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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遥已经在村庄里寻找了许久。
然而,他始终没有找到已经被透露过具体位置的人。
唯一有点用的发现则来自于当地的几位居民。
“大人,我确实看到过这么一个人,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我也是,我记得好像是森家那个小孩从外面带回来的。”
“文文弱弱的,看上去可是个大贵族呢,说不准手上有不少钱财。”
燕遥轻而易举从他们眼中读出祸水东引的意思,心里冷笑一声,继续询问:“那你们有没有看到他们的去处?”
有人低声道:“兵荒马乱的,谁能在意呀。”
倒是他旁边的人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自以为找到了什么投靠鱼族的机会:“我看他们和大部分人走的方向不一样,还特意留意了,应该是往海那边走了。”
海那边啊……
顿时被围在其中进行盘问的所有人都开始交换眼神,都是惊疑不定的样子。
说不准那个长相格外秀美的年轻人是跟鱼族有什么关系,又或者,本身就是特派来此处对抗鱼族的呢?
燕遥只是嗯了一声,挥挥手让人把这些俘虏带下去,抬眼看向海边的方向,暗自琢磨着。
这一位确实和他家陛下一样心思缜密,行动力极强,早就在鱼族的军队进攻时就提前离开。
按照他的计划,必定是要杀掉像我这样的竞争对手,那么,提前进入海洋也是他的一步棋吗?
但是他为什么要带上一个战斗力不足的NPC?
正在思考着这一步又一步的深意的时候,燕遥的副官行色匆匆的过来,脸上带着一点羞愧。
“怎么?”燕遥示意他来口。
对方面有羞赧之色:“您特地吩咐要看好的那几个东西,不知怎么的挣脱了笼子,现在已经不见了。”
燕遥脸色一沉:这些收藏品都与谢长离息息相关,一旦冲破了他设下的屏障,很快就会把信息全部同步给谢长离,那么他之前所占的优势都将荡然无存。
他二话不说大步走向关押那几尊收藏品的地方,打算通过遗留下来的痕迹来推断他们的去处。
就在离开不到几步的时候,燕遥骤然转身,抬起拳头,狠狠向地上砸去。
几乎就在他出拳的一瞬间,原本潜伏在雪地里的阴影刹那间扩大,几乎要遮蔽所有光线,在场其他人都感觉眼前一黑,所有的感官都被隔绝片刻。
拳头与这虚幻的似乎完全不可接触的阴影对撞,下一秒,凌厉的力量迅速将阴影扯碎。
燕遥后退一步,抬眼对上面前逐渐崩裂开来的阴影。
小墨团一下就把扩散的自己修补完,揉吧揉吧,在他面前形成一个瘦长的身影,模仿着他的样子,伸出手挥了挥拳,颇有些不服的样子。
幼稚。
燕遥再次忍不住怀疑起这位与陛下颇为相像的人的眼光。
此刻外界的屏障还没有结束,阴影里蔓延出无数细小的藤蔓,就在他们蠢蠢欲动想要寄生面前这些活生生的还无法反抗的宿主们时,刀光像是落雪般纷纷洒落,顷刻之间便粉碎了这些蔓延出去的寄生藤。
这一招相当好的震慑住了藤蔓,阴影中传来一阵清脆的犬吠。
小黑慢条斯理地走出来,嘴里叼着一封信件。
杜崖也最后一个露面,肉眼可见地神气起来,扑腾着从空中落在地上,走在小黑犬面前,大摇大摆扇着翅膀:“听着,我们谢哥想要见见你。”
“这里,”他骄傲地挺直胸膛,用翅膀尖尖托起信封,“放下武器,不带士兵,在海边见一面,不去的话你肯定会后悔的。”
小黑配合地发出一阵凶恶的犬吠。
燕遥:……
认人的眼光肯定有问题。
但是,面对面见一面总比现在这样玩躲猫猫要好。
燕遥接过信封,算是勉强同意了。
这一群收藏品来的快,去的也快,在他点头同意的同时立刻退入阴影之中快速远遁,而他周围的下属们也迅速清醒,略有茫然地摸摸头,立刻忘记了刚刚汇报的事情,开始与他讨论起军机战情来。
此时已经是早夜。
黑暗像是一块幕布遮挡在天空上,划分时间段的只有渐渐亮起的灯光。
远方属于鱼族的城市里,已经是一片灯火通明,更映照着这荒败的神庙一片凄清。
经过几个小时的练习,森夏恩已经可以熟练地将自己在鱼尾、双腿和翅膀三个状态之间反复变化。
同时,他也逐渐接受了自己的血脉来历。
“那一位鱼族的大元帅真的会来吗?”森夏恩还是有些不安,摇着鱼尾窜到门口,停在谢长离身边,试图再得到一些确定的语句。
他已经完全刷新对这位倒在路边的病弱美人的印象。
有的人看起来漂漂亮亮文文弱弱,实际上却是身怀绝技,城府极深。
森夏恩心里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从保护者的位置下意识把自己挪到了服从者的位置上。
“他会好好听这一段故事的。”谢长离拍拍他的肩膀,抬起头,似乎想要从沉沉海水和夜幕之中看到曾经在这片天地里升起的太阳。
“祂说,我们需要更多的小太阳,我们需要打开那一扇被关上的门,”谢长离重复最后森夏恩告诉他的神明旨意,“但是小太阳很难得,我们就只好走一点捷径,寻求一点帮助。”
“他真的会帮我们吗?”森夏恩心存怀疑,但是看着对方笃定的样子,又开始思考,他莫不是什么来自鱼族的王储之类的可能性。
谢长离点头,回忆起记忆中某人的性格,又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到时候你最好离得远一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贸然冲上来。”
“啊?”
在约定的时间到来之后,森夏恩躲在一边的神庙里,总算是明白这句话的深意。
燕遥很少有这么冲动的时候,但是似乎在面对陛下和陛下有关的事物的时候,他很难保持绝对的冷静。
哪怕,有的时候明知是飞蛾扑火。
从这一点来讲,他和乔蒙,并无二致。
海水被狂风掀起千层浪,足下的岩壁也颤颤巍巍,不知何时会崩碎。
他没有使用鱼尾行动,下意识让自己更接近于无限服务公司内部的形象。
军靴在岩石上发出稳定的敲击声,背对着他坐在崖上的人终于回过头,微微挑眉,含着笑意说了一句:“你来了,老燕。”
他手中捧着一根蜡烛,烛火微弱的光在风中摇曳不定,但还是清晰地映照出他黑色的深不可测的眼睛,勾勒出秀美的轮廓。
有那么一瞬间,燕遥还以为自己再次置身于梦中,其他人已经在会议室上做好准备,只有他匆匆迟来,背对着他坐在首位的年轻人也是这样回头,带着点漫不经心地含笑喊他的名字。
真不愧是无限服务公司的阳谋。
恐怕每一个陛下最忠诚的追随者都无法抗拒这一刻的诱惑。
燕遥清醒地思考着,身体却不受控地一步又一步走向摇摇欲坠的悬崖,走向坐在悬崖边的谢长离。
“不坐吗?”谢长离颇为自然地拍拍身边的位置,目光已经投向波涛汹涌的海洋,熟稔地仿佛和他是久别未见的朋友。
燕遥侧过头,让黑暗隐藏住他越发紧绷的神情:“你找我过来是想要干什么?”
“你是任务者,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我这也是任务者,甚至你应该知道我是这场橱窗秀中唯一一张有犹大卡的持有者。”谢长离出乎意料的坦诚,直接开门见山,“我的任务是将其他人同化或是杀死,或许你的任务则是赢得战争?”
“我要让我的种族获胜。”燕遥言简意赅地回答,低下头看着谢长离“你是打算卖掉那个信任你的羽族,好和我站在同一个战线吗?”
“不,”谢长离同样抬起头与他对视,“是你必将站在我这边,与我合作。”
太像了,一样的胸有成竹,一样的意气风发。
燕遥几乎要被这一幕刺痛,他的身体本能在催促他服从陛下的一切决定,但终究还是他的理智占了上风。
他猛地出手,伸手掐着对方秀美白皙的脖子将人按倒在地上,俯下身死死盯着对方:“凭什么?就凭这一张脸吗?”
燕遥略带着恶意摁过他的鬓角:“公司是怎么跟你说的?个人技能是魅力无穷?可以把任何人变成傀儡?”
明明此刻是他站上风,被威胁的人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深黑的眸子倒映出一张狰狞的崩溃边缘的脸。
可笑,燕遥心想,凭什么他淡定如此,而我却像是一只丧家犬。
谢长离被压迫住声带,只能艰难地发出声音,语调依旧很稳:“和我结盟,或者你可以努力,现在杀了我。”
掌下的脖子像是天鹅颈,稍一用力却可以折断。
燕遥很清楚,他试图握紧手,却在这样一双无比熟悉,几乎刻入灵魂的眼睛注视下,难以升起一丝力气。
僵持了接近三分钟之后。
他松开手,站起身,后退两步。
“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