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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马车里,看着芸娘抱着怀中的孩子,一脸戒备的看向了元阮阮。不过在看到完颜珺的时候,神色倒是放松了不少。
这到让元阮阮心中生起了感慨,要知道,自己的皮囊看着,可不像什么是什么坏人。反观完颜烈,自从刚才,便黑着一张脸,直到现在,都没有改善,才瞧着吓人呢。
不过,即便是如此,芸娘抬眼偷偷打量的时候,却丝毫也掩饰不住眼底的钦佩。
看完颜珺的样子,恐怕还是要靠自己了,于是咳嗽了一声,打破眼前的寂静,率先开口说着,“咳咳,你是叫芸娘是吧?”
听到这个问话,芸娘才转过头来,又是那副戒备的神情,“姑娘是何人?”
这番倔强的模样,和前世那个芸娘,倒也对得上。但是就是这幅倔强,才让她当初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变的潦倒。
若是早肯低眉顺眼的,恐怕,也不会埋没这么久。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的命,归我了。听闻你有一秘技,可制作水云烟,我要的,便是这个。”
元阮阮直白的话,可并没有引起芸娘的共鸣,反而更添了几丝防备。要知道,这水云烟的技法,可是她当初因缘际会得来的,并未面世。
当初得到之后她也尝试着制作,但是由于用料考究,自己无力承担,因此,便耽搁至今。而如今,这个秘密,却被眼前这个姑娘给戳破了,如何让她能够不震惊呢。
“你也不必对我有什么敌意,我要的,是水云烟,你要的,不过是财富罢了。我们各取所需,你也护住了你的女儿,这样,岂不是很好。”
似乎是对元阮阮的话有些不相信,半天,芸娘才嚅动着嘴说着,“我如何,能够信你?”
回应这个问题的,是在芸娘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原本囚禁她的卖身契,在元阮阮的手中,慢慢的变成了碎片。
对视芸娘的眼睛,元阮阮含笑的问着,“如何?这样,可还有疑问?”
直到这个时候,芸娘才算是真正的打量起眼前的元阮阮了。看身量,应当还未及及笄,不过,这容貌,虽然有些稚嫩,但是,也丝毫掩盖不住日后的风华。
而她身后的那个男人,方才那一出手,无人可窥其深浅,想必,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而这样的人,却甘愿在这个姑娘跟前驱使,由此可见,这个姑娘,也定然不一般。
想到这里,芸娘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专注点,也不在是完颜珺的身上了。
对于这样的变化,不得不说,元阮阮还是很满意的。
毕竟,她要的,可不是那卖身契。若要人真正的效忠于你,心意,是最重要的。
“好,一言为定。只是这水云烟制作繁琐,所需用料毕竟考究,就是不知道姑娘,是否有这个实力了。”
呵,看来这芸娘能够在之后大放异彩,定然也是有自己的本事的。
这不,就开始侧面的打听起自己的身份来了嘛
刚才,她也无意隐瞒。于是大方的承认了,“本宫乃当朝六公主,元阮阮。这位,便是少将军,完颜珺。如何,可还满意?”
呆愣了片刻,顾不上马车狭窄,芸娘连忙带着女儿跪拜了下去,“不知贵人驾到,还请恕罪。”
看到这一幕,元阮阮亲自把两人给搀扶了起来,笑意盈盈的说着,“往后,便仰仗芸娘了。”
这般真挚,让芸娘至此,都从未有过二心。
等把人给安顿好之后,便只剩下了元阮阮和完颜珺二人。
坐在那里,看着旁边的人,完颜珺发现,自己似乎是越来越看不透元阮阮了。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阮阮,便是那需要护在胸前怜爱的娇花。即便是自己愿意为她冲锋陷阵,但是元阮阮,也依旧应当是坐在金丝楠木的马车中锦衣华服才是。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自己真的是有些低估了她呢。
无奈,完颜珺的目光,实在是有些灼热,元阮阮忍不住的抬起头问道,“少将军,难不成本宫的脸上是有花不成?”
“花倒没有,心机倒是有几分。阮阮,你愿意,为我讲一讲你的故事吗?”这话,满含诚意。
这倒让元阮阮有些出乎意料了,不过仍旧歪着头问道,“不知道少将军,想要听什么呢?”
“就说说你,当初痴傻的事情吧。”
这话一出,元阮阮也顾不上饮茶了。她知道,终究,完颜珺是怀疑了。若是她知道当初自己的亲近,都是带着目的有意为之的,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是否还会想现在这样,对自己这般纵容呢?
不过,一切的结果,都不是靠猜想得来的,于是乎,她放下了茶杯,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并没有痴傻,和现在一样。虽然不聪慧,但是也不至于痴傻。而让我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活下来。”
“活下来?你可是庆帝最疼爱的女儿,何以用活下来这样简单的理由呢?”
对上完颜珺的眼神,她哭笑了一声。是啊,谁能想到,她的目标,居然如此的浅显,只是为了活下来。
“是啊,这样的理由,谁能相信。但是偏偏,我便是为了这样的理由,去装疯卖傻。在入将军府之前,这么说呢,想必你也可以看到,我的侍女,小桃子,都可以随意欺辱。更别提私底下看不到的地方了。因为,我知道了一个秘密,一个足以让我立时死去的秘密,少将军,你想知道吗?”
这样低沉的话语,在这样的夜色中讲出来,自带着一种勾人的语调。灰蒙蒙的月光下,元阮阮的脸,不自觉的和那话本中的仙女重合。
只是那所谓的仙女,却是来索命的。
元阮阮呢?
不自觉的,完颜珺嚅动的嘴唇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我想知道。”
“会死的。”生怕完颜珺不相信,元阮阮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说着。
“我不怕。”同样的,是完颜珺更为执拗的声音。
“好吧,既然少将军如此不怕死,那本宫便成全你了呢。如果我说,我不是庆帝的女儿,你当如何?”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对上那双探究的桃花眼,完颜珺的心,感觉都陷进去了。不自觉的跟着说道,“自然是跟随你了。”
听到这个,元阮阮满意的笑了,退后说着,“既然这样,那不妨,我们立个约定吧。若有背叛,便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待元阮阮退后,完颜珺才回过神来。回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似乎是魔怔了一般。鼻息间的花香,让他有些清醒过来。
他抬起头,正看到元阮阮如同月下妖精一般打量着自己。
“如何,少将军,可想好了。”说着,便伸出手来,停留在了那里。
这次,完颜珺没有在犹豫,他伸出手来,击了上去,嘴上说着,“若有违背,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月光下,少年的脸庞,真挚而又诚恳。
而为了这句誓言,完颜珺也赔上了自己的一生。
将军府。
今时今日的将军府,和往常想必,可是大相径庭。小的小的整日不着家,老的老的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到书房,别说什么一家三口和乐融融了,便是连聚在一起,都很是难得了。
此刻,邝松兰正枯坐在正厅,手边是早已凉透了的茶水。望着前边空落落的院子,似乎连自己的心,也一并空荡了下来。
旁边的芷兰,看着出神的将军夫人,有些心疼的上前劝说着,“夫人,大将军和少将军外出了,想来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回府。不如,奴婢陪着夫人外出走走吧。听下人们说,茶楼最近新来了一个说书先生,很是一绝呢。”
拦下了芷兰的手,邝松兰拿起早已凉透了的茶,端起了一饮而尽。
“夫人,仔细伤着胃。”
“不打紧的,芷兰,去吩咐厨房,时刻备着将军最爱的羹汤,待将军归来,便可食用了。将军在外辛苦,回家了,少不得要喝些滋补的。”
“夫人。”芷兰有些不服气的说着。
“去备着。”难得的,邝松兰的语气也上扬了几分。
看到如此执迷不悟的邝松兰,芷兰无法,只嘚下去,给大将军备羹汤。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声音,乱糟糟的,原来,是完颜烈早早的回来了。
忙不迭的,邝松兰赶忙起身,想要迎上前去。却在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衣冠发髻,确认无误之后,才又继续迈开步伐向前走去。
“夫君,你回来了,厨房里备着你爱喝的老鸭汤,我吩咐人给你盛来。”
刚下马的完颜烈,看到迎面而来的邝松兰,不知道为何,看着眼前低眉顺眼,学着描眉梳妆的夫人,总感觉有些许的怪异。
要知道,往日的定国公嫡女,可是英姿飒爽而出名的。即便是在教场,也丝毫不逊色一个男儿。正是如此,才缔结了二人的姻缘。
可是现在的邝松兰,抛弃了往日爱穿的改良过的衣袍,选择了京都贵妇们所偏爱的纱裙。飘逸则是飘逸,但是却独独少了邝松兰往日的那股子气质。
不由的拧起了眉,脸色看起来,也有些不善。
这样的转变,可是让邝松兰脸上的笑容,都险些要挂不住了。
心中暗自思量着,如今,她回来了,自己便是连看一眼,也会觉得厌烦了吗?
低头冷静了几分,邝松兰又重新抬起头来,丝毫不顾及完颜烈的冷脸,还是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是有些不满。但是到底是多年的发妻,也不会太过。
于是,完颜珺便把缰绳交到了小厮的手上,交代了几句,便跟随着邝松兰进去净手。
在等待羹汤端上来的时候,饭厅中无不透露着诡异的安静。夫妇二人谁都不说话,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一样。
看到这一幕,身后的芷兰暗自着急,自作主张的说着,“夫人,您对我们将军可真的是用心啊。就为了将军回来能够喝上一口热汤,便让厨房时时煨着,这份伉俪情深,还当真是让奴婢几个羡慕啊。”
这样奉承的话,不知怎地,听到完颜珺的耳中,便变了味道,有些不悦的说着,“胡闹,我不过粗人一个,哪里用的了如此精贵了、还有那么多的边关将士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若是被外人知晓本官如此奢靡,还有何颜面面对完颜家的列祖列宗!”
被这样呵斥着,原本只是想要缓和些气氛的芷兰,吓的连忙跪了下去,不住的求饶,“将军饶命,奴婢,奴婢是妄言的。”
“芷兰,起来。”这个时候,邝松兰突然开口了。
跪在地上的芷兰,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完颜烈,随后又低下了头,一副不敢的模样。
看到这幅场景,邝松兰的声音不由的加高了些,“怎地,如今,便是连我,也都命令不了你了吗?”
这次,芷兰不敢犹豫了。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是到底,还是起来了。
随后,便又见邝松兰转向完颜烈的方向说着,“将军,不过是一碗羹汤,用得着如此大惊小怪吗?”
不知怎地,在对上邝松兰的眼眸时,原本肯定的话,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至于吗?
其实是不至于的,但是他为什么要发火呢?
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那个得不到的人罢了。因为自己身上所背负着的使命,让他无法答应那个人的要求。
所以,他便把气,撒到了家里。
“我营地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上会晚些回来,你先休息吧,无需等我。”留下这么一句话,完颜烈便仓皇的离开了这里。
“夫人,汤好了。”这个时候,丫鬟才把老鸭汤端了上来。
“放下吧。”
看着眼前还冒着热气的老鸭汤,芷兰没有说的是,这汤,是自己亲自下厨做的。原本呵护有加的手掌,此刻还有些被滚油溅到的痕迹。
至于吗?
这个问题,她终究,是没有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