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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过去了!
在于中真正越过聂拉木山口,穿过喜马拉雅山脉,朝着尼泊尔的阳布进兵之前,没有人料到他居然会再一次挑起边衅!这一次跟打日本可不一样。先不说此时才刚刚平定西藏没有多久,关键是,尼泊尔现在并没有招惹到清廷。于中压根儿就没有可以倚为凭依的借口。那所谓的追击准葛尔叛军的言辞,恐怕连外人也不会相信,就更加不要说自己人了。
“胆大妄为!”
康熙虽然对于中也算得上是看重,可是,在他得到消息之后,已经晚了。于中在越过聂拉木山口之前给他写的奏折,等这份奏折传到他的手里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对于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他的表现就是当场大发雷霆。
“于中所作所为,有违我朝仁德,惘顾圣意,请皇上将其重重治罪!”
正值乾清宫早朝之时,群臣聚齐,看到于中的行为引起了康熙的震怒,立即便有御史跳出来弹劾道。
“惘顾圣意,他何止是惘顾圣意?咱们这位于大人那可是立功无数,如今连敦多那等能征善战的大将都被他打得四处乱窜。西藏一平,这又是大功一件。有这么多功劳在手,依我看,他根本就已经是不愿再把朝廷放在眼里!”这名御史过后,立即又有官员大声说道。
“此战之前,所定者乃是由他领兵平定西藏,尔后便留兵驻扎,以为飞扬古大将军所率大军镇守后方,并防阿拉布坦奔逃入藏。可他如今却突然南进,不说这样使得战局大乱,光是此中军费,恐怕立时就要增加不知多少。何况,他所率兵马不过万余。以此兵力,却意图攻伐他国,简直就是痴心妄想。若是战败而退,引得他国之军来攻,岂不是又平添无数麻烦?此等行径,不仅是对皇上、对国家不忠,亦是徒将万余将士送入死地,乃不仁不义之举也。”一个年纪有些大的官员捋着胡子悠哉悠哉地说道。
“皇上,于中该杀!请皇上速下旨意,夺其兵权,同时,令众将带兵而回!万不可轻易与他国交战!”又有人朝康熙叫道。
“不错,请皇上速下旨意!”
“请皇上下旨!”
……
“费爱卿,你以为朕该当如何处置于中?”
百官群情汹涌,纷纷请求康熙下旨处置于中,而这些官员所献上的处置方法中,最轻的,也是立夺军权,锁拿进京!稍重一点儿的,就是斩立决!再稍重一点儿,已经直接就喊着要夷了于中的九族了。可是,面对如此的情景,康熙本来涨得有些发红的脸色却平缓了下来,并且还把目光瞄向了立于佟国维下首的费老头。
“……皇上,世人尽知费迪南跟于中乃是同党。臣以为,于中此举,必有费迪南从中唆使,所以,皇上不必将此事向费迪南问询。此外,为防万一,臣请皇上立罢费迪南爵位官职,交大理寺看押审问!”康熙话音刚落,费老头刚刚站出来抱了一下拳,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名官员就跳了出来。
“温瑶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于中犯错,关着费大人什么事?怎么能一体而论?”看到这名官员加大了打击面,张廷玉突然皱眉斥道。
“张相,于中、马德、费迪南三人向来是同气连枝,此事世人尽知!就算于中此次行事只是其人自己犯错,可谁又能保证费迪南没有一个知情不报之罪?叫大理寺审问一番,正好可以为诸位大人释清心中疑窦!若是费大人无错,自也可以趁机澄清不是?”那个叫温瑶真的官员略带些得色地说道。
“大胆!朝廷一品大员,岂是可以说疑便疑,说审就审?温瑶真,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人?居然敢如此大放厥词?”马齐又冒出来朝温瑶真大声喝问道。
“马相,下官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您又何必生气?”那温瑶真很显然没想到马齐也会出来插一杠子,虽然依旧嘴硬,可脸上的诧异却不是装出来的。马齐可不是张廷玉。那位张相爷平时就是闷葫芦一个,得罪也就得罪了,一般不会有什么大事。可这位马相爷却是不同,发起火来连佟国维也要退避三分的。
“够了,温瑶真,你退下!”康熙愠怒的插入道。
“皇上!?”温瑶真不自觉的一抱拳,有些愣怔。他刚才看到一向严谨的康熙居然失态的在朝堂上大发雷霆,以为皇帝对于中的所作所为已经无法容忍,这才不好好思考一下便跳出来参了一本。想的就是趁着这个顺风船,在朝常上亮一把。如果能把于中和费老头一起扳倒,必然会声名大震,也必然会博得许多官员的好感,大大有利于自己日后的仕途。可是,谁又能想得到,他才刚说完,就先是张廷玉出来斥责,再接着就是马齐冒出来喝问,现在,康熙居然问也不问就让他退下!……难道,我弄错了?这一瞬间,温瑶真的心里只有这么一句话。再看看微闭着双眼的费老头,他总觉得对方似乎在不时地分出几缕寒光瞟向自己!这老家伙可是杀人不见血的狠角色,自己怎么就一时头脑发热,惹着他了呢?
“没听到皇上的话么?还不退下!”佟国维出声斥道。
“是……是是!”温瑶真颤抖着双手退出了乾清宫大殿。有时候,一点儿错误就有可能会决定某些人一生的命运。很显然,他所犯的就是这种不合时机的错误。
“费爱卿,于中该当如何处置?”不懂事的人退出去之后,康熙又朝费老头问道。
“回禀皇上,于中所犯罪行,按律……”说到这里,本来一直低着头的费老头突然抬起了脸,看着康熙冷冰冰地吐出了两个字:“该杀!”
“该杀!?”
温瑶真的例子让百官对处置于中的热情消退了下去。三名上书房大臣和康熙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已经很明显的标识出了一件事,那就是:于中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处置的,换句话说,就是现在还不到收拾于中的时候。可是,费老头却说于中该杀!这让百官本来对康熙和三大臣对于中这次犯下的事情所持有的态度的惊讶程度马上就顺滑到了下一位。
“费爱卿,你真的以为于中该死?”康熙皱着眉头朝费老头问道。
“皇上,于中擅起边衅,有违圣意,这随便哪一条,都够他死上十回八回的。奴才执掌的虽然不是刑部、大理寺或者都察院,可是,这点儿事情,奴才还不用去查《大清律》。”费老头答道。
“既然连你都这么说……”康熙阴着脸,点了点头,突然一挥手:“散朝!”
……
“皇上,这个于中不能留。”
散朝之后,康熙带着三个上书房大臣回到了他们的“据点”。结果,刚刚坐定,佟国维就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不能留?难道你也想杀了他?”康熙的紧头今天锁的是非常的紧,听到佟国维的话后,额头上的“川”字更是深得快可以跟雅鲁藏布江大峡谷相提并论了。
“皇上,奴才跟于中并无任何私怨,相反,于中调教奴才犬子隆科多和侄儿鄂伦岱,使得两人如今都已成器,奴才感激他还来不及,又岂会想杀了他?只是,奴才以为,若是让于中如此胡作非为下去,朝廷日后恐怕再也难以约束边疆众将。为了立功,众将必然会纷纷仿效于中,引得战事四起。那时,朝廷如何能够应付得了,又如何能够承担得起这无底洞般的消耗?”佟国维一且郑重地说道。
“杀,尽会给朕惹事的东西,朕当然要杀了他……”康熙恨声说道。
“皇上,于中杀不得!”张廷玉急忙叫道。
“廷玉,你这话从何说起?”佟国维不悦地问道。他刚才在朝堂上就想趁着百官的热火头儿出面浇上一把油,可惜没有张廷玉反应快,再加上马齐好似也站在张廷玉一边,康熙的态度也有些不定,他才不得不暂时收起了自己的打算。他身为当朝首辅,在朝堂上说的话很容易形成一种风向,若是在百官面前被折了面子,可是大大的不妙。何况,费老头表面上虽然说于中该杀,可是,他若是真的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这么说的话,非得被这老小子恨死不可。他目前可还没有跟费老头和马德正面冲突的打算。那不是普通人能干的活儿。
“于中此时已然率军越过重山,出了西藏,就算皇上马上下旨降罪于他,再由人传到大军之中,恐怕也已经是一月之后的事情了。再加上奏折送来的时间,这其中将近两个月,不知道会发生多少事情。如果是一切平静,自然是好,可是,如果圣旨所到之时正是大军征战之际,杀了于中,岂不是相当于临阵折帅?这可是要出大事的!”张廷玉说道。
“又没说要当场就杀……再者说了,皇上也还可以选派其他大将入主其军,将大军带回来不就是了?”佟国维说道。
“佟相你说得轻巧!大军已出,难道是说带回来就能带回来的? 我就怕圣旨到了也未必会管用啊!”张廷玉苦笑道。
“廷玉,你胡说什么?圣旨无用?你……你大不敬!”佟国维用手指着张廷玉叫道。
“罢了!”康熙见张廷玉想请罪,便先挥了挥手,示意没有必要,不过,有些话还是要弄清楚的,所以,他又接着朝张廷玉问道:“廷玉,为什么你说朕的圣旨会不管用?”
“皇上,臣妄言有罪!臣只是觉得于中不会无的放矢!此人向来不贪爵爱权,亦不好色,至于家财,方今天下恐怕是难有人及。他突然率军攻打尼泊尔,臣觉得,他必然是想‘写’一篇大文章。而且,这篇文章恐怕比他先前在日本作的那一篇还要大上不少。至于臣刚才的不敬之言……皇上,以于中性格及其所训兵马一贯以来的表现,您以为,他带着一支大军南进,会让这些将士们白白走上一趟么?攻打日本,他给朝廷卷回了百万两黄金,当时满洲水师将士也都赚了个盆满钵满,这一次,臣恐怕他会弄得更多呀!”张廷玉苦着脸说道。
“这个混帐东西,大清朝的脸全都让他给丢尽了!”康熙怒道。张廷玉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却拐着弯儿的点明了清朝军纪的败坏之处。并且指出:为了钱,征战之中的将士有可能会把圣旨都置之不顾!虽然不中听,可这却是大有可能的。以康熙的智力,甚至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就已经想到了好几个让圣旨无故消失,同时也让所有人无话可说的办法。他当然不想让这种事发生,可是,他却不敢保证这种事不会发生。所以,他只有发火,朝那个又一次“自由活动”的于中发火!
“难道他还想再为强盗恶行?天竺古国,是佛家起源之地,他却率兵前往……他难道就不怕?西藏可是佛国!”佟国维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顿时惊得一头冷汗。如果西藏两大活佛因为于中朝佛祖释迦牟尼的老家进兵而感到不满,发动全藏之力断了南进大军的归路,那后果……岂不是又要乱成一锅粥?
……
“皇上,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在外请求晋见!”
杀,可以!可是得杀得了才行!天高皇帝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果杀不了,那就不是一个擅起边衅的问题了,还有可能关系到皇帝的尊严脸面!
不杀?如果于中真的惹出祸事来,怎么办?准葛尔尚未平定,难道藏边又要再燃战火不成?
正当康熙等人犹豫不绝,无比烦恼的时候,德愣泰进来禀报道。
“他们来干什么?”康熙不悦地问道。他对这三个儿子的观感并不好。虽然老八的表现一向不错,可是,光凭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并不能入他的法眼。而且,这三个儿子结交大臣,营私舞弊的事情也不少,虽然并没有抓到什么证据,可这又岂能瞒得了他?他要的是有真本事,会做大文章的继承人!这三个儿子之中,没有一个合适的。而且,这三个儿子来的也对,偏偏遇到了他左右为难,心情不爽的时候,这不是让他更加不舒服吗?
“听十阿哥说,三位阿哥是听说于中擅自南进的事后,特意赶来为皇上分忧的!”德愣泰回答道。
“为朕分忧?”康熙突然间很想打人。胤衤我那小子虽然表面豪爽,可相比较其他的儿子,只能算是不学无术。平时能让他省省心就不错了,现在居然还想过来说什么为他分忧?“好,你去宣他们进来,朕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长了什么本事!……为朕分忧?哼!”
“喳!”德愣泰应了一声,出去把胤禩等人叫了进来。
……
“胤祥,胤禵,你们两个怎么也来了?”
康熙本来觉得胤禩等人来见他是想趁着事情纷乱来从中谋取私利,他正好又憋着一把火没处发,打算着见面之后,找个由头狠狠的教训一下这几个不知事的儿子。可是,他没有想到,来的不仅仅是胤禩、胤禟、胤礻我三人,居然还有胤祥和胤禵。
“回皇阿玛,儿臣听说于将军突然率军南进,觉得他的兵马可能不够,尤其是西藏初平,还需要兵马镇守,所以,特来向皇阿玛请旨,希望皇阿玛能准许儿臣带一支兵马,前往拉萨。一来,可以镇守西藏,二来,若是于将军兵力不足,儿臣也可为其后援!”胤祥跪在地上,听到康熙地问话,立即就回答道。
“胡闹!兵者,国之大事,岂是你小孩子家能够置喙的?于中擅起近衅,朕正想着该当如何处置他。你身为皇子,不好好寻思该当如何为国效力,却想着行乱法之事,莫非是想气死朕吗?”康熙大怒道。
“皇阿玛此言差矣,十三哥和儿臣只是想为朝廷效力,并没有想行乱法之事!”胤禵顶嘴道。
“你说什么?……小小年纪,居然就敢跟皇阿玛顶嘴?你,你……来人!”康熙听到胤禵的话,越发生气,猛然大喝一声,招来了侍卫,“把这两个逆子给朕拉出去,每人抽三十鞭子!一年之内,不得出宫半步!”
“皇上,二位皇子年纪还小,禁足也就是了,可这三十鞭子万万抽不得呀!……”佟国维三人看到康熙突然间发了这么大的火,还要抽向来宠爱的两个儿子的鞭子,都是吓了一大跳,赶紧出面求情。
“胤祥、胤禵不懂事,请皇阿玛息怒。”胤禩三人比胤祥两个来的早,年纪也长,可五个人一起进来,康熙却是先问了胤祥,这让他们的心头很不好受。尤其是胤禩。虽然康熙被胤祥两人惹得大怒,可是,深知康熙脾气的他却十分明白,这是因为康熙对这两个兄弟爱得够深。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胤祥和胤禵若是不得宠,若是没有被康熙寄予厚望,又岂能因为区区几句不怎么合适的话就惹得一向沉稳的康熙发这么大的火?
“不许求情。这两个逆子平日里仗着身后有人撑腰,行事无所顾忌,若是再姑息下去,日后恐怕连朕也管不得他们。”康熙没有看求情的六个人,只是瞪着正被侍卫按在地上的胤祥两人,冷冷地说道:“所以,朕今天就得好好管教管教他们,省得他们日后再犯下大错。……给朕拉出去,打!”
“皇阿玛,儿臣错在何处……”胤祥和胤禵被侍卫向外拉去。两个年轻人想不到这次来找事做居然会遭到无妄之灾,还要受到鞭笞,心中大为悲愤,可这是康熙的命令,两人也不敢反抗,只能朝康熙大声叫道。
“不知道错在哪里?那就更该打!”康熙看着两个儿子被拉着出去的身影,拍着御案叫道。
……
“听德愣泰说,你们也是想来为朕分忧的?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啊?难道也是想带兵去西藏?”胤祥两个被拉出去之后,康熙又转朝胤禩三人问了起来.
“皇阿玛,胤祥和胤禵也是一片孝心,想为您分忧解难,还请您饶了他们吧!”胤禩说道。
“这个朕知道。打他们,是为了他们好。省得一天到晚浑浑噩噩,只长个子、不长脑子!”康熙听到胤禩的话,脸色略略输缓了一些。虽然他知道胤禩只是这么说说而已,未必就是真的关心两个胤祥和胤禵两人,不过,至少,胤禩的话没有让他的心情变得更糟。
“皇阿玛的苦心儿臣明白。可是,皇阿玛,三十鞭子,是不是太重了一些?老十三、老十四两个还小,宗人府的那些奴才可是下手不留情啊。这一顿下来,恐怕没有三五个月根本就下不了床啊。”胤禟又接着说道。
“……这个,朕自有分寸!”康熙沉默了一下,挥了挥手,又接着问道:“你们三个来见朕,到底是想做什么?”
“皇阿玛,儿臣也是为了于中之事前来!”胤禩说道。
“朕就知道……”康熙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皇阿玛,儿臣知道您此时正为于中擅自行事烦恼。不过,儿臣以为,此时不是应该烦恼的时候。与其想着如何给于中降罪,现在朝廷更应该做的,是马上想办法去弥补于中捅下的这个大蒌子,防范因为于中此举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胤禩又说道。
“哦?那你有什么想法?”康熙一怔,又接着问道。
“回皇阿玛,儿臣愿请皇命,亲自到于中军中走上一遭!”胤禩抱拳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