哥何健林赶着驴车送她回去的,毕竟她买了那么多东西,自己是搞不定的。

    驴车到了何家,也不用往下卸货,接上她娘就可以回家了。

    听到声响,大舅妈和她娘就从屋里出来了。

    这会她大舅早就去酒楼上工了,何家又剩下几个女人。这会她们都出来送行。

    大舅妈更是往驴车上搬东西。她不止给她们拿了一副清洗干净的猪下水,还把今天早上她教她大舅做的猪肚鸡汤装了一陶罐送给她们。

    从女儿去镇上,她这个弟媳就一直陪着她扯家常,阮老太没想到她还让两个侄媳妇准备了这么多东西给她们带回去。

    “这如何使得?”她这次是来借钱的,这又吃又拿的,实在是……

    卢美琴笑道,“别拒绝,你也知道我们不缺这些。”

    阮明湘大大方方地收下,嘴甜地道谢,“谢谢大舅妈,大舅妈你真好,也谢谢二表嫂和三表嫂,收拾这些辛苦了。我和我娘就不和你们客气了,家里人缺肉,我爹哥嫂侄儿他们看到我们带回去的肉指定高兴。”

    她很清楚自家这次是承了情的,大舅家是不缺猪下水,但也没大方到逢人就送的地步,不然,就说她大舅妈以及几个嫂子娘家,谁家不能送?况且他们刚从她这里得了能将这些猪下水做得更美味的方子,可以说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给她们的。他们不能不识好歹。

    听到阮明湘这些话,何大舅妈和两个表嫂都很高兴,自己大不大方是一回事,别人记不记恩又是另一回事,再没有比自己的付出被别人看在眼里更妥帖的了。

    阮老太看着小闺女的表现心里也高兴,这么肉麻的话她说不出口,带她出来果然是对的。

    何大舅妈:“湘湘,嘴巴怎么那么甜?回去后,等有空了要常来玩啊。”

    虎子和丫丫也很舍不得阮明湘这个小表姑。

    “好咧。”

    阮老太上了驴车后,才发现她买回来那么多东西,惊了,“你这孩子,花钱怎么大手大脚的。”

    阮明湘不以为意,比起她六哥,她这才哪到哪啊,而且她花出去的钱还买回来那么多东西,给她六哥花的银子,连声响儿都没听见。

    阮明湘买的东西里,粮食是最显眼的,也是阮老太第一个查看的。

    对于她花钱买粮食一事,阮老太倒没多大意见,农户人家,粮食是顶顶要紧的大事,在某些时候,甚至比银子还重要。即使她发现小闺女买的全是细粮也不要紧,不管什么时候,细粮都能换成粗粮的。

    她盘算着等回了家,定要将这些细粮好好收起来,嗯,找两只麻袋装好,然后让老头子吊起来,这样就不用担心受潮了。还有家里的老鼠也得灭一灭,省得粮食被它们霍霍了。阮老太在心里默默地计划着,此时还不知道阮明湘想做吃食买卖。

    阮明湘买回来的东西里,除了粮食以外,就那三匹布最显眼了。

    阮老太看完了粮食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怎么买了那么多布?”

    多吗?家里十几口人,如果正经做衣服,即使将这三匹布用完,平均下来都分不到一身衣服,“娘,难得锦绣布庄降价,你瞧,多好的料子,价格比平常便宜了将近三分之一,等回家后,给您做两套贴身的小衣。”

    听到她的话,阮老太眉开眼笑,但嘴上却说道,“还不如做外衫,里面穿破烂点没啥。”

    阮老太摸了摸手上的细棉布,心里想着,确实挺舒服的,小衣和亵裤不费布料,这一匹原色的细棉布确实能做好几身……

    对于她的话,阮明湘并不苟同,与之相反,她觉得里面穿好一点,舒服一点,比较重要。反正阮家目前就是这情况了,穷得叮当响,外人并不会因为几身新衣就会对他们改观。

    在得知另一匹黑麻布是给她前面几个哥哥买的时候,阮老太习惯性地说道,“给他们做什么新衣服啊,他们有衣服穿,有这钱给他们买布,还不如添点买一匹更好的布,给你和你六哥做一身好点的衣裳。”

    明晃晃的偏心,让阮明湘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阮明湘上前挽住她娘的手,“娘,我有呢,等给您做了衣服,还剩下的布料,我也做两身小衣来替换。”至于给她六哥做新衣?算了吧,她就知道会这样,才买的最便宜的布,她六哥看不上。

    阮明湘和阮母这次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驴车刚在自家门前停下,阮明湘就发现她娘迫不及待地下了车,扯着嗓子冲着院里喊,“家里谁在?老头子、老五在不在?赶紧出来个人帮忙!”声音里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意味。

    何家三表哥何健林停好驴车,就准备帮忙卸货,闻言,笑道,“大姑,用不着姑丈和明瑜表哥,我自己就能搞定了。”

    阮明湘好笑,她娘哪是需要帮忙啊,她是明晃晃地炫耀啊,不然锦衣夜行,那太难为她了。

    阮家的大门是虚掩的,听到阮老太的声音,阮家人呼啦啦地从里面冲了出来。

    “奶,你们回来了。”

    “小姑,你回来了。”

    阮明湘朝孩子们招手,“东子,梨花、小明、小星,快向三表叔问好。”

    “三表叔好!”

    何健林笑得露出了大白牙,“好好好。”

    问完好,阮启东第一个向阮明湘邀功,“小姑,我们这两天又钓了好多牛蛙!”

    阮明湘夸道,“是吗?东子真是太棒了。”

    阮启东有些羞涩地抿了抿上扬的嘴角,“我们今晚把它们炒了吧?紫苏二哥已经撸回来了,就放在厨房哩。”

    阮明湘大手一挥,颇为豪气地说道。“先不做那个,咱们今晚吃别的。不过你记得把它们养在阴凉之处啊。”她记得,牛蛙这玩意挺耐活的,即使不吃不喝也能活好几天。

    “好吧。”

    说话间,不用别人帮忙,何健林已经将驴车上的东西全都卸下来了。

    “哇,好多东西呀!”

    孩子们看到驴车上卸下来的食物布匹等物,发出一阵阵惊叹声,他们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自家的。

    阮明湘的几个嫂子落在孩子们后面,看到这些米面布匹,一个个都很高兴,心里异常地满足。

    走到最后的阮老头慢悠悠地晃到门前时,看到门边上一堆的东西,惊了,每回自家婆娘回娘家,亲家舅兄虽然会给些东西回来,但从来没有这么大方过,这回是怎么回事?

    等卸完驴车上的物资,何健林最后摸出一板猪板油,“大姑,这是我们兄弟几个的一点心意,你们收下吧。”

    “这如何使得?”阮老太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阮明湘目测这板猪板油目测能有五斤这样,她记得整头猪最贵的就是猪板油,肥肉卖三十文一斤,猪板油就要四十文一斤,谁让它炼完了油还能当一道荤菜呢。

    何健林豪爽地笑道,“大姑不用客气,亲戚间相互帮忙是应该的。”

    这会正将近饭点,刚才阮老太那一嗓子,不仅将阮家人喊了出来,邻里也好奇地聚了过来。

    邻里都知道阮家老太太的娘家何家是个挺大方的亲戚,哪回上门都不会空手,何家人偶尔路过,还会给阮老太送些吃的来,从来不嫌弃阮家这门穷亲戚,是顶好的一门姻亲。但这回给的东西也太多了叭?

    “阮家老嫂子,你娘家发财了?给你送这忒多东西?”

    “是啊,这米面布料的,加起来得不老少银子吧?”

    “何家小哥,你娶亲了没?要是没娶,我娘家有个姑娘配你正好哩。”

    “何家小哥,你家真要发财了,要是有活做别忘了我们啊。我家儿子那是个顶个的能干!工钱要的也不多的。”

    这些大娘媳妇子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何健林笑道,“哈哈,各位大娘说笑了,我们何家虽然日子过得比一般人好点,但也没这样送东西的,这些米面布匹都是我大姑和小表妹她们花钱买的。只有这猪下水啥的是我家送的,您也知道,我家开了个猪肉摊子,猪下水这些是不缺的,这玩意也不值当几个钱。”

    虽然他这么说了,但在场的人却不怎么相信。

    这些年,甜水村的村民看得很明白,阮家虽然供出了阮明诚这个秀才公,却也掏空了家底,一家人完全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

    要知道阮家并不是一开始就穷的,阮家的穷,是从阮明诚进学开始的,光景一年不如一年。村里人看着阮家一年又一年地过着苦日子,都想着等阮明诚读书读出头了就好了。可是他们冷眼看着,等到阮明诚中了秀才,阮家的日子还是没有多大地改善。很显然,中秀才也没用,估计要等他成为举人老爷,阮家的日子才会有起色吧。

    阮家出了个秀才老爷,这事说羡慕也让人羡慕,说不羡慕也不羡慕。但有一点,它让甜水村有意送孩子读书的人家,一个个心里都打起了退堂鼓,就怕好好的日子在孩子读书后,变成阮家那样苦的。

    所以何健林说地上这些粮食布匹是阮家人自己掏钱买的,怎么也不相信。

    许多人心里不信,嘴上却没说什么,但有些人就偏爱噎人,果然就听到一道刺耳的声音说道,“骗人的吧?阮家供着个读书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哪有钱这么大手笔地买那么多东西啊?”

    阮老太一看说话的人是他们家隔壁的张寡妇,这人和里正媳妇交好,是里正媳妇的爪牙,当下面无表情地反问她,“张桂花,有你什么事啊?说得你好像很清楚我家有没有钱一样,你是爬过我家床底了?什么都门清?”

    众人哄笑。

    张寡妇胀红了脸,嘴硬道,“你家要是有钱,至于前两天连病都不愿意给孙女看吗?不就是拿不出钱嘛!这趟回娘家,就是打秋风去的吧!”

    阮老太冷笑,“咸吃萝卜淡操心,这关你什么事?”

    阮明湘的大嫂紧紧拉着她,怕她一时冲动上前帮腔,她还是姑娘家,和这些碎嘴婆子吵架,吵赢了也是吃亏。

    同时,阮大嫂嘴上却立即声援婆母,“就是,有这闲功夫,多去地里两趟,让庄稼多长两斤粮食,你也不用时时刻刻捧某些人的臭脚,指望人家手里漏出的三瓜两枣过日子了。”

    三嫂五嫂也不甘示弱,四嫂嘴笨,却站在最前面,大家一致对外。

    “你!”张寡妇气啊。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说她,“张寡妇,你那张嘴啊,真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骂人不揭短,大家伙都觉得张寡妇过分了。

    没一个人站她的,张寡妇被气到了,怒气冲冲地走了。

    这时何健林才苦笑着说道,“刚才那位张大娘真是误会了。我爹近来遇到了个挺头疼的问题,本来打算花钱解决的,我表妹给我爹解决了,于是我爹就把那笔银子给了我表妹。至于什么问题嘛,暂时还不方便透露。”

    猪肚鸡还不到推出的时候,等下个重大节日到来之时,鸿运酒楼才会隆重推出来,所以他们需要暂时保密。

    其他人听了,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虽然他们很好奇阮明湘帮了何家大舅什么忙,才让他一下子给了这么一大笔银子,但何健林都说了不方便透露,他们也并非那么不识趣的。

    这是他们在路上就商量好的说辞。

    阮家一下子买了好几两银子的东西,要知道农户人家,一年到头能攒下几两碎银,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购买的物资可以遮掩,但炖肉的味道是难以掩饰的,农户人家一年到头都吃不到几次肉,如果不给个答案,容易引发各种猜测,人们的想象力是丰富的,很容易就往发了笔横财上面去想,这种想法很容易为阮何两家招来宵小。

    阮明湘想了想,说道,“其实你们看着买这些东西像是花了不少银子,但是,因为锦绣布庄粗布麻布大降价,买这些布花的钱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多。”

    人们一下子就被她的话吸引了,他们住在村里,锦绣布庄今天才开始降价的,消息还没传过来。

    “锦绣布庄布料降价了?”

    “我看你们买了三匹布,是花了多少钱?”

    “不行,我得去镇上看看。”

    “李大姐,等等我,我也去,我们一起!”

    人呼啦一声的,全散了。

    她就知道,自古以来,薅羊毛是中年妇女的最爱,没有之一。

    阮明湘随家人默默进屋,身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