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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
在李睿走近的时候,那男子敏锐地发现了什么,目光瞬间锋利起来,李睿的“隐”已经不能再产生作用。
“我是外乡来的方士,听闻这里好像受着妖怪滋扰,不知道能否帮上忙。”暴露在男子眼下的李睿,尽量让自己的言语彬彬有礼,不惹人厌烦。
那男子握着刀柄的手紧了又松,心中思索再三,最终还是收刀回鞘,把刀放回旁边的刀架上。
“失礼了。”他整理了一下衣衫,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神情平和地躬身说道:“尊贵的阴阳师大人能为了除妖,光临鄙人寒舍,这份慈悲心肠真是让人感动,刚才让您看到这么失礼的一幕,却是我的过错了。”
“至于妖怪什么的,根本是子虚乌有之事。”那男子领着李睿往屋外走去,穿过了破败的大厅:“我也听过村子里的一些流言蜚语,不过是一些乡鄙之人的异想天开罢了。”
“您小心脚下湿滑。”华服男子为李睿撩开一件卧室的门帘:“白色怪物杀人什么的,真的是太过无稽了。”
“哦?您难道就没有感觉到任何一丝异样么?”李睿和男子在茶几两侧对坐,直视着男子的眼睛。
那男人沉默了很久,半晌,才声音干涩的说道:“说到浑身白色的人影,大概是指我的儿子吧,不过他从出生开始就被锁在地窖里,衣食用度全由我来提供……一个十五岁的孩童,又怎么能杀人呢……”
“恕我直言……”李睿稍微迟疑了一下:“如果您的儿子不是妖怪,为什么……”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这近乎直接的冒犯让那华服男子恼怒起来,不过他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佑介他出生的时候通体雪白,皮肤、眉毛、头发乃至瞳孔也都是白色的,甚至当场吓死了接生的女医。”过了许久,那男子才幽幽地说道:“而且他天生不能见光,我将他安置在地窖里,为了避免别人发现有损家族名声,我又把门锁锁住,除了我谁也不能打开……然而这个秘密至今还是暴露了……”
“方便的话……让我去看一下佑介如何?”并不是不相信男子所言,只是妖怪善于藏匿,又多有善于变化的,一般人恐怕不能分辨。
那男子对此也是没有迟疑:“自然是可以的,您且随我来。”
地窖的入口竟然就在床铺的下面,男子把床板一翻,下面就是幽暗的通道。
“父亲?”地下传来了一个怯懦的声音。
那男子快走两步,已经到了底部,他回应道:“是我呀,佑介。”
“父亲!”那声音带着喜悦,佑介整个人挂到了他父亲的身上:“父亲~讲故事~”
“啪嗒”李睿第一脚踩到地面的时候,那小男孩整个人都僵掉了,他一直以为这个世界只有他与他父亲两个人。
“你……你是谁……”那兴奋的声音骤然停下,又变成了怯生生的模样。
“佑介呀,我是你爸爸的朋友呢。”那声音温和的像是天边的云,柔得像是山间的清泉,磁性亲切的声音直通佑介的内心。
这是咒!
“……温柔的话,才是最有效的咒,如果对方是女人,会更有效……”晴明经常这样说。
紧张的气氛安定了下来,无需任何缘由的,佑介相信了他。
李睿的手放在佑介的脑袋上,只要稍稍一用力,这个洁白的小孩子就会命丧黄泉。可是佑介对此没有任何表示,甚至,他还发出了舒服的哼唧声。
不是妖怪,李睿已经用咒隐匿地探查过他的身体,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得了白化病的小孩子。
“既然佑介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您为什么不向村民们说清楚呢。”看着在地上玩耍的佑介,李睿悄悄地对平谷先生说道。
“说明?哈哈哈哈……阴阳师大人您还真是像天上的云一样不了解凡间啊。”平谷先生无奈的笑了笑:“平谷家从三百年前开始掌管这片领域,在一百年前衰败,到现在已经破落的不成样子了……他们这些人啊,根本不在乎真相,他们只是需要一个能彻底除掉我们的机会!”
“这就是人性啊大人,丑陋的人性。”平谷先生轻轻地抚摸着伏在他膝盖上的佑介的脑袋,口中喃喃地低声念着:“不过他们也终将知道平谷家之所以是平谷家的理由!”
李睿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平谷家的大门,此时天色已经渐暗。
平谷先生这位往日贵族的后裔,并不打算向村民妥协,然而李睿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这样死于非命。
况且,还有另外一件蹊跷的事情。
十五年没有出过门的佑介,是怎么被人知道的?而且那两个言之凿凿的目击者,看到的又是谁?
终究还是要查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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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家,惊吓过度的老爷子在两天前去世,按照习俗他的尸身需要七天才能下葬,而现在李睿正在他的灵堂中。
悄悄的打开棺木,看着川上老爷子的尸身……
慢着!
李睿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老爷子的尸身比一般人的要更瘪一些!
他把手稍稍下探,触摸到了什么,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
没错了,看来就是那个东西!
只是……
他看了看门外的景色,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得及。
因为此时外面,灯火通明,好似有火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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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他终究是赶不及了。
他在来到平谷家门口的时候,战斗已经开始了。
二对五十的战斗,不,准确来说,是一对五十,平谷先生独自为战。
佑介雪白的身上第一次出现了别的颜色,红的那么妖艳,艳的那么吓人。
平谷先生的身上又多添了三十二道伤疤,比以往的,刺的更加的深。
“不!你们找错了!他们不是怪物!”李睿的怒吼在所有人耳边震起来,声音犹如雷霆乍惊,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们不是妖怪,我知道妖怪在哪!”李睿挺着身,拦截在众人与平谷父子之间,对着乡民怒吼着。
村民们面面相觑,这安静持续了七秒。
然后接着战作一团,二对上五十。
李睿就站在战团的中心,没有人能打到他,但是他也没去攻击任何人。
鲜血落在他的脸上,红色的粘稠着。
还有些热热的,咸咸的,大概是泪吧。
他看着佑介为了挡住从边上偷袭父亲的叉子,整个人被钉在门柱上。
他看着平谷先生因为分神,被无数的锄头、菜刀砍中,危在旦夕。
他看着村民们被困兽犹斗的中年人,刺穿心脏,割破喉咙。
鲜血,在地上蔓延着。
平谷先生说得对,这些村民根本不在乎什么妖怪,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借口。
他又一次的对自己的身份厌恶了起来,哪怕是在这梦里——不能干涉普通人间的纷争,多大公无私,又是多令人心寒。
不过至少,让我替你们报仇了吧。
“刃”李睿默念出声,无形的剑刃静静地靠近了在奸笑着的村长。
“呲啦”剑刃刺入他的身体,传出像划玻璃一样的声音,村长整个人顿时四分五裂!
在纷飞的衣物的掩饰下,一团黑雾飞速的向远处遁去。
果然是它,天邪鬼!
“焚。”李睿恶狠狠的盯着天邪鬼的背影,看着它被焚烧殆尽。
看见了吗平谷君,你的仇。
斜倚在门槛上、躺在血泊中的平谷,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已经涣散的双眼终于毫无压力的闭上。
谢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