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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乾站在谢飞府中后园的台阶下,阴霾的脸上已然铁青。
他在这廊前台阶下,至少已站了半个时辰,还没看到霍天仇的影子。
这不过就是个小小梁沛守城官邸,倘若是在平时,他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若是谢飞让他等那么久,早就一把火烧了这里。
因为他是霍天仇身边最得力的高手,狼王,并且他还一班兄弟。
偏偏就因为这样,他才只有忍气吞声,不敢发作。则因现在这府中,已没有谢飞这号人物,主事的正是霍天仇。
他既然来了,就只有等。
他的身后,站着的,就是他出生入死的狼兄弟们。只不过本该是六个的,现在却已变成了五个。
奔牛岭一战,三狼横死,这是他们蜀中七匹狼至出道以来,最耻辱的一次失败,也是他们最痛的一次失败,代价就是付出了三狼的性命。
他们恨萧刺月曾白虎等人入骨,当然想要报杀之而后快,但以他们的实力,并不能在徐城纵横捭阖,也只能暗中行事。
只可惜,忽然间,徐城再找不到这几人的踪影,这几人就犹如忽然消失了般。
更让他们心悸的是,徐城内,忽然间变得异常怪异。以他们的直觉,只要一进徐州,就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但他们偏偏又不知道,也找不出,这些眼睛的主人在哪里?
只是危险的感觉,却无处不在。
他们也得到了霍天仇在梁沛城的消息,在徐城境内勾留一段时间后,觉得实在报仇无望,才赶了过来。
霍天仇是有要事在身,还是在摆臭脸,给他们难堪。
阳光温暖而灿烂的照着,跟六匹狼阴沉难看到极点的脸色,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铁链声忽然哗啦啦响起,链子相互的撞击声和在地下的拖曳声,在这寂静的后园中格外刺耳。
是五狼已经耐不住性子,在开始发泄心中的愤懑。他竟然还催动了体内之力,让自己手里的铁链互相摩擦,发出要令人牙齿发紧发酸的“吱吱”声。
五狼,应该是他们当中,脾气最爆烈的一个。这个时候,他已经满脸杀气。
“扑愣楞”一声,园角里一只落在地上觅食的小鸟,好像被这铁链声惊动惊吓,从地上飞了起来,想要远离这令它恐惧的地方。
“咻”的一声尖啸,它刚刚才飞起来一人多高,就被一只短箭射中腹部。
“射日箭”。这箭不但快如闪电,带着凌厉的杀气,气力也运用得巧妙。箭尖刚刚穿过鸟腹,就已力尽,带着血腥中的死鸟,坠跌了下来。
那只鸟就如同自己飞起后,没了力气般,又自动落下。只是落下后,它再也没了生机。
它甚至连最后的哀鸣,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
看起来,想泄愤的不止是五狼一个,四狼也已浑身憋足了气。
这只可怜又不幸的鸟儿,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无辜的遭了殃。
五狼的铁链挥动,在鸟儿尸身落地的那一瞬间,分毫不差的砸在鸟儿身上。
羽毛鲜血肉泥骨渣内脏乱溅,你再也看不出来,地上那滩烂肉,会是一只鸟。
空气都忽然变得妖异,仿佛是那只鸟儿无辜的灵魂,和在空气中,无助的游荡。
“哼!”一声冷哼响起,正是霍天仇的声音。
“蜀中七匹狼,可真是个个好功夫!”
这本该是一句赞美,但任何人都听得出来,霍天仇的语气里,带着大大的不满。
当然这也成了一句反话,赞美变成了讥刺。
这句话一说完,霍天仇就已经站在了后园廊前的台阶上,脸色难看得如同被霜侵蚀了的茄叶,不但发黑,还有些紫涨。
他看起来,分明很生气很生气。
台阶下的六匹狼,也一齐变了脸色。
霍天仇怎么来得如此凑巧?这真是凑巧?
抑或霍天仇,根本就是在等这个时候?
霍天仇有霍天仇的威严,谢飞不敢逆犯,七匹狼也不敢逆犯。
霍天仇对属下,从来都很严苛。包括七匹狼一样,在霍天仇面前,从来不敢造次。也从不会造次。
六匹狼不但都脸色变白,连头都低了下去。
霍天仇似余怒未消,冷冷看了石乾一眼道:“石乾,你抬起头来。”
石乾抬头,却不敢直视,目光也只能越过霍天仇的身体。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还有股熟悉的气息。
但却不是他曾经看到的那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也正冷冷的看着他,比霍天仇还冷。
他石乾真想跨上台阶,去把那张脸好好端详一番,看看有没有改动的痕迹。
但台阶上,站着的是霍天仇,他还没那么大的胆。至少现在还不能。
霍天仇脸上神色不善,寒声问道:“石乾,你兄弟等人,是否对我不满?”
石乾心中大惊,哪里还敢去斟酌那个人是谁,况且他生性阴沉多疑,在不敢确定的情况下,绝不胡乱声张,因为这个人,还站在霍天仇的背后,和虎面并排。
看起来,他就如同和虎面一样的存在。
虎面在霍天仇心中的分量,他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
石乾定了定神,连忙躬身答道:“石乾不敢,石乾这些兄弟,也更尊重霍大人!”
他已完全没了火气,语气动作都中肯而真挚,任何人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下属。
岂料霍天仇并不买账,冷哼一声又质问道:“那为何杀鸟碎尸?你们的武功,只是用来杀鸟儿的么?你不知道,现在这里,是我在当家吗?”
霍天仇既然在这里,当然是他在当家。
在霍天仇的家里,肆意妄为,是霍天仇最忌讳的。
霍天仇一连串的发问,可谓是声色俱厉,让场中之六狼,个个心中发毛。
石乾心中又是一沉,连声道:“大人明察,石乾兄弟,绝无冒犯大人之意。四弟五弟怒而出手,只因失兄之痛,一直耿耿于怀,请大人谅解!”
“嗯”!霍天仇是楞了一愣才道:“石乾,到底怎么回事?”
石乾涩声道:“三弟,已为霍大人捐躯。”
他似有什么东西噎住喉咙,分明也还处在悲痛之中。
霍天仇的神色也在刹那间一黯,满脸的怒气,已变得有不信不解之色。
“怪不得,你兄弟七人,怎么会只有六个站在这里。”霍天仇的语气也开始缓和,又似有些无力:“石狼王,你说清楚点。”
他现在,连对石乾的称呼,也改变了。
石乾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没有人看得到。
他开始跟霍天仇回忆,奔牛岭中的惨烈一战。三狼的血花人头飞起那幅画面,在他脑中定格。
霍天仇也听得勃然色变,眼中又渐渐浮起些悲哀,也有怒火。
石乾的眼睛,忽然看向萧刺月。
萧刺月还是在冷冷的看着他,脸上没有半丝表情。仿佛石乾所讲的血腥激烈要命的故事,听在他的耳里,也其实不过是别人简简单单的故事而已。
实际上,他心潮起伏,如大海的波浪般,一浪盖过一浪。
他想起了叶少谦,想起了曾白虎,想起了独孤渊,与自己在奔牛岭中,酣畅淋漓与眼前这六人,拼力死斗,好不快意。
这一战,虽宰杀三狼,但独孤渊也在此战中,受了重伤。
然后,他似乎又见到了独孤渊血淋淋的尸体。
独孤渊若不是此战受伤,又怎会遭了别人的毒手。
萧刺月冷冷看着石乾的眼光,差点就有了杀意。
霍天仇长长叹了口气,声音也变得有些低落:“石狼王,你三弟本不该死的。你贪功心切,贸然想要击杀萧刺月等人,还走了曾白虎,霍某不怪你!”
他说道这里,顿了顿,语气忽然一变:“可是,我到梁沛已久,为什么你现在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