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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再闻琪澳(不想结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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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延殿内,柴玮轩面色凝重,半跪在御榻前,寝殿里只留下他一人伴驾。皇帝苍白的手抚在他手背上,如呐呐自语:“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为我何求。三弟,大周的兴亡就交给你了。烁儿当立则立,若不当立三弟可自取之。”

    柴玮轩眼中含泪,“臣弟定尽心辅佐皇长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柴玮晔放下一件大事,轻轻闭上眼睛。柴玮轩静静退到外间。

    周余德正躬身向皇后禀告着什么,皇后略带不耐烦道:“皇上刚歇下,干嘛这么迫不及待三番两次的。”

    “可皇上交待过,只要瑞王妃一到,不管什么时候都得带进来。”周余德额头渗出冷汗,无计可施。

    柴玮轩看一眼皇后道:“皇嫂,臣弟的妻子只是自小和陛下一起玩大的情分,皇嫂让她进来吧。”

    皇后不可置信地盯住柴玮轩:“你竟然不在意?”

    如云被带进寝殿时,天光正盛,龙榻前却烟气氤氲烛火飘摇,如在梦中。周余德轻轻拉开御榻的帐幔,榻上的面孔苍白瘦弱,精致的五官因虚弱而更惹人怜。

    “云妹,是你吗?”

    如云紧走几步,御榻上那苍白的脸因喜悦显出绯红,她忍住哽噎无法言语。

    “你来了,真好。”修长白皙的手略微抬起,期盼着。她跪立未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抬起的手在空中迟疑一瞬,无力地垂了下去。

    “云妹,此生是我负了你,只有来世再补偿。”

    “......你没有负我,你的温暖支撑了我年少漂泊的日子,我不后悔遇到你。至于来世,咱们谁也不要补偿谁,各自经历自己的爱恨情仇就好。我曾用很多年学会了爱恋,又用很多年学会遗忘,今生我就能把你忘得一干二净,更别说来世。”

    柴玮晔不再说话,疲倦地闭上眼睛,嘴角带着她熟悉的暖暖的笑。

    如云轻轻退出永延殿,失神地走到太液池旁,天色暗下去,暮色中冷风麻木着身体,剜心的疼分外明显。

    “云姐姐一个人坐在风里看什么呢?”唐婉不知什么时候走近。

    如云静静坐着,只略俯了俯身:“淑妃娘娘。”

    “三哥现在权倾朝野,姐姐夫贵妻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的还如此愁苦?”

    如云头也不回,淡然道:“娘娘取笑。玮轩蒙陛下恩信,为国理政,何来’权倾朝野’之说?至于’万人之上’更是无稽之谈。”

    唐婉语调里带着怨恨:“我服侍皇上多年,为他生子,唐家助他登基,我为他……为他担了诛九族的风险。可到头来最终只是一个淑妃。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统领六宫的贵妃之位,永远都只为一个人留着。姐姐不记得了?”

    唐婉随手摘下一朵凋零的扶桑花,在指尖揉碎,残花没入泥土,“现在整座皇宫种遍这朝开夕落的不祥之花,难道不是为了思念姐姐你?”

    “世上之事往往以讹传讹,娘娘不必庸人自扰。”

    “这是皇上亲口说的!他许姐姐贵妃之尊,可姐姐看都不看。”

    如云不想再继续这样的谈话,起身欲走。唐婉拉住她,迅速低声道:“姐姐夺走三哥,永远占着皇上的心,还抢走了本该属于妹妹的地位,难道不该补偿吗?现下有个最好的补偿,就是斐儿。只要斐儿继承大统,妹妹许三哥和姐姐远走高飞,永镇南境。皇后早就恨透了你,你们即便扶皇长子登基,皇后也不会放过你的。”

    如云皱眉道:“谁该继承大统,由不得我们议论,本朝祖制立长不立幼,玮轩只会照祖制和皇上的意思办。”

    唐婉的声调尖利起来:“皇上病着的这半年,每晚梦中呼唤的,可都是姐姐的名字,后宫侍寝过的人都知道。现下姐姐在皇上身边一句话,可是有千斤重。即便皇上不许,最后不是还有三哥乾纲独断!”

    如云猛地抽回衣袖:“淑妃娘娘你疯了!我不想知道当年你们做过什么,玮轩一生光明磊落,决不会做出有违本心的事情!夜深了,我要去伺候太后,先行告退。”

    她匆匆离开太液池,身后传来似哭似笑的凄厉声音,在这墨黑色的冷寂中令人不寒而栗。如云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只想快些离开这令人无法呼吸的地方。

    永延殿外人人心神不宁,如云走进寝殿的时候,宇涵已经跪在榻下,肩头不住抖动。

    “宇涵,朕给你和霁月赐婚,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朕当年若是有你这样的坚持,便不会抱憾终身。”

    稳重的男人已经泣不成声,柴玮晔挥挥手,他擦着眼泪退下,经过如云身边时,深深行了一礼。

    周余德一众人小心翼翼地把皇帝移到窗前坐好,静静退了出去。披着龙袍的瘦弱身体无力地靠在软椅上,淡淡的蘅芜香气萦绕在周围,他抬头望向当空残月似喃喃自语:“誉王府当年的夜色也是这么沉静,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云妹,你再为我抚一曲吧。”

    泪水滴在琴弦上,指尖迟涩。“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曲《淇奥》在永延殿空寂的窗棂间流淌,伴着月光如诉如思。软椅上秀美的脖颈向旁一松,抚琴人心惊,指法大乱,弦断韵散,眼泪已如潮水般涌出。

    周遭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如云感到自己被熟悉的大手拉起,又被拖着跪下,她颤抖着靠在丈夫肩头,痛哭失声。

    瑞王率先站起来,沉静地发号施令,一如在战场:“宇涵,你率三千禁军,查抄国公府,就地斩杀唐于飞父子,唐府诸人若有丝毫反抗或不臣之举,杀无赦。”

    “周余德,你带人封闭菁华宫,奉陛下遗诏,赐死淑妃。”

    “胡百岁,你带禁军严守宫禁,无本王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殿门缓缓打开,石阶下跪满文武大臣,全偷偷望向瑞王,柴玮轩不理会众人,大步走向皇长子柴烁,双膝跪地,向年仅五岁的皇长子行君臣大礼。其余大臣看到这个权倾朝野的王爷此举,也忙不迭争先恐后高呼万岁,向新皇跪拜。柴玮轩扶新皇登上金鸾车,缓缓驶向朝堂。

    一场众说纷纭的皇位之争,就这样被瑞王不动声色地平定下来。

    如云被送回王府,独自枯坐内院,霁月亲自守住院门,不让任何人打扰。“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曲《淇奥》在瑞王府花园凄凄响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