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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内新一天的朝会开始了,但是今天对于东林党官员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因为钱谦益终于来京城坐上了礼部尚书的职位。
也意味着如今大明朝堂内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东林党的声音。因为其他派系的官员要么依附,要么被排挤出了朝堂。
如今大明内阁全都是东林党的的人,对于东林党官员来说,这是东林党梦寐以求的“众正盈朝”。
杵着紫檀木雕刻打磨的精致拐杖,再次来到了久违的大明朝权利中心,紫禁城朝堂内,钱谦益一脸的感叹,自己离开这个地方已经好些年了。如今自己回来了,只是瘸了。
坐在龙椅上的宏光帝朱慈烺一脸茫然的看着下面一个个坐在椅子上而不是站着的王公大臣们。
被“丝匪”夹棍拷饷之后,朝堂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成了瘸子,所以上朝没法站着,只能坐着,这才有了这一幕。
而朱潜龙的拷饷名单上放过的人。比如大学士范景文、都御史李邦华、户部尚书倪元璐等为数不多的几个如今都被东林党排挤出了朝堂。
所以这些官员要么用拐杖,要么让人搀扶或者背着过来。若不是这个时代还没有轮椅这玩意,说不定每次早朝就能看到浩浩荡荡轮椅大军。
在朝堂上看到从南京赶来的钱谦益后,朝堂上在场的人纷纷都是一愣,好家伙,钱谦益居然也瘸了,而且一样也是“丝匪”干的,果然是“自己人”,如今没经过丝匪的夹棍,都算不得自己人。
得知崇祯帝和丝匪的关系匪浅后,钱谦益也是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所以如今在京城,只要看到衣着华丽并且瘸了的人,九层九不是勋贵的话,那就是东林党一系的人,特别的好认。
而东林党们所向往的这个“众正盈朝”,就是朝堂上主政的都是正人君子。而正人君子单指朝堂的第一大政治团体东林党,以及支持东林党政治主张的同盟团体。如此不要脸的自夸正人君子,也就东林党的人能干出来,毕竟脸皮都够厚。
前两次“众正盈朝”分别出现在天启皇帝和崇祯皇帝执政之初。因为天启皇帝和崇祯皇帝哥俩能当上皇帝,都是受益于东林党的努力和支持。
也正因为这样,他们都对东林党抱有一定好感,愿意跟东林党分享权力,也愿意把部分朝政的主导权交给他们。
但这两位皇帝也都在起用东林党后的短短几年内,又抛弃了东林党。只因为这些君子们在排除异己,及得到皇帝的信任之后,却没能扭转明朝日益艰难的国势,反而搞得越来越差。
比如国家的财政问题,东林党人主政后,只会削减自己代表的利益团体的税额,却去增加跟自己毫不相关的省份的税额。
这样干的结果是,明朝的财政问题得不到缓解不说,还因加大了某些贫困地区的负担,激发了民变,而且土地兼并加剧就是他们的作用。
尤其是天启皇帝执政初期,已经把朝政的大部分权力交给东林党人了,可他们还不满足,试图联手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王安,让政治局面恢复到当初张居正联手冯保时,架空皇权的局面。
然后天启皇帝直接放出了大杀器,九千岁魏忠贤这条不讲武德的疯狗,以阉党势力把东林党干得欲仙欲死,不要不要的。所以对付这些正人君子,得不讲道理才行。
然而,导致东林党人在众正盈朝后迅速下台的因素除了想架空皇权外,还有就是在关外的建奴。
财政问题和政治博弈,不是短时间能看到结果的,可关外溃败的恶劣影响,却是立竿见影。
这个时候的明朝面临的首要问题是关外辽东的建奴带来的威胁,但在两次众正盈朝时,由东林党人支持的辽东军事主官,都让这个威胁都变得更加巨大了。
万历四十八年,东林党人袁应泰在天启皇帝刚继位不到一个月时,就受命巡抚辽东,在一个月后,接替被罢免的熊廷弼,成为辽东经略。
但在袁应泰接任辽东军事主官不到半年后,至天启元年三月,明朝就丢掉了沈阳和辽阳这两座重镇,袁应泰于辽阳失守时自杀殉国。
得知噩耗后,天启皇帝为挽回辽东不利的局面,赶紧重新起用熊廷弼经略辽东,可同时,东林党赶紧提拔自己人王化贞当了辽东巡抚,用以掣肘熊廷弼。
辽东经略和辽东巡抚的意见不能统一,对于跟建奴作战,影响是很严重的,特别是,王化贞能指挥的军队数量还要超过名义上的上司熊廷弼。
天启二年,王化贞在跟后金的对决中大败,这一败,使得明朝丢失了整个辽西走廊,40余座堡垒丢弃,后金的兵锋直指山海关下。
要不是熊廷弼及时组织辽西走廊的所有百姓迁移到关内,并坚壁清野,迫使后金因无粮退回辽阳,主动放弃了辽西走廊,明朝的局势就很危险了。
东林党人袁应泰、王化贞主兵辽东后,明朝几乎失去了整个辽东的土地,这让天启皇帝看出了东林党人在兵事上的无能。
关外局势的崩坏和东林党想架空皇权,直接促使了天启皇帝放弃东林党人的决心。
天启三年初,天启皇帝接受魏忠贤的举荐,让非东林党人魏广微入内阁,在全东林党人内阁中,打开了一道口子。
这其实已经表明了天启皇帝对东林党人主政后,使得局势败坏的不满,天启三年末,天启皇帝又任命魏忠贤兼管东厂,这个任命,是连刀子都举起来了,九千岁直接不讲道理提着刀开干了。
至天启五年,大批东林党人被赶出朝堂,“东林六君子(杨涟、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顾大章)”被迫害致死,魏忠贤代表皇权独揽朝政,天启时期的众正盈朝结束。
最特么讽刺的是天启四年后,东林党人不主政了,明朝在关外反而打了一次大胜仗。
天启六年,袁崇焕打出“宁远大捷”,这是自建奴起兵以来,明朝首次战胜建奴,虽然只是防御作战,才干掉了一两千鞑子,和现在“超人少女崇祯”一个人干掉的一样多。但对明朝上下士气的提升,是有巨大帮助的。
袁崇焕其实也是东林党人,但他是天启皇帝的老师孙承宗举荐的,同时,他在魏忠贤势大时,也曾为魏忠贤修建生祠,所以,得以在任上顺利主兵。
天启七年八月,天启皇帝驾崩,崇祯皇帝继位,在崇祯继位之初,同样以东林党人为国之肱骨。
天启的死,你要说东林党在背后没干出点啥,你信吗?落水后,全身浮肿而死,还真是有够诡异的。
明朝后期的皇帝们只要是把这些官老爷们压得太狠了,就会遇到一些“意外”,什么壬寅宫变,梃击案,正德和天启的落水死等等。
崇祯元年十二月,崇祯帝重新组建了一个内阁,虽然这个内阁并非如天启初年,全部是东林党人为阁臣,可首辅、次辅却是由东林党人韩爌,钱龙锡分别担任。
并且,崇祯让这个东林党人主导的内阁负责审理魏忠贤的案子,给他们报仇雪恨的机会,凡是曾经攀附魏忠贤的朝官,大多被赶出朝堂,崇祯朝的众正盈朝又到来了。
但众正盈朝却让崇祯失望了,而且是大大失望。崇祯刚继位,就提拔东林党人支持的袁崇焕(举荐他的是钱龙锡,且韩爌曾是袁的座师)主政辽东,并几乎答应了袁崇焕提出的所有要求,给权,给钱,还默认他杀掉了毛文龙。
袁崇焕报答崇祯的方式是,让后金军队在大汗皇太极的率领下,打到了北京城下,这就是著名的“己巳之变”,时间是崇祯二年末。
登基不到两年,大肆起用东林党人,期盼众正盈朝后国运昌隆,却换来这么个结果,崇祯皇帝直接开始怀疑人生了。
崇祯三年,为追究“己巳之变”的责任,崇祯朝的东林党内阁被清算。韩爌被罢免归乡,钱龙锡本来是要杀掉的,是同为东林党人的黄道周为他求情,崇祯才免去他的死罪,后发配到定海卫戍边。
至于袁崇焕,就是大家都知道的结局,被凌迟处死。死的时候百姓争相吃其肉,估计就因为“己巳之变”导致无数京城百姓惨遭其害。
此后,东林党人虽然还在朝堂上占据不少位置,但崇祯却不敢再让东林党人成为内阁大臣了,也就是拒绝了东林党人有再主政。
但是随着阉党的倒塌后,朝堂依旧东林党一家独大,没有其他的朝堂势力来平衡东林党。崇祯帝只能苦逼的接受被东林党架空的事实。只能偶尔叛逆一下,给东林党穿点小鞋,但都治标不治本。
如今随着崇祯帝退位被丝匪裹挟失踪,朱慈烺上位后就是一个吉祥物,手里压根没有半分权利,终于可以为所欲为的东林党君子们再次迎来了的他们的第三次“众正盈朝”。
“启奏陛下,刚刚收到急报,因为陕西总督孙传庭突然无故失踪,闯逆大军趁机攻破群龙无首的潼关,潼关守军全部降敌。
闯逆如今已经占领陕西全境,闯逆李自成就在不久前公然在西安称帝,建立国号大顺。”
群臣三呼万岁后,兵部尚书陈新甲率先坐在椅子上,举着笏板向龙椅上的宏光帝朱慈烺开口禀告道。
随着陈新甲的禀告,朝堂内顿时一反常态的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李自成攻破潼关,在西安称帝,在座的人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这事毕竟也不能隐瞒,还是得走个过场。
看着这些沉默的王公大臣们,朱慈烺一脸不屑的冷笑一下,板着脸开口问道:“哦!这样啊,这闯逆都公然称帝了,各位爱卿可有办法对付闯逆??”
面对朱慈烺的询问,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让他们排挤政敌,捞银子,他们都是好手。但让他们办实事,尤其是对付闯逆或者关外建奴,还真是有些难为他们了。
“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抽调昌平和山东的重兵在太原,宁武关,正定府一代布防,以阻挡闯逆大军来京城的路线。”沉默了一会后,陈新甲还是出头开口禀告道。
“陛下,调动大军不难,难的是如今朝堂缺乏粮草军饷,国库已经见底,无法支撑大军调动所需。”原户部尚书倪元璐被东林党排挤出了朝堂之后,如今新户部尚书,投靠了东林党的原户部主事丁孕甲紧跟其后,举着笏板开口禀告道。
“又要调兵,调兵又没粮草军饷,那你们说该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等着闯逆打过来吧?”朱慈烺坐在龙椅上,一脸蛋疼的开口问道。
自从看了《明实录》和一些无数现代时空的书籍后,对于这群东林党官员的尿性,朱慈烺已经清楚不过。
按照这群东林党官员的尿性,接下来估计是为了筹集调动大军防备已经称帝的李自成,所需的粮草军饷又要该如何加征税收,如何剥削百姓了。
果不其然,随着户部尚书的话音刚落,又一个官员开口禀告道:“禀陛下,依照微臣之见,当今之计,只有开税源,加征税收一途方能筹集大军调动所需的粮草军饷。”
一提起广开税源,加征税收,这些原本沉默的正人君子们纷纷都可以了,一个个七嘴八舌的给出了一些加征税收的各种办法和方案。
刚刚被“丝匪”洗劫一空后,这些官员的心里想的是如何把失的银子捞回来,至于闯逆,建奴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大不了以后,跪舔新主。不管谁做皇帝,这天下还不得靠他们这些官老爷来帮忙治理天下?这就是如今这些官员们的真实想法。
说实话对付闯逆,还是有办法的,比如他们这些正人君子们和他们的盟友各地的豪绅出点钱就行,但是他们都十分默契的不提这个事。
看着闹哄哄的,一个个为征税绞尽脑汁的百官们,朱慈烺顿时心里冷冷一笑,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大明,还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也怪不得太祖爷要带着父皇远走辽东,准备先干掉建奴后在回过头来慢慢收拾这些“正人君子”们,然后重铸大明。
“诸位爱卿,此时你们自己自行商议,有了章程后由内阁自行决断,朕乏了,退朝!”丢下这句话后,在王承恩的安排下朱慈烺拂袖而去。
随着朱慈烺的离去,现场的气氛更加热闹了。
“依我看,可以拉拢拉拢大明各地豪绅,用闯逆和剿丝匪的由头来让大明各地百姓募捐,所出的钱用来剿丝匪和闯逆。
百姓出钱后,豪绅的钱如数奉还,咱们和各地豪绅分百姓那点钱,依我看,三七分怎么样?”钱谦益低声向周围的东林官员们低声开口建议道。
“高,实在是高,钱大学士果真是国之栋梁啊!”
一阵马屁声随之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