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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苏雯开车过来接她出去吃饭。她下了楼,才刚一上车,苏雯便急不可耐地问道:“快说说,什么情况?在电话里什么也不敢问,生怕再被警察监听到。”
她把警方问的话一一讲给苏雯听,又把高峻的分析也一并说了,安抚她道:“没什么事,不用这么紧张。”
“太好了!警方没有怀疑你就好!”苏雯大松了一口气,这才又想起另外的事情来,“真真,你听说过没有?在许攸宁死之前不久,他们南洲银行还死过一个人!”
“什么人?”阮真真问。
苏雯答道:“南洲银行的行长。”
阮真真不觉微微皱眉:“方建设?”
她记得许攸宁之前跟的那个行长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不过她也不太确定。她和许攸宁的工作圈子各自独立,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两人在家中也极少会聊工作上的事情。
“是新上任的张明浩,接替方建设的那个行长!听说是从外面调过来的高管,刚刚上任没多久,突然就跳江自杀了。”苏雯在开车的空当里瞥了一眼阮真真,奇道,“许攸宁没有跟你提过这事?”
阮真真回忆了一下:“好像简单提过两句,说是有行领导因抑郁症自杀了,我当时没怎么在意。”
“早不抑郁,晚不抑郁,刚刚升了官就突然抑郁了,谁信啊?”苏雯撇了撇嘴,“因为陆洋的案子,网上最近又有人扒起这事。有一种说法是原行长方建设为了自己升官发财重修了南洲银行的大门,不想却坏了别的风水,他虽然如愿升官了,南洲银行却在短短数月之内连死了三个青壮年,且都是死于非命。”
风水之说不过是无稽之谈,但短短数月之内连死三人,且都不是正常死亡,的确是有些蹊跷。阮真真思量片刻,道:“陆洋那天中午见我时神色紧张,帽子口罩都戴着,就像是在躲什么人。”
“可他会躲谁呢?”苏雯也是不解,“难道他提前就知道有人要杀自己?”
阮真真一时沉默,无法回答。
苏雯又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警察现在都查出来什么了,他们一定比咱们知道得多,只可惜没地方探听去,唉,真是叫人着急。”
两人去了一家常去的火锅店,边吃边聊阮真真在老家的那些事情。待讲到许家人的态度,苏雯不禁叹了口气,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就瞧瞧许家人之前装得多好啊,公婆开明,小姑懂事,等许攸宁一死,真实嘴脸都暴露出来了。”
阮真真苦笑:“人之常情,没了许攸宁,人家跟我就是陌生人,不讲情面也是正常的。”
“陌生人都比他们强几分。”苏雯冷笑道,“你啊,不是我说你阮真真,你就是有点忒好心,忒仁义了!许攸宁人都没了,还留了一屁股债给你,你还上赶着去给他们家送年礼,你吃饱了撑的吧?就凭许家人这做派,且等着吧,他们给你作妖的时候还在后头!”
阮真真勉强笑笑,没说什么。
待吃完饭出来,时间已过九点,冬夜寂寥,加上火锅店的位置又有点偏,大街上已少见行人。苏雯瞧阮真真一脸疲态,说道:“你眯一会儿,我直接送你回家。”
阮真真的确疲惫异常,闻言并不与她客气,倚靠在座椅里,左右转动着脖子,试图寻找一个舒适的角度。可座椅靠背竖得太直,她怎么转头都觉得不舒服,只能问苏雯道:“怎么调靠背角度?”
“嗯?”苏雯在开车间隙瞥了她一眼,指挥道,“调靠背啊?就在座椅右侧边缘,你从前往后摸,中间那个凹槽就是,扒住了把手往上扳。”
阮真真照着她的指挥,右手探下去摸索,果然就在靠近中间的位置找到了一个凹槽,手指勾住了把手往上一扳,座椅靠背顿时就松了扣锁,在弹簧的作用下甚至还往前回弹了一些,轻轻砸到了阮真真背上。
她怔了下,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火花,隐约照亮了角落里的一些东西。
高峻开车送她去医院的那天晚上,她也是想在副驾驶座上休息一下,却怎么也找不到放倒靠背的按钮,问他,他竟也说不清楚,最后不得不探身过来跟她一起找??
自己的车,又不是新买的,怎么可能会陌生到如此地步?就连苏雯这样买了车回来极少开的人,都能清楚地知道车内的各项功能,高峻一个经常开车出差的人,怎么会连她都不如?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没吃过亏之前,总觉得这世间人人良善,处处真诚,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毫不怀疑,仿若眼瞎心盲。可一旦栽过跟头,就又会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只要一点点不对劲,便觉得有人要害自己。
阮真真刚还昏沉沉的脑子立刻清醒,睡意全无。她半躺在座椅里,看似不经意地问道:“苏雯,你车买了多久了?”
苏雯仍专心致志地开着车,随口答她:“买了快两年了吧?你怎么还问我啊,不是你跟我一起去提的车吗?”
阮真真僵硬地笑笑:“时间过得太快了,都忘记了。”
“一眨眼的工夫,我们就老了,走在大街上都被人喊阿姨了。”苏雯不由感叹,小心地瞥一眼阮真真,“说起来,你真决定找高峻做风险代理了?”
阮真真心思全在别处,闻言只是应付:“嗯。”
苏雯迟疑了片刻,才又说道:“有些话呢,不管你愿不愿听,我都得说。高峻这人吧,先不提他替你挡刀那事,就网上闹这一回,你看他的反应速度和处理问题的能力,也是个值得托付的。你要能跟他有发展,我当然举双手赞成,可你要是不想再跟他有感情方面的牵扯,那最好就断个一干二净,否则,就是自欺欺人。”
两人十几年的朋友,从小长到大,苏雯向来直言直语,有一不会说二,她的话不管好听难听,阮真真都能听得进去。可唯独今天,苏雯的每一个字都令她心生疑忌。高峻,最早就是苏雯介绍给她的,说高峻是她们高中校友,是一名律师,可以帮她打官司,随后,高峻就主动联系了她。
阮真真想了想,向苏雯伸过手去,口气寻常地说道:“你手机呢?借我玩一下,我手机马上就要没电了。”
苏雯奇怪地看她:“你不睡觉了?”
“睡不着。脑子累得不行,可就是睡不着,最近几天一直这样。”
苏雯并未生疑,单手把手机掏出来扔给她。“锁屏密码是我生日。不过我建议你不要再去搜微博,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纠结,网上总有各种各样的闲人,你跟他们计较都是浪费时间。”
“我知道。”阮真真应下,“我就刷刷新闻。”
她这样说着,眼角着苏雯,偷偷打开了手机上的通话记录。
苏雯是个资深宅女,又因职业关系,一向习惯与人在网上打交道,编辑也好,书友也罢,都极少会延伸到网下,能与她保持电话联系的,除了各家快递员和外卖员,有名有姓的人仅有少数几个。她与高峻的通话记录并不多,元旦后这几天最为频繁,想来是因为网上视频那件事。
也许,真的是她太过多疑了。
阮真真手指微动,继续往下翻找,直到再一次看到了高峻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她点开了那条通话记录,时间是十二月十八日中午,高峻拨入的,通话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分多钟。
她回想了一下,那天正好是自己请高峻去学校旁边喝粥的日子,他看出她状态不好,背地里向苏雯打电话询问,这才知道前一天夜里她家中进了贼,又因她对自己的隐瞒,还生了气。
事情看似一切寻常,通话记录也不见任何疑点,阮真真正要退出通话页面,眼睛无意间瞥到电话呼入时间,却突然又停下了。
记录显示,高峻的电话是在上午十二点五十六分呼入,通话时长一分三十二秒。而她记得十分清楚,自己匆匆走出粥铺前曾扫了一眼时间,当时已过一点,她走到门外,见高峻正站在路边和人打着电话,脸色十分阴沉,指间还燃着一支香烟。
她原来一直以为那个电话就是打给苏雯的,可现在看来,当时与他通话的却应该另有其人。会是谁呢?在他刚刚从苏雯那里得知她家中可能进贼之后,他会和谁通话?是拨出还是接听?又说了些什么?
阮真真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极为荒唐的念头,也许,那个在她家门外刺了高峻一刀的男人,并不是陆洋。他前一晚刚刚被她堵在家中,第二天哪来的胆子再次登门?可如果不是陆洋,什么样的盗贼大白天就敢登门入室,亮刃伤人,好似就特意在门口等着他们一样??
不!太荒谬了,她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真真啊?”苏雯突然唤她的名字。
阮真真猛地回过神,不动声色地退出通话记录,又打开微博页面,做出刷看新闻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问苏雯:“怎么了?”
“别装傻啊!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苏雯开着车,神色很是严肃,“你别嫌我唠叨,我是觉得高峻那人真不错,你别等错过了再后悔!你要知道感情上的事,最怕的就是错过。”
苏雯好像一直在撮合她和高峻,几乎不遗余力。
阮真真看向苏雯,默默打量,心中却翻起惊涛骇浪。她与苏雯十多岁认识,至今已快二十年,可谓亲如姐妹,如果苏雯都不可以信任,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值得信任。
苏雯听不到她的动静,抽空转头看她,问:“想什么呢?”
她轻轻垂了眼皮,答道:“累,没力气想这些事情。”
“你啊。”苏雯感叹,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你这戳一戳动一动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
阮真真低垂着眼,什么也没有说。她想质问苏雯,理智却又强行把她所有的疑问都压下去,深深地埋入心底。既然许攸宁都可以背着她欠下千万巨债,那么苏雯为什么不能联合别人骗她?
阮真真突然有些发冷,下意识地抱住了肩膀,车内暖气明明开得那样足,她却如坠冰窟,觉出沁骨的寒意来。
苏雯开车一直把她送到小区楼下,阮真真独自在寒风中站了许久,瞧着苏雯的车开远,这才默默转身进楼,电梯一路上去,她拿出钥匙来开门,总感觉身后似有人窥探着,动作中透出不自觉的慌急,可真等打开了房门,却又担心黑洞洞的屋内藏着人,一时不敢迈入。
一如她此刻的境地,进退维谷。
她上网搜索如何查询律师身份,答案一下子跳出来很多,遵照着网上的介绍,登录北陵市司法行政网站,很轻松地查询到了维景律师事务所的信息,并在页面看到了高峻的名字。
顺着链接点进去,“高峻”律师的各种资料立时出现在页面上,包括他的姓名、年龄、执业证号、资格证号以及住址等信息全部在列。其中最醒目的,是页面左侧那张蓝底的证件照片。
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戴一副无框眼镜,面庞圆润,文质彬彬,第一眼望过去,相貌与高峻似是而非。
阮真真下意识地凑近屏幕,从照片上寻找高峻的模样。两个人最大的差别就是胖瘦,照片里的男人脸庞过于丰满,五官都要被挤变了形,而高峻却极为瘦削,显得五官深刻醒目,仿若雕刻的一般。
她回忆起第一次见到高峻,他说自己前阵子生了场大病,险些丢了性命,再联想到他到现在仍还要吃细软食物,足可见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如此说来,面容上出现这样的差别倒也说得过去。
网上经常看到一句玩笑话,说减肥等于整容,阮真真一直觉得这话过于夸张,可如今看到高峻的照片,竟又觉得有几分道理。怎么办?难道要她跑一趟北陵,亲自找一找维景律师事务所里的“高峻”律师,确认一下?
会不会太过神经质了?无凭无据,只是一点点可疑就叫她这般反应,万一被高峻知晓,又该如何解释?如何收场?
夜色愈加浓厚,窗外不知何时起了大风,低低地呼号着,明明无法吹入屋内,阮真真却还是感觉到了冷意。她却不想动,就只掩紧了大衣,蜷缩在沙发里,默默地看着平板电脑上的照片出神。
越看,越觉得与高峻相差太多。
她试图寻找出高峻其他的照片以作甄别,甚至去司法部的官方网站上去查找过,可那里的信息更为简单,只有高峻的名字和执业证号码,连照片都没有。
怎么办?是她疑心太重,还是高峻真的有问题?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假律师,又在图谋什么?也如已经死去的陆洋那般,奔着许攸宁那莫须有的账本而来吗?
可他的目标仿佛又只是她。他一直在试图接近她,介入她的生活,做出关心她的模样,甚至还向她“表白”,摆明车马地要追求她,又在被她明确拒绝之后,还谋求与她合作,帮她继续调查案子。
他到底要做什么?又想要得到什么?她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会是他要图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