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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顿晚宴开始。
O夫人依旧高高坐在主座,没有对于这次两个人的消失发出任何疑问。
谢长离打量着餐桌上一张又一张疲倦的脸。
这一次,他们都接近二十四小时没有入睡,食物和水也没有得到及时补充,脸色自然各顶各的难看,尤其是何小彤。
恐怕正如他所猜测的,何小彤的试探打草惊蛇,反而让于言察觉到不对,干脆脱身隐于暗处寻找机会偷袭。
而小鬼婴也在恐惧O夫人,躲在他腿边,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各位试吃员们,不知道你们对第二道菜有什么评价。”O夫人神采奕奕,不时用餐巾擦去嘴角滴落的涎水。
上一次就栽在这里,这次众人早有准备,每个人都能说出一段长篇大论来。
“肉质紧实有嚼劲……”
“……念念不忘,后悔没能多吃几口。”
“O夫人能请到这样一位厨师,实在太厉害了。”
O夫人被杜崖的马屁拍的呵呵笑起来,目光落在坐在桌边慢条斯理品着餐前酒的谢长离身上:“不知道谢先生有什么高见?”
谢长离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淡淡道:“您忘了?已经评过。”
O夫人笑容一僵。
谢长离见好就收,给大boss一个台阶下:“不知道夫人今日想给我们介绍什么样的菜?”
“这一次可是最新鲜的食材。”O夫人再次笑起来,双手轻拍。
白衣女仆们推着一辆餐车过来,半截巨大的鱼倒在餐车上,无神的死鱼眼凝视着饕餮食客,似乎闪过一道诡异的光。
新鲜度正如O夫人所承诺的那样,现宰现杀,鱼的肌肉还在无意识的抽搐跳动。
不久前还被鱼追杀过的几人有本能的绷紧浑身肌肉,很想后退几步。
O夫人安抚他们:“不是直接食用,这一次,我们吃鱼生。”
紧接着,几乎要填满整个通道的厨师带着锃亮的一臂长的刀具走过来,脸色不如谢长离上次所见那样红润,抿着唇很是严肃的样子。
他沉默地向食客们鞠躬,然后开始片鱼。
动作娴熟,行云流水,单单是这一个充满表演性质的过程就足够赏心悦目。
而被片下来的鱼片灿若白雪薄如蝉翼,细细堆在一起有如高山积雪明月空悬,皎洁清透如同艺术品一般。
然而气味却丝毫不觉得腥,反而有一种独特的鲜美气息飘然而出。
所有人都下意识回忆起前两道菜带来的极佳的舌头和精神的双重享受,完全控制不住口水的分泌,眼睛更是死死盯住即将成型的菜。
咕咚,O夫人已经开始咽起口水。
厨师再次沉默鞠躬,只是抬起头来的时候,恰好与眼含探究的谢长离对视一眼。
他心里有事,大事,谢长离心中明悟。
白衣女仆们训练有素地为每个人分盘,这次的餐具全部改成细长的筷子。
在鱼生周围搭上一圈细细切碎的食材,颜色五彩缤纷,一眼看不出来是什么成分,之后又专门取一个小碟子,倒入精心调制的酱汁。
O夫人早就控制不住,拿起筷子轻轻夹起一搓,与酱汁和其他配菜混合之后,全部塞进嘴里。
潮红迅速爬上她的脸颊,她颤抖着喘气,手不断的抖动着,倔强地合十:“感谢主。”
低沉的难以理解的絮语声在耳边响起,谢长离早已习惯,这个副本通过食物睡眠等多种手段降低精神值,显然对他有效,更是在不断逼近他的极限。
不过表面上没有人意识到主考官的异常,在他们眼中,谢长离和每一次晚宴一样从容不迫,率先拿起筷子。
鱼生被夹起,在空中轻轻颤抖着,像是活物一般,迅速与其他酱汁配菜相互混合,送入口中。
口感软糯清香,酱汁富有多层次的口味将鱼肉本身的清甜全数激发出来,最后全部归于一种淡淡的琢磨不透的清香之中。
那种在前两顿晚宴中就一直缭绕不去的香气这一次更加明显,裹挟着人的所有思绪潜入深海之中。
万般皆空,唯有舌尖一味永存。
谢长离放下筷子,闭上眼,好在墨镜之下无人知道他此刻的状态,见他已经动手,纷纷跟上。
不多时,餐厅上此起彼伏响起赞叹声喟叹声和啜泣声,所有人将盘子吃得干干净净,在O夫人的带领下于胸口画上五角星:“我们的父,我们的主。”
仪式结束,何小彤心乱如麻。
显然现在于言正在暗处伺机而动,随时可能暗算他们,这件事情必须得让谢哥知道。
只是,何小彤警惕地看一眼旁边的赵青,她不信任这个新人。
说是只下过一次副本,赵青的表现却过于优异了,而且和于言一开始就是搭档,孙平死亡的时候赵青也刚好独自在找骨头,没有不在场证明。
此刻不能够排除赵青是凶手,或者他会站在凶手那一边的可能性。
就在她迟疑的片刻里,谢长离结束仪式,目标明确地向厨房走去。
杜崖习惯性一溜小跑跟上,却见对方停下脚步,冷淡道:“杜崖,你也要自己去找线索。”
杜崖一脸懵逼,见到缠着谢长离的鬼婴跟过来,眼珠子一转,立刻露出控诉之色:“可是我,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谢长离转身继续自己的路:“我不记得有过这样的承诺。”
话语冷漠,背影决绝,丝毫没有多看一眼可怜巴巴的小情人。
好一出大戏,果然是伴君如伴虎,以色侍人不长久,主考官这个级别的大佬,翻起脸来也是相当无情。
好几双八卦的眼神看过来,杜崖发挥平生最大演技,将一系列的震惊不可思议失落表现的淋漓尽致。
赵青按计划是去找囚犯的,往大厅走几步回头,冲杜崖打招呼:“要不你跟我一起行动?”
杜崖没理他,脸上明显带出点怒气来,自顾自向外走去:“我想去湖边看看。”
这显然是开始赌气了。
何小彤为他感到可惜。
独自脱离队伍,本身作为新人精神值也比较低,简直就是送到于言嘴边的猎物。
她一咬牙,决定跟上主考官。
谢长离还没有到厨房,就先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
果然,厨师靠坐在宽大的椅子里,桌上摆着一碟鱼生、鱼头鱼尾汤、椒盐鱼脊骨、以及还有半杯酒的酒杯。
不过他本人显然已经不耐烦一小杯一小杯的喝,捧着一桶酒,大口大口地灌着,酒液从他身上流下来,在空气中氤氲成酒气。
“您怎么喝成这样?”谢长离一手扶着门,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谢先生来了,”厨师勉强睁开眼,看到他,扶着桌子摇摇晃晃起身,最后还是碰的一声摔倒在椅子里,醉的不清,“没事。”
谢长离却没有离开,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我上次餐后再来找您,却得知您已经下班,等到做猪食的时候才会……”
“猪食,”厨师突然笑起来,前俯后仰,乐不可支,他的眼睛血红,长着粗壮汗毛的手一把拍在桌上,“没有人告诉过我,他们把活生生的人叫做猪!”
果然,厨师大半夜做的东西就是给被关在地牢里的人准备的。
谢长离再次印证自己的猜测,只是他们在发现人之后就被强硬的带到宴会上,只能再想办法把人救回出来。
他心中思绪万千,面上丝毫不现,只是同样倒上一杯酒,轻轻和厨师的酒桶一碰:“唉,毕竟是为主家服务,总有些不能说出来的阴私。”
“对,您也是专门干这一行,被夫人请过来的,”厨师大有同病相怜之感,“恐怕也见过不少这种事。”
“怪不得您今天状态明显不对,”谢长离感叹,“是今天不小心撞见……”
“还不是下午刚好听见夫人吩咐女仆去抓猪,我这才知道她们指的是个人。”厨师面带郁色。
“这种事我在四处为人服务的过程中也见过,”谢长离叹口气,“贵族嘛,骄奢淫逸,什么事情都做得出,要住好的,穿好的,吃好的,要美人,要权势,要封地,什么都有了,还希望能活得长长久久。”
“可不是吗,我们夫人当年……”厨师深有同感,话说到一半摇摇头没再继续。
谢长离慢条斯理拿出本小册子:“上一个邀请我的夫人似乎就很喜欢通过这本小册子来寻找永生的诀窍。”
厨师好奇地看过去,立马认出来:“里格先生啊。”
谢长离好奇追问:“您也认识这位伟大的炼金术师?”
“以前我们夫人也找过他,那时候伯爵先生还在,”厨师喝着酒回顾过去,“他们向这位里格花2000金币询问永生,我可还记得里格当时带来的好多东西上面都有这个图案。”
厨师接着说:“不过,里格肯定是个骗子。”
谢长离本来默认里格是他们这次破局的关键人物,却听到这么一个噩耗:“为什么这样说?”
“他在我们家没待多久就死了,到处说自己可以让人长生,结果自己也逃不过老死的一天。”厨师大着舌头说,“满口谎言。”
寻找炼金术士这条路被堵死了,很有可能这位炼金术士已经被O夫人利用殆尽,然后彻底铲除。
谢长离心想,那么最有可能的是他把最后的解决方案留在这个遗物中,总有一个人可以解读这本小册子。
比如,大女儿?
“你还吃不吃?”厨师打断他的思绪,把一碟子配菜推到他面前,“这都是夫人四处收集的宝贵食材,不吃白不吃。料汁也是她亲自调配熬出来的,这几道菜全部都有这份料汁提香增香的作用。”
谢长离并不想再体验一次失控的感觉,但食材料汁的成分说不准可以研究,他便收于包裹中。
另外一边,杜崖已经来到湖边。
婴儿坟两次被人挖开又填回去,此刻表面还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湿漉漉的。
鬼婴亦步亦趋跟着他,一副保护的姿态。
不过杜崖可没有谢长离那么好的待遇,还能被撒撒娇,鬼婴简直恨不得在脸上写上我是担心你这个蠢货被自己蠢死。
杜崖百无聊赖地扒拉一会儿坟,看着出来的婴儿尸体,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之前的定位也是不用动脑子的打手,什么时候干过这种细致调查寻找线索的活,需要找线索不应该交给有脑子的小弟吗?
“呜呜呜呜……”
曲折幽怨的低泣声响起。
杜崖继续装模作样的检查尸体,一本正经的在纸上留下鬼画符。
“呜呜呜……”
幼猫似的哭泣声声音越来越响,这下子简直是贴着他的耳朵。
杜崖终于受不了,扭头却找不知道跑哪玩去的鬼婴:我又没惹你,哭什么哭!
然后他的动作停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身边已经是空荡荡一片,鬼婴不见了,翻出的泥土上爬动的虫不见了,天边盘旋的怪鸟也不见了,没有任何生物出没的痕迹。
日光落下,血色的月光无悲无喜地在湖面的波涛里被剪碎,分散成一个又一个红色的片段。
杜崖皱着眉四处查看,显而易见,他现在是被人暗算,不知道动手的人现在躲藏在哪里。
他一路来到湖边,低头看去,波纹交叠,无数个他在倒影中微笑,皮肤和血肉纷纷如同落叶一样飘零。
杜崖心中悚然,看向自己,却只看到一具褪去所有包裹的森森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