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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扇忙不迭拽过那呆傻住的小屁孩,却没料到差点被响呱呱的肚子叫声雷得当场撒手走人。
管家嘴里苦涩地揉碎这两个字。
在世人看不见的地方,每一任昭阳侯,总是通过千奇百怪的方式守护她的国家,守护她的百姓。
有人兢兢业业,夜不能寐,有人放浪形骸,却润物细无声,也有人轰轰烈烈,抬手间达成祖辈心之所想。
但是,原来,所有的繁华背后,必有难以承受的代价。
她被第三代昭阳侯的管家收养,伴着第四代昭阳侯成长,为了守护第五代昭阳侯坚持活下去,却没想到,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时,当年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女孩在她瞧不见的地方慢慢被无人重视的丹毒入侵了躯体。
意气风发的少女在平静地接受双亲齐齐离世的痛苦后,用了短短五年时间,带领身心贫瘠的边陲子民共同建设如今繁华富饶的西部边境,并通过自己亲身试药,炼制了在全国都吸金无数的上等丹药,创造了无数的建设财富。
但之前的一切摸索试验,却日积月累地在年轻的身躯上印下成长的印记。
若不是她一个偶然的发现,此时仍不明就里的蒙在鼓里,怕是时限一到,她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有人再次走在自己的面前。
管家再度庆幸,一切尚未走至尽头。
每年的奔波外出,不过是想替这位毫无求生意志、过度顺其自然的孩子寻医问药罢了。原以为有人相伴多年的人已经幸福几年了,却不想一切都是晴天来临前的那层雾水,稍一碰触,便只剩满手寒凉。
“主子,听说江南地区有一位隐居的神医,趁着主君回京省亲,要不咱们明天,不,待会儿就动身?”老妇人急急上前了几步,手足无措地紧盯着望向窗外神游的女子。
即使眼部四周都浮现了岁月的纹路,但管家的眼神依旧热烈又蕴藏着三分犀利。
躺着的人神色不动,仿佛无欲无求天上来客。
“主子?”见她依旧不置一词,管家徒然拔高了音调,见女子这才偏过头来,径自长舒一口气。
天晓得她最怕主子状若乘风飞去的姿态,真是安静得令人绝望。
“管家,你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遗扇单手枕在后脑勺,看着简直把自己当作易碎珍宝的长辈心里直嘀咕。
“那主子,咱们即刻动身如何?您应该还记得,老奴还等着抱抱小主子呢......”若主子继续任性下去,这身子总会被折腾坏的,到时候她连小主子的影儿也看不到呢!
“唉,再说吧,何必强求呢,活一天算一天岂不更好?”遗扇余光飘向挣破迷雾,一举光芒闪耀的太阳,灿烂的就如人一生最美的年华。
寻着这辈子的记忆,她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虽然小天道跟她讲过,只要不透支灵魂力量,不强行改变无关之人的寿命,其他的一切变化皆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
但之前她因为丹毒在此前的某一天突然离世,她重回这辈子也没想求医根治,只是随意地抑制病态,打算在安排好乐寻的事儿后便听天由命,根本就没想过对自己尽人事。
其实,打心底的,她对这个没什么牵挂的世界并没什么兴趣,在星际活了两百年,接下来要是每个前世都活那么将近百年,她绝对会被闷疯的!
既然小破孩不允许她自杀回去,那她不积极求生总得了吧?
一旦涉及本质的“利益”,某人显然也没将昨晚才交出了纯洁之身的乐君弥考虑在内。
许是她潜意识里,昨晚只是两人的兴之所至,而是否处·男身,想来对于满腹谋算的乐正君,也并非什么看重的吧。
不过,她也许忽略了,在这女子为尊的金玉皇朝,饶是心大的男子,亦不可能对于第一个碰自己的女子无动于衷的吧。
何况还是认死理、嚷着“公平交易”的乐君弥?
管家自是听明白了她不想求医的想法,难道从道之人真的都这般超然世外吗?她再次后悔没有在她择业之时尽力阻止侯爷了,若非如此,也不会落得此结果。
但,若要让她眼睁睁看着,却什么也不做,她根本做不了,也宁死不会那么做。
管家绷着那张几欲崩溃的脸,直直地对着遗扇跪了下来,双膝及地的重响狠狠地震彻耳膜,吓了懒散的女人一大跳。
遗扇一看,一口气直接哽在喉咙,僵着嘴巴,极力忍着不强行将人拉起来绑在椅子上,“管家,您这是做什么?”
“老奴没脸见老侯爷他们了,倒不如一同安息罢,待您,待您魂归九天之日,便是老奴落至黄泉,与先主子们磕头请罪之时。”老管家抿着唇,一双老眼淡定地落在快要气笑的人身上。
她知道,若是没人能豁出去阻止侯爷,那最后......倒不如,她拼着威胁主子,也要打消她能医不就医的念头的。
先前她还以为主君能成为主子留恋尘世的羁绊,却不料,他还是没能走近主子的心里。
这般,看来,自己先前所摒弃的念头,还是有实施的必要。
先主子们都太过深情而自伤,那么,到了主子这里,是时候变一变了,一个不行,就多找几个能绊住自家侯爷之人!
“你先起来!”此时喉间快要喷出一口凌霄老血的昭阳侯还不知道,眼前跪着的固执老管家已经打定主意要让她开枝散叶了。
“不!还请主子成全!”
管家知道,在此磨不过她,就只能一步一步往后退,所以,她决不能妥协一次!
极度心塞中的遗扇烦躁地一把将绚烂的桃花扇直接盖自己脸上,索性懒得看管家那恳恳切切、大义凛然的恼人样子。
良久,她才沉着嗓音道:“让我想想。”
话语间带着不容反驳、无需置疑的汹涌。
看着她长大的管家自然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她只要坚持自己的性命与主子挂钩,主子便会慎重考虑。
即使主子再是无所不能,她也不能保证她自己去后,别人能保证自己无法寻死。
“谢主子开恩。”管家颤着老腿从地上起来,没在开声打扰貌似闭目养神的人,轻轻地为她带上了卧室之门。
朗日高升,沉寂的室内渐渐传入春鸟的鸣叫,悠扬又富有朝气。
良晌,房间内传出了一阵接一阵的无奈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