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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是睡过头了吗?
医生想。
漫长的黑暗从梦中褪去,大脑还维持着一片混沌的状态,想要睁眼的意志却占了上风。
霍桑医生眉头舒展,不再低垂头颅。
他掀开眼皮,醒了过来。
视野里尽是陌生物件,他如今身处正厅观众席前排。向上,是硕大华丽如水晶般的吊灯;正前方,舞台已垂下厚重幕布,猩红色布料上满是灰尘。
半封闭的大厅里灯光昏暗。
这里并没有强风吹进来。
——周围,空无一人。
霍桑医生却久违地感到了寒冷,那是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阴森之意,熟悉地仿佛让他再次闻到了雨林泥土散发的潮湿气息。
还有空气中的硫磺气味,惊心动魄。
像是回到了境外突袭的战场。
这感觉太熟悉了。
潜入作战时被敌人发现的那刻,引爆炸药的前一秒,丛林野兽对他虎视眈眈的时候,直觉都在疯狂叫嚣着危险。
若是感觉敏锐的普通人,现今只怕要吓得瑟瑟发抖了。
然而,他却在熟悉的刺激中获得了冷静。
他甚至觉得有几分亲切。
医生先生醒来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反而是下意识地寻找武器。他小幅度撩开大衣,慢慢单手向腰间摸索着。
右手指尖触碰到了熟悉的皮革时,他轻轻眨眼,很好,这个硬物轮廓,是出发前绑上的刀具没错了。
“隆狄尼恩市对某些特殊刀具的管制过于严苛了。”
他还有心思不着调地想:
“找遍了明面上的市场,竟然没有一把刺刀,更别说弩箭了。所以只能用短剑和匕首代替,也不是我的错吧。”
哦,当然,斧头是有的。
可惜霍桑先生显然不擅长投掷,并且那是某些地区帮派的标配,他还不想被治安官误会。
中年男人面色稍沉,视线转向左下方。
携带的医疗箱待在脚边,他瞥见了上面自己刻的隐蔽标志,缓缓吐出口沉闷之气,拎起箱子轻轻晃了几下,放在耳畔倾听。
一下,两下,三下,耳熟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子弹还在,打开条缝隙查看,原封不动。
医生才真正舒了口气。
快速扫视四周,大厅的进出门半开着。
没有上锁?可以通过?
其余东西都在,没有武器丢失,醒来第一时间没有被打晕,没有绳子,没有被绑缚手脚,没有恐吓,甚至连看守的人都没有。
只有空荡的座位,以及一份剧院手册。
“多半不是绑架。”医生瞬间明悟。
他喃喃自语,“营救任务我也执行过,没见过哪家绑架犯不限制人质活动的,再傻的新手也该知道先搜刮完对方的东西。”
“对方之前没有在黑暗中动手,也没必要现在动手伤害我们,唯一的问题是,小小姐不知道在哪里?”霍桑医生做出了判断。
要知道,在进入诊所前,他还在安保公司工作过。
霍桑先生曾活跃于国外战场,那时他受到重伤,神经受损,影响到了手的稳定性,哪怕之后还能拿起火枪,但巨大的后坐力也让他双手发颤,打不出第二发。
更严重的是,他恐惧“爆炸声”。
害怕到会下意识攻击他人的地步。
而战场则是高危地带。
因此他不得不提前退役,接受了熟人给他介绍的新工作,去安保公司试试。
对于绑架犯,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既然不是绑架,那对方把他们“请”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以及,“阿多尼斯小姐现在安全吗?”
他回顾了火车上的经历,渡鸦先生,自燃的信件,火焰图案,漆黑的车厢等一系列稀奇古怪的事。
脑子的想法如叠加的白云般,轻飘飘地浮了上来。
难道说,小小姐一语中的,真有魔法之类的存在作祟吗?
可这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医生承认自己的脑子不太好用。
思来想去,也想不通对方搞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
他越想越糊涂,心中不免略有浮躁,竟有些想直接拔枪把幕后人给抓出来毙了的心思,不,果然还是先弄出响声把人都引过来,再接着一个个干掉快当吧!
医生拎起箱子,就要离开这里。
他抬头看了眼吊灯,灯光异常黯淡,近乎浅金色的光晕,让他忍不住联想到了好友每天掉落的发丝,对方迟早发际线后移。
「所以说啊,像你这种人,只要稍微干扰一下,被骗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嚯,下次遇到突发事件,你打算怎么处理?向我请求?好——吧,我教你一个方法,最适合你们这种头脑简单的人了。」
声音像风一样穿过荒野,飞驰过伊鲁斯托沼泽的,闯入平原的上空,穿透剧院墙壁,塞进了脑海中,就像一股隐秘的能量般,为他注入了新的活力。
医生脑中灵光乍现。
「不要多想,不要去思考事件是怎么发生,你只需要知道一点:
对方做这事会达成何种结果?以及最重要的…
——你现在应该做什么?」
霍桑猛地回想起火车上发生的一切。
对方送来了邀请函,写明希望他们充当“观众”,顺带兼职一下“侦探”。而他们强行被带来这里来,导致两人只能面对这一切。
这是结果。
可倘若是挑战的话,人已经来了,谜题还尚未送往面前,演出亦未开场,重头戏也都还没出来。
是因为必要条件没有达成吗?
观众还没有到齐?
还是时间未到?
算了,不多想了,霍桑先生叹了口气,反正他只知道,现在最重要,最应该做的是……
“同伴”。
医生躁动的心平复下来,他恢复了之前的冷静,捂着小腹,实际上右手正按在冰凉的剑柄上。
他要先找到同伴。
“小小姐还不知所踪,作为同样被邀请的观众,她肯定也被带到了歌剧院里,无论如何,至少要先找到她,再去思考以后吧!”
对方现在情况不明。
霍桑医生多少有些担忧,作为一个不成熟的大人(自认为),他尚且在这陌生的地方胆战心惊,何况另一个孩子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医生没有像之前一样准备离开这里。
而是脚步一顿,抄起发现的剧院手册,换了方向,他看了眼顶层空荡的楼座,包厢灰尘遍地,没有任何的人印迹。
于是快步向后台处走去。
“剧院的后台可是有化妆间的,还有秘密通道。”
是藏人的好地方。
然而下一秒,奇怪的声音传来。
通道门被骤然推开。
明亮而绚丽的光线冲进大厅,驱散了这里的昏暗,半开合的椴木门如今大敞开,棕红地毯上的纹路在光下清晰可见。
“哒哒哒!”清脆的脚步声响起。
医生微愣,是阿多尼斯小姐?
不,不是她,霍桑先生眼尖地瞥见对方的身形后,更正了自己的想法,来人明显是位成年女性。
灯光勾勒出她高挑的身影,隐约可以看见一抹醒目的红色,是对方盘起的头发,细看来人浑身装扮,可说不上温和。
她没穿着长裙,而是搭配起紧身裤和长统靴来,再加上高领衬衫、双排扣夹克和小领结,哦,显而易见的骑马装扮。
十分大胆的风格。
是在附近打猎的人吗?
然而,当她显露全貌时,医生却吃了一惊。
那是张异常眼熟的面孔。
“索莉娅?”
显然,霍桑先生也没想到,跟十年未见的旧友,再次会面,竟是重逢于此。
……
……
歌剧院房间里,阿多尼斯小姐犯了难。
她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目光凝视悬挂在书柜上的麋鹿角,良久,渐渐地移开视线,扫过床上丝绸被子,封闭起来的壁炉,空荡的衣帽架,最终停留在壁纸里的金莲花图案上。
那图案与其说是花,到不如说像眼睛。
层层叠叠的花瓣被双无形的手展平,画的像是被剥开的向日葵花盘,宽瓣外层似卵形,圆润有如妇人的脸庞。
却有蜜糖的色泽。
正中花心的部分,偏偏没有花蕊。
取而代之的,则是状似瞳仁的东西,乍一看过去,还以为是野兽的眼睛,正冷不丁地盯着你呢!
还是竖瞳的!
小旅伴看着墙上密密麻麻的怪异“眼珠”,又瞥了眼悬吊着尸体的天花板,莫名有了新的发现。
阿多尼斯微笑起来。
她有个想法。
小姑娘小步跑到梳妆镜前,搬来沙发凳,随脚蹬掉羊绒皮靴,踩着柔软的凳面站了起来,试图先把女尸放下来。
然而,她很快意识到其中的不靠谱之处。
因为阿多尼斯小姐她……
够不着啊!
换种方式来理解就是,身为一个十二岁的幼崽,哪怕拥有凳子的加持,面对离天花板只有半米距离的尸体,她的身高还是不够。
小矮子甚至只能摸到尸体脚底。
“啧”,小旅伴发出了很不淑女的声音。
“果然,这个时候,就需要同伴登场了。”
她得先找个工具人。
还得是个非常好用的工具人才行。要身材合适,精力充沛,拥有力量,还必须得有副好心肠,才能听从自己这样的小女孩吩咐,把女尸放下来。
是的,她就是在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