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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这衣裳也太素气点了吧。”服侍林玉换上了新裁制的宫装,初九一面整理衣裳,一面小声嘟囔。
“很素么?”林玉拉扯几下衣袖,左右旋过身子相看着落地镜中模样,自个儿倒很是满意。
“自然是素。”初九不依,“小姐是去宫中甄选,人家的小姐个个精心打扮,小姐这样一身,却是要被淹没在桃红柳绿中,皇上又怎会注意到小姐?”
林玉不语暗思,宫中人事繁杂纠葛,自己无意中选,自然不能妆扮得太过出挑,可初九所说却有几分道理,这样素衣淡衫,恐怕连景熙帝的面儿都未见,就被一干势利眼刷下来,那岂不是冤枉。她可是做好了十足的功课,这元朝甄选,分初选与复选,初选由宫中掌管甄选事项的内侍负责,复选才是皇上亲选。至于太后及后宫高位妃嫔,则可随意围观,至于围观哪一场,则是看心情,自然了,嫔妃们通常是出现在复选现场。林玉的打算便是安安稳稳通过初选,复选时,在妆容上动些手脚,将这张小脸儿的容色藏一藏,大不了出些纰漏,也就被刷下去了。
转向初九,林玉甜笑颔首:“你说得对,那便让师傅紧些工时,在袖口领口绣些百合,配这雪青色的衣裳倒也相称。”一旁布庄中服侍之人一一记下。
初九服侍着林玉换下了衣衫,回至马车中,初九才吩咐了车夫回府,林玉另道:“既是出门了,那便去青禾坊瞧瞧可有配这衣裳的发钗首饰。”
初九应声,吩咐车夫改道,不多时,便至南街,初九扶着林玉下得马车。想来昔日的林玉藢不常出门,坊中招待之人并不识得林玉,却从衣饰上辨出亦是大家小姐,趋步上前引进林玉二人。林玉静静听那小侍解说推荐,亦不时把玩一二,青禾坊到底是京中数一数二的作坊,摆于台面的已非俗品,想来内堂更有些好物件。其实林小姐的饰品已有不少,精品更胜此处,只是但凡女儿家皆爱美物,林玉难得出来,自然不肯轻易回府,便又令那小侍取些上品来。小侍辨衣待人,自然忙不迭嘱咐奉上香茶高座,自转去内堂。
不多时,小侍捧出三五盒器出来,一一展于林玉跟前,林玉原先倒是常收到首饰礼物,只是现代时多是女孩子喜欢的那几家珠宝品牌的金银饰品钻石宝石,这古代的玉器,她可不懂个中门道。林玉便依着感觉与大体上的做工精细与否,匹配着新衣挑选了几样,却不防近旁娇声出言夺爱。
“这珊瑚枝含珠玉瓶簪很是讨巧喜庆,帮我包起来。”林玉循声望去,方才那娇声女子想是眼前这位身着暗宝石蓝的鹅蛋脸女子,这女子虽则娇横些,可美人儿就是美人儿,便是不讲道理也是赏心悦目的模样。
林玉不藏打量目光,亦未起身,只冲一旁神色为难的小侍轻点了点头,含笑轻言:“既然这位小姐相中,君子不夺人所好,便依那小姐所言包好就是。”
“小姐,那簪子是小姐先看上的。”初九却有些不甘,蹙着眉头,很是不乐意。林玉本就是佛系性子,且她初来乍到,虽然不认得这天子脚下的大人物,却也懂得这皇城根的地界里,到处都可能碰上得罪不起的人,为了支簪子惹下什么过节,实在没什么必要,因而也只冲初九摇头示意。
遇上好说话的主儿,小侍自然乐得,心下松了口气,忙不迭给包了恭手递给那女子身后婢女。
郭云沨本是家中独女,又是嫡出,上头祖辈叔父辈疼着,平辈中兄长宠着,弟弟们敬着,自小便养成个骄纵的性子。可谁知近来为着选秀,有个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表亲家的女儿来投靠,嘴上说的好听,谁不知是为了沾些府上的光,他日入了宫门,说是从郭府上出去的,旁人也是要看高两分的。
起初郭云沨倒不觉什么,府里头空屋子多,住进来个亲戚她倒不曾放在心上,除却那女子刚入府时打过照面,郭云沨干脆忘了有这么个人。只是小半月过去,与她玩得最好的两个弟弟渐渐不再来缠她,打听了才知都去了偏院寻什么姐姐。这府上的姐姐除却她郭云沨怎能还有旁人,郭云沨带了人去瞧个究竟,恰两个弟弟皆在,郭云沨本不是肯受委屈之人,言语中多厉辞,两个弟弟帮着说了几句,两方都没忍住脾气,便是闹开了。郭云沨从不把口角之事放在心上,便是闹到长辈跟前也向来是偏疼她的,可此番竟连一向疼她的祖母和大哥都替那丫头说话,实在令她又惊又气,不知何时,一家子的心都偏向那个丫头去了,她怎能不气,偏又被说是性子娇惯,不若那个什么柳儿懂事。
郭云沨气极,便是瞧人家的名字也觉碍眼,什么萍儿柳儿的,哪里像是好人家女儿的闺名,可这话又被拿住,只说她不容人。郭云沨再无法在府上待得住,便领了丫鬟画珠、书翠出了门,可巧逛到青禾坊遇上了林玉一行。
若在平日,她娇横虽娇横,大家小姐该有的做派规矩她倒也做的甚好,可今日人在气头上,见个小丫鬟多嘴,不免火气点了起来,扬声道:“这簪子样式虽好,做工却也太粗糙了些,玉也不够通透,画珠,赏你了。”画珠知自家小姐脾气,喏喏应是。
话里贬损意味显然易见,初九上前两步便要出言理论,林玉拉了初九一把,起身吩咐:“将这几件饰品包好,时辰不早了,恐母亲担心,咱们这就回府吧。”
“小姐!”初九跺脚,平日里小姐口角上伶俐,倒是都用到打趣自个身上,遇上呛声的主儿,怎的便不肯出声了。
快出了青禾坊的门,林玉回身扫了眼初九,见那小妮子还嘟着个嘴满脸的不高兴,声音不高,却亮:“那不过是个东西,哪值得为了它耽搁咱们的时间。”
方才郭云沨甫一开口,便有那好事之人竖了耳朵等着好戏,本以为林玉一再退让应是没好戏可看了,林玉这话一出,便有没忍住的笑出了声。郭云沨被指桑骂槐,气红了脸,三步并作两步拦了林玉的路,高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骂我?你!”郭云沨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她接了话,岂不是承认自个是……她一时不知如何说下去是好,只胸口起伏的厉害。
息事宁人不成,林玉因着郭云沨方才接口,本欲再气气她,可到底惹是生非不是她性格,且她又生了几分怜香惜玉之情,便好声好气道:“郭家大小姐还是消消气的好,我平日虽少出闺阁,却也常听母亲夸赞郭家的小姐颇有世家小姐的风范,今日这般,恐损了小姐贤名,如此为了一支簪子,窃以为,实在得不偿失。”
郭云沨本以为林玉会借机再讥讽她几句,不想竟和气起来,且林玉的话,她也听进去几分,虽然她这几日气着家里,却不想因为自己给郭家抹黑,因而语气虽仍有些僵硬,却也比方才好上许多,问林玉:“你认得我?”
林玉哪里认得她,不过是听得一旁围观的人议论之声,又瞥见她的帕子一角绣了祥云图案及一个“沨”字,才有几分肯定。说来也巧,那不过是林玉想要躲过女红,她哪里会绣什么,真要动针可不是要露馅了,林夫人只当她偷懒,闲话起恒国公府这一辈唯一的一个女儿,闺名云沨,绣工出众,连自个的帕子上的祥云图案都是配了五彩线另并了金线绣成,更灵巧的是,那帕子另一面则是其闺名中的“沨”字,正是双面绣。
“认不认得的有什么要紧,只是姐姐这样的美人儿,生起气来虽好看,却也着实让人心疼,方才是我出言不慎,惹得美人姐姐气恼,实在罪过。”林玉半是真挚半是调侃,倒是唬得郭云沨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若说这妮子是在致歉,语气颇显轻佻了些,可若要同她气恼,话儿虽调皮,却也不是什么混话。
林玉不再等郭云沨回话,略颔首,口中道:“出来实在有个把时辰,未免家中挂心,就先走一步了,美人儿姐姐勿怪。对了,”林玉转身挑出一个小匣子,展开道,“方才那簪子虽说不入美人姐姐的眼,可这耳环同它倒是一对,若是被我拿走,孤零零也是可惜,不若一并送给姐姐的丫头吧,聊作赔礼。”
画珠见自家小姐并无反对,算是应了,便收了匣子,福身答谢方退到郭云沨身后。林玉见那丫头说话行事也是大家调教出来的,不免喜爱,同画珠便也是和颜悦色的,而后自领了初九登上马车而去。
青禾坊对面的秦运楼二层栏杆,三两或立或倚的男子见马车离去,方回了临街雅座,雅间中银灰长袍的男子正自品着清茶,见几人回转屋中,也不多问,只替几人重斟了新茶。倒是一桃花眼的俊脸男子忍不住凑上前去,端起近身一杯茶,仰头饮尽,而后道:“三哥,方才那热闹你没去瞧实在可惜,咱们本是替八弟相看新媳妇儿的,如今另外那个反倒是更有趣些。”
被点了名的人上前推了方才那桃花眼的男子一把,看模样不过十一二岁,略显苍白的面上似有三分热,反倒瞧起来气色好些,道:“五哥浑说什么,不过是碰巧了,须用特意跑去相看?且郭家的女儿幼时入宫拜见淑妃娘娘时,我也曾见过。”
一直默默在一旁不曾出声的宝蓝袍子男子蓦地收起手中扇子,方才眸中的阴郁一瞬而逝,仿若不曾出现过,只是他同桃花眼的男人说话时,语气仍有几分僵硬:“五哥,八弟好容易出来一趟,你就甭拿他逗乐了。”继而又转向少年,道,“听说秦运楼里新来了厨子,做的一手道地的淮扬菜,八弟今儿好好尝尝。”
“多谢六哥。”少年笑靥俊朗,方才之事显然并未放上心。
倒是一直未出声的银灰色长袍男子以食指摩挲着杯沿,眼角余光瞥向马车离去方向,嘴角始终勾出一抹弧度,若有所思。
“三哥,听说父皇出门了?”询问声将男子心神拉回来,恰小二上菜,桌上气氛愈加活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