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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潜龙镇东边的大桥,有一十丈宽的驿道。两日后的上午,一架马车沿着驿道徐徐向东方驶去。骑马驾车的是赵亦真,姐姐赵听荷则坐在马后的车厢内。
后车厢里时不时会传来抱怨声:“齐宣这人真是标准的少爷架子,自说自话就让我们跨越半个潜龙派跑去什么苏杭镇,不知道我们还要修练准备大考吗?”
赵亦真不紧不慢回答着:“我的荷姐姐,你的水平还怕过不了大考的话,你把别人扔沟里算了。况且这两天也没见你修练啊。”
“那还不是因为前几天要修养。我这修养刚结束,齐宣就一封信飞过来要我们走,真是害我不浅。”赵听荷嘴硬着。
赵亦真摇摇头,心想着:“也不知道是谁,一听说要去苏杭镇,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吵着闹着一定要带她去。我说让她休息还不肯。”当然这些话赵亦真就只会在心里说一说了。
赵亦真一边运转灵力修练法门一边驾车。他知道,赵听荷虽然嘴上抱怨着齐宣,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毕竟他姐姐从小最喜欢的事就是出游赏景了,昨日爹娘答应去苏杭镇的事情后,她一个人在被窝里开心了老半天,赵亦真几次进入赵听荷的卧房都能看见赵听荷在独自傻笑着。
因为很多原因,对于这个异父异母的姐姐,赵亦真是打心底喜欢。
赵亦真顺着她的荷姐姐“语重心长”地宽慰道:“考前散散心也挺好,修练的话哪里都可以。况且大考时每个人都有三次机会,也不愁通过不了。不像我,灵力不够,只要有一次失误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你会失误?学堂里多少人等着看你的失误,你还不是每次都让他们失望。你大概也就一千次里面会失误一次?”
赵听荷没想到赵亦真听到这句话后竟然真的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半晌后,从赵亦真嘴里说出了一句非常认真的答案:“如果是基础法术的话,我觉得五千次里面可能有一次吧。”这让赵听荷一阵无言。
赵亦真见赵听荷不说话了,便全身心投入到修炼中,留一小部分精力在驾车上。
赵亦真每天的灵力的修练分为三部分,首先是增加灵力的数量,但由于丹田的问题,往往没什么效果,所以每日坚持半个时辰后赵亦真就会开始灵压的锤炼。
灵压就是灵力的强度,平常人不会刻意去修练灵压,因为随着灵力数量的增长,等到晋升更高境界之时,运转增加灵力的法门,灵力会自然压缩、挤压,使得灵压变强。
可赵亦真的灵力数量实在不足以支撑他修练到哪怕是大筑基境,因此学堂的先生单独为学生们开了堂课,就是讲灵压的锤炼,也算是变相帮赵亦真提高实力。赵亦真在锤炼的过程中发现,经过锤炼后灵力变得更加凝实,一定程度上还减少了已有灵力占据的空间,他能吸纳更多的灵力了!
当然,他同样发觉,无论如何锤炼,自己的灵压恐怕也超不出小筑基境的范围。不解决自身的丹田问题还是不行。到现在,锤炼灵压对赵亦真来说效果也已经微乎其微了。
每日锤炼灵压一个时辰后,剩下的时间赵亦真会全部用来练习灵力的控制、操纵,去进行基础灵术的练习,这个虽然对修为的增长没什么帮助,但却是唯一让赵亦真感觉到自己还有很大进步空间的一项修练。
修练了一会儿,见后车厢一直没有动静,赵亦真试探性地轻声问道:“睡着啦?”
没有任何回答。赵亦真判断赵听荷应该是睡着了,便自顾自地说道:“荷姐姐,其实不是太想让你来的,刚刚恢复完就跑来跑去的多不好。”
“没事,毕竟还没有和你单独游玩过。”
赵亦真吓了一跳:“合着你没睡着啊。”
赵听荷继续说道:“你要是真的心疼你姐姐,就不要搞这么个马车,坐着很累的。你为什么不直接租个灵游车?反正齐宣把钱也一并给你拿飞剑送来了。”
灵游车是陆上的一种代步工具,外表上看即是将马车的马匹挪走,并在轿厢前加一座席与操控灵游车方向的圆盘。灵游车由灵力驱动,而这方天地的货币——灵币,本身也是蕴含一定灵力的,只需要将灵币放置在方向盘中央,便可以借灵币驱车而行。灵游车速度比马车要快得多,车厢也比马车更加舒适。
但灵游车的租赁价格不便宜,并且乘车用的灵币也全部要自己来掏,一般除了不差钱的大户人家,更多人还是愿意租马车。
面对赵听荷的疑问,赵亦真回答道:“我觉得十四岁以后的花销得靠自己来赚了,不能总是靠爹娘。我听说成为内派弟子后,虽然每个月的俸禄有几千灵币,但日常修练的花销还是会让大部分弟子入不敷出。”赵亦真展颜一笑:“姓齐的送过来的灵币就当是我们去陪他散心的酬劳了。我们先用马车赶路,运气好的话到东封镇姓齐的还没有出发。我们就能和他一起去苏杭镇了,还能省些马车钱,也不枉我提前这么多天就赶路了。”
赵听荷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憋出了一句话:“你好抠啊。”
在门帘外的赵亦真却认为这是对他会“精打细算”的褒奖,反而笑得愈发灿烂,说道:“这叫生财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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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师界的五派十二境,五派按照东潜龙、西灵水、北真灵、南碧落、中真神的格局坐落在大陆中央。十二个联盟结成的十二境如拱月的众星一样环绕在中心大陆的边缘,每一境相邻两境,十二境整体成圆环状,将五派围在中央。而且巧合的是,一境到十二境正好可以按照十二时辰在日晷上的对应方位进行划分,例如子时方位对应一境、亥时方位对应十二境。
因为十二境和五派之间往往有高山大河相阻,故而派境内部之间的短距离出行往来可以驾驶灵游车、马车或徒步而行,走的是内陆的驿站与官道。而到了派境之间的出行远游,则要乘坐渡口上的“飘渺舟”或“扶摇车”,经由空中、海内用各类灵阵开凿的航道才能实现。
飘渺舟也叫“飞舟”,“扶摇车”也俗称“飞车”,都是从很早以前开始就有的巨大出行工具。他们的经营权则掌握在各派的官府手里。
今天,一艘从十二境飞往苏杭镇渡口的飞车上,上演了一幕“官匪大战”的戏码,官是飞车的执掌官吏,匪是从十二境打算偷渡到潜龙派的一伙盗贼。
这伙盗贼个个都是通缉犯,发现他们时可是把船上的官吏吓了一跳。
其实本来也发现不了这伙人,但偏偏有个贼没忍住,在车上干起了老本行。他本想顺走一位乘客的包裹,结果正好被抓了个现行。围观的人里有人认出了他,官吏便猜想团伙里的其他人可能也在车上,下令立即搜查所有车厢,找到了他们一伙二十余人,当场制服了几个,有几个则趁乱溜出了房间。
一直到正午,除了一位化名“狐君”的盗贼仍行踪不明以外,其他人都被抓了起来,等着返程时交予十二境各自宗派的官府处理。
说来这位“狐君”也是厉害,不论是官府的通缉令上、还是他们这伙人的记忆中,都不曾有过这人的相貌,他出现时都戴着蓝白花纹的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因为没有线索,一时间“扶摇车”中的官吏也只能先加强巡逻慢慢排查了。
整个飞车分为十四节车厢,每节车厢都被建造成了大殿模样,内部有各种日常生活起居、商贸消遣的屋舍与设施,可以说每座大殿都相当于一座面积稍小的镇子。
头节车厢叫做“云宵殿”,是执掌“扶摇舟”的官府人员起居办公之地,第二节车厢叫做“灵感殿”,是供贵族豪强居住的地方。剩余十二节车厢便简单按照十二地支从“子殿”排列到“亥殿”。车厢与车厢,大殿与大殿之间由全封闭的活动式走廊相连,走廊的可活动性也确保了飞车在空中的灵活转向。
在卯殿的一间屋舍中,五个少男少女正聚坐在一起闲聊着。这一行五人一个月前从十二境内的旗昭派乘坐飞车,打算参加马上举办的潜龙派的内派学堂入学大考。
旗昭派当然也有自己的内派学堂,但毕竟是边远小派,教书育人的水平比起潜龙派这样的大派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也因此,时常十二个“境”内的小派会派门下杰出弟子参加五大派的内派学堂考试,学习五大派的修行之法与法术神通。
五大派对此也十分欢迎。五大派的内派弟子与内派学堂弟子经常要处理灵师界各派委托的任务,这些任务往往在五大派内部积压如山高,需要大量的人手去处理。因而五大派非常欢迎其他派的优秀学子来帮忙分担自家的繁重工作。
哪怕知道其他派的人有不少会将派中所学带回本派,大派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过关键的内容,就权当为他们几年的“帮忙”支付报酬了。
屋中两个少年、两位少女正围着他们的“首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其中一位皮肤黝黑的少年叫作高禾,他开口道:“听外面那些侍卫说,明天午时就能到苏杭镇了。”
穿茶色齐腰襦裙的少女名叫刘婉,她眼珠一转:“我听说苏杭城可漂亮了,咱们可得好好逛一圈才不虚此行啊。”
那位被视作“首领”、叫作郭渊智的少年说道:“逛归逛,别忘了这次的主要目的是考入潜龙内派学堂。真要是能进去,有四年甚至更多的时间,不愁没有时间逛遍潜龙派。最近还是要好好修行才是”
郭渊智双眉微粗,五官清秀,灰色交叉领衣衫外披一件白色的对襟轻巾披风,俨然一副清秀书生模样。能被这些少年少女们视作首领,郭渊智自有其独到之处,当然也与其让人如沐春风的外貌不无关系。
忽然,屋外不远处,一名男子扯开嗓子大叫道:“娘子啊,今天你就让我进屋吧,我保证不敢了。”声音传遍了街坊四邻,也包括郭渊智他们的房屋。
少年少女中皮肤呈健康小麦色的少女名叫陈倩,她听到这个声音用厌恶的口气说道:“隔壁那个老色鬼又来了。”
在“扶摇车”上近一个月以来,他们几乎每天都能听到隔壁屋前传来的喊叫声,听了一段时日他们大概梳理出了事情的经过。外面这个已经快知天命年岁的男子在乘车前偷窥人家良家妇女的身段不说,还上手揩了个油,被人家抓了个现行,闹得渡口上人尽皆知。
乘车时周围人都对这个老色鬼指指点点。指点时自然免不了要稍带上他老婆。
这下子丢人丢到家了。他老婆气不打一处来,四面八方都是气。进了屋舍以后直接关上房门,把老汉挡在门外。不论这男子怎么叫唤,或威胁谩骂或服软求饶都无济于事。
那之后,每日老汉都会到隔壁房前嚷嚷一会儿,发现没用后就跑到不远处蹲守,想等着老婆出门把她“拿下”。但日日如此却日日无功,妇人还真就一直不出来。
四周的“邻居”中有不少男人起哄,说什么“男人搞不定老婆就是怂,应该多多身体力行才能合家欢乐”,郭渊智他们几个愣没听明白是个什么意思。而女子呢,则多是聚在一起骂这位老汉不要脸、活该。当然,更多的还是在一旁围观、窃窃私语,或是干脆就装作看不见、去忙自家事去的人。
这时,隔壁屋里传来尖利的叫骂声:“你个王八蛋,每天就知道叫唤,叫唤这么多能顶得上我受的白眼吗?别在这丢人现眼了,生怕车上的人不知道你干了些什么是吧,你让我明天怎么下车啊。”说着说着声音中带了些哭腔。
“好老婆你别哭,你看明天就要下车了,你还一次都没让咱进去过呢,咱每天都是睡车厕的,你真舍得让你亲爱的老公睡外面吗。还是赶快打开房门,让老公我好好哄哄你才是啊。”
“哼!”妇人冷哼道,“睡这么多天茅房还在乎多这一天?我告诉你,到下车为止,你都别想进这个门,这次非要让你记住这个教训!”
话毕,男子不论再说些什么,都没有声音搭理他了。
屋内还有位少年,看上去孔武有力,肌肉十分粗壮,叫作徐力行,听到隔壁渐渐没了妇人的动静,他笑道:“看来今天结束的比较快啊。”
刘婉说道:“这人这么怕老婆,哪来的胆子去揩油的?”
郭渊智站起身,轻轻笑道:“每本演义小说中这样的男子都是少不了的,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刘婉眼睛一眯,露出鄙夷的神色。
郭渊智摇摇头,无奈解释道:“虽然理解,但我是不会去做的。”说着,他透过窗户看了看窗外的男子,便径直走到房门前。
“我先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说罢,在众人狐疑的眼神中,郭渊智走出了屋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