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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县令的主簿姓文,名修字先仪,在贵县县城颇有贤名。
姚静过来,这位三十多岁的文修从位置上站起来,对她施了一个文士礼。
其实姚静虽说手下有了三百来人,可到底名声不显,她的年纪和性别,注定走到外边是得不到尊重的,如今这位县令的主簿这般施礼,实在令人惊讶。
姚静连忙扶起这位文先生,并抱拳躬身也回了一礼。
“文先生请坐。”
文修笑着点头,道:“早闻姚姑娘受教于高人,今日见得姑娘手下的农户,和能战之兵都不差了。”
语气和煦得紧,不像是替县令来问罪的。
姚静谦逊地答道:“不过是诸位兄弟抬爱,教授一些武勇而已,哪能和能战之兵相比。”
文修摸了摸极短的胡须:“姚姑娘不必谦逊,您巾帼不让须眉,以一己之力杀得十数匪类,武勇已是本县前列,若非姚姑娘是年幼女流,县尊大人很想召姚姑娘担任县尉一职。”
姚静笑了笑:“县尊大人太过抬爱小女,小女就只会三脚猫功夫,本县众多良材,小女怎敢与之比拟。”
文修微微眯眼,神情甚是慈和。
“姚姑娘太自谦了,听说白虎山的劫匪无恶不作,却屡次在姚姑娘手下受挫,这何尝不是姚姑娘的本事?”
姚静目光一闪,终于说到了重点。
“文主簿的意思是……”
文修笑了笑,一个小小的姑娘家能组出百来军来,就不可能不聪明。
县尊大人轻视,可他冷眼看着,万万不会是同样的想法,今日进寨,不仅外面易守难攻,多人防守,而且寨内也十步一防,一个个的守卫凶悍有力,可比县城那些兵丁精神多了。
再扫了几眼几个分队在场地的训练,一个个整齐气势,做到行到令止,他觉得就是郡成府兵也比不上。
这样的小姑娘有这手段,文修这才给了大礼。
如今短短几句对话,这姑娘聪明又不拖泥带水,文修更是高看一眼。
这个天下开始乱了,说不得又是前朝王莽乱政之时的如平原女一样的人物。
“眼下郡府下了募勇令,姚姑娘如此武勇,若是愿带手下人参与剿匪,立下大功后,县尊想提拔姑娘,别人也没有话说……”
姚静哪里会在意一个县尉,不过他说剿匪……这名正言顺地让她出兵历练,还能从县城光明正大得到一些战争物资,她哪里能拒绝?
虽然她清楚是县尊不想出自己的差丁,诱使她去响应郡府派兵诏令。可这又怎么样?姚静的人越来越多了,粮食快吃完,她空间固然有,可也不能太过依赖不是?
白虎山劫掠各府县和堆满粮食仓库的世家,那里定然宽裕,不去凑上一笔岂不太可惜了。
姚静笑道:“既然是郡府相召,静哪有推辞之理,只是文主簿……静手下都是普通的农户,无兵无刃岂不是送死吗?还有勇士须得气力杀敌……你看……”
文修心中暗骂这姑娘不老实,明明是巴不得出兵,偏偏还要来敲上一笔。不过若是出得人多,县尊大人还是愿意支持的,毕竟,她这边的人多,县尊大人的人就可以少出一部分。
“姑娘愿出多少呢?”
姚静考虑道:“至少两百。”
文修眼睛笑意满满,一县之地最多不过五百,郡府下诏出兵剿匪,至少也得留一半守卫县城,所以,两百足以。
这样一来,县尊一兵都不用出。
“那姑娘需要多少米粮多少,军备多少?”
姚静考虑道:“不知剿匪需要多少天,所以若是无粮,我也只能带手下人回来了。”
好狡猾的姑娘。
“至于军备,静领着兄弟是去拼命,正常县兵能得到的军备绝对不能少,军备好些大家也安全一些,否则我如何对得住乡亲们,文主簿。”姚静说得很认真也很恳切。
这时候,文修若是还压军备就太近不人情了。
好在在县尊大人的承受之内。
“那便两百皮甲,一百刀斧、五十铁枪和五十张弓,五百只箭如何?”
姚静不答,看着文修有些心虚。
“皮甲不能多了,县库不多,刀斧铁枪加起来予姑娘三百之数?”
姚静说道:“须加盾牌五十,弓箭也得再加一成。”
文修算了算数,这些虽然多了些,但是却合理,并没有狮子口大张。
“姑娘确定能出兵两百?”
姚静目光闪了闪,说道:“这是全村青壮了。”
文修才不信,能出两百,至少也会有一百守寨吧。
这才几个月,竟然拉出不少于县兵的队伍。
文修这次答应下来,他觉得是该如何向县尊回话了,如果这姚静不过百来人,他说不得实话实说,甚至压压价码,可是有了和县城相当的兵力,他就考虑要不要说实情。
在文修看来,如今局势紧张,作为靠着冀州不远的县城,冯大人实在有些糊涂。
以后说不准,还得靠这位救上一救。
姚静目送文修离开,召集她手下的副队长姚大山和六个小队长进了议事厅。
谈及随各县官军去剿匪,这七个人都跃跃欲试。
六个小队长,有五个是姚家村的,分别是姚全、姚寿、姚万铜、姚银鼠和姚静的三叔姚三柱,另外一个张豹也参加过回击白虎山要粮的百日队,可以说都见过了血,对于剿匪报以巨大热情。
眼见姚静点队,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她。
姚静最后还是决定留下姚大山带着姚三柱和姚银鼠保护寨子,剿匪重要,但是寨子更加重要。
姚大山性子越来越平稳,姚银鼠机灵,自从姚静开了识字班,他学的最快又刻苦,对于姚静说的战略非常有兴趣,现在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姚静觉得他的前途比其他人都要好。至于姚三叔,是姚静的私心,战争到底是会死人的,当然,还有一点,姚三柱是她的亲叔叔,自己人,再也没有其他人比他守在门户后更让她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