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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不行吗?”豆蔻奇怪。
“皇上在里头呢。”莳萝沏好茶,又摆上两盘糕点,正准备走,却是瞧见六阿哥定定地看着盘子里的糕点,动作微微一顿,鬼使神差地低下头问道,“六阿哥,可是饿了?”
六阿哥用力地点点头。
莳萝惊讶了一瞬,这会儿凑近了才看见他嘴角还有些许糕点的残渣,心中的疑云越来越大,隐隐的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测。她温和地笑笑,对着六阿哥说道:“六阿哥,这个糕点你吃了不好克化,奴婢再另拿一盘软和的糕点给你吧。”
说着,起身朝着小厨房走去。
不多时,莳萝端来了一盘软酪和一碗米粥,交代豆蔻道:“你先给六阿哥进些,我等下进去和娘娘说一说这事儿。”
豆蔻点了点头,抱着六阿哥喂他吃软酪和米粥。
莳萝复又端起茶水和糕点,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见六阿哥偏爱吃米粥,不禁眼眸微微一深。
“怎么去了那么久?”翠音在殿内等了许久,见莳萝过来,顺嘴多问了一句。
“豆蔻回来了,抱着六阿哥。”莳萝低声回道。
翠音接过茶水糕点,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莳萝,眼中满是疑惑,但还是先进了偏殿,等出来后再细问了两句。
莳萝也不敢隐瞒丝毫,和翠音细细说了一遍,最后还说道:“我本以为是六阿哥喜欢吃糕点,所以特意拿了安康公主等下要吃的软酪给他,结果他吃了一口就不吃了,只喝米粥,这分明就是饿得狠了,买东西吃了才吃得糕点。”她压低了声音,“我仔细看了,六阿哥嘴边的碎渣是太师糕,那糕点难咬得很,小孩子吃了定会不消化。”
翠音脸色微微沉下来,凑到莳萝耳边说道:“我前几日听闻,说皇后娘娘不大喜欢六阿哥了,底下服侍的人自然也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尽心。”
“怎么会?皇后娘娘一向是最疼爱六阿哥的呀。”莳萝有些意外。
“六阿哥都快两岁了,还不会说话呢。”翠音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听说,是六阿哥胎里就没长好,喉咙受损了。”
莳萝抬手轻轻捂住了嘴,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那要不要趁着皇上在,把这事儿和娘娘说一声?”
翠音看了眼里头,摇了摇头:“等下单独和娘娘说吧,皇上这会儿似乎不大高兴。”
偏殿里,安陵容倒好一杯茶,笑盈盈地送到皇上手边:“臣妾让人新炒的茶叶,皇上尝尝。”
“嗯,不错。”皇上喝了一口就放到了一边,“朕赐了城东的房子给你父亲,那地方宽敞,做府邸也气派些,只不过建筑什么的都有些年头了,得重新整修一番才好。朕将事情交给了工部去办,不出一年也就整好了,到时候安家举家进京,也好安置。”说完,抬头看着安陵容,似乎有话想说。
“多谢皇上。”安陵容察觉到了皇上的异常,浅笑着问道,“皇上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情?不如和臣妾说说。”
皇上欲言又止,看向安陵容的眼睛里承载了太多情绪,似是悲伤,又似是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奈与怅惘,他深深地看着安陵容:“容儿,除了名位和富贵,朕什么都给不了你。”
安陵容一怔,不明白皇上为何突然说起这个,只笑着说道:“皇上,臣妾不在乎这些……”
“你在乎。”皇上打断安陵容的话,语气重了一些,“容儿,这宫里人人都说假话,只有你是愿意和朕说真话,朕不想你也和朕说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朕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安陵容愣住,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是的,臣妾在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朗朗说道,“臣妾在乎,皇上坐拥后宫,一颗心掰成那么多瓣,留给臣妾的只有其中一瓣。臣妾在乎,皇上今日宿在景仁宫,明日又召幸贞贵人。臣妾更在乎,皇上只能给臣妾名位和富贵,却不能将整颗心都给臣妾。”
她抬头看向皇上,眼中浮上点点水雾:“可是,您是皇上啊,您注定了不能独属于臣妾一人,既然如此,臣妾也不想豁出一颗心来爱皇上,想留一点爱自己、爱安康、爱其他人。”
皇上喉咙哽了一下,埋头不再看她。
沉默犹如压在胸口的巨石,让两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朕……”终是皇上先开了口,“朕不能独爱你一人,但朕能给你的必定全都给你,这样,也不行吗?”
安陵容认真地看着皇上:“皇上,臣妾能活这一世实在是不容易,不想再委屈自己了。”而后苦笑一声,“臣妾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一定是留给皇上的,皇上何苦要强求呢?若是皇上觉得自己有些吃亏,便少爱臣妾一些吧。”
皇上无言,慢慢地喝完了一杯茶,最后将茶杯盖上放下,落寞又沉重地点了点头:“好。”
安陵容第一次没有守着规矩起身相送,她只是坐着,安静得目送着皇上离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眼前也一点点变得模糊起来。
她忽然想起了年世兰,那个爱得热烈又直白的女子,她曾说的那句“爱一个人,怎么能容忍他去宠幸别的女人”,安陵容今日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其中痛苦的爱意。
是啊,我爱的人怎么能在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同时,又去爱别人呢?
明知道他不能只爱自己,为何还要飞蛾扑火一般地去爱他?到头来,只会在爱意汹涌和嫉妒横生之间反反复复,最后面目全非。
她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安陵容抬手擦掉了脸上的眼泪,长长地吐掉了郁结在胸口的浊气。
寿康宫里,孟国公夫人来和太后请辞。
“昭容,这次真是麻烦你了。”太后看向孟国公夫人,“若非事态紧急,我也不会去打扰你清修。”
孟国公夫人喝了口茶,淡淡说道:“成壁,我甚少见你如此担心一个人。”
楚昭容与太后本是闺中密友,相交数十载,感情非同一般。她性子刚烈,能为了嫁给孟国公与从医世家的楚家断绝关系,也能因为孟国公纳妾而闭关清修十五年不问世事,但再刚烈,如今也被磨得只剩下一潭死水了。
“若是容嫔死了,我只怕皇帝要疯魔了。”太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的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专情,爱一个人,就猛地一头扎进去,什么都不管了。当年对纯元是如此,如今对容嫔也是如此。”
“皇上看似薄情,实则再重情不过了。我不过随口一句,他竟真的赏了免死金牌下来,我是不来也不行了。”孟国公夫人摇了摇头,“这世间的情爱不过都在须臾之间,何苦因为这个而苦苦挣扎?我记得当年纯元死的时候,他不吃不喝整整十天,险些就跟着去了。”
太后看着燃烧的火盆,怅然点头:“是啊。”
“你是个痴情的人,你生的孩子自然也是痴情的。”孟国公夫人看向太后,“你对隆科多……”
“咳咳、咳!”太后猛地剧烈咳嗽起来。
孟国公夫人连忙上前给她按压穴位,嘴里还不住地骂着:“你啊,当年就不该进宫,我早就说过,你身体底子差,在宫里熬着迟早要熬坏。如今成了太后,养了这么些年也没见好,可见平日里还是忧心太重。你都多大岁数了,不享清福还等着干什么去?”
太后缓过劲来,失笑着摇了摇头:“清修了这么些年,你的脾气还是说来就来。”
孟国公夫人轻哼一声,收回手起身道:“行了,我回去了。”
“昭容,还会再进宫吗?”太后开口唤她。
“不了,我不喜欢皇宫。”孟国公夫人回头看她,眼神里藏着太多的过往。
孟国公夫人走后,太后一个人坐了许久,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角忽然落下一滴泪。她抬手:“竹息,哀家有些累了,扶哀家进去睡会儿吧。”
竹息哀伤地看了一眼太后,小心地扶着她进寝殿休息。
自古以来,为情所困的人都活得苦。
初冬一场大雪,将紫禁城掩盖进白茫茫的雪景之中,甄嬛拢着一只汤婆子慢慢地朝着景仁宫走去,忽的停住了脚步。
“小主这是什么了?”流朱跟着停下脚步,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了一眼甄嬛。
甄嬛抬头,看着寂寥又灰暗的天空,神思惘然:“流朱,你说皇上真的爱我吗?”
这段时间,皇上似乎对她又回到了从前一般,事事上心,处处包容,不论她做什么、说什么,都是满面笑容,侍寝也渐渐的只召她一人,恩爱缠绵时,会深情地用封号唤她,那一声声“莞莞”透着无尽的爱意,让她一度有了皇上深爱着她的错觉。
这一个月以来,甄嬛仿似又回到了后宫独宠的那段时间,只是,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昨晚,皇上与她共剪西窗烛,烛光摇曳下,他的眼神承载着沉甸甸的情深意浓。
“祺贵人搬出去了也好,朕也不愿意她待在碎玉轩。”皇上将甄嬛拉到自己身边坐着,“朕想着,碎玉轩还是给你一个人住比较好,之前朕每次来看你,祺贵人都在一旁,当真是不痛快。”
“那碎玉轩以后就给臣妾一个人住。”甄嬛抿唇浅笑,遥想着不久的将来,“等到春天的时候,臣妾就能和皇上对着满院的海棠饮酒,臣妾会在梨花满地的时候跳惊鸿舞,夏天的时候和皇上避暑取凉。”
“秋日里,朕和你一同酿桂花酒,冬日看飞雪漫天。”皇上深深地注视着甄嬛,“朕要陪着你,你也要陪着朕。”
“臣妾永远都会陪在皇上身边。”甄嬛并未梳发髻,云雾一般的长发披在身后,素颜相对,却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丽,她抬眸看向皇上,几乎要沉溺在他眼中的情意里,却不知为何,心底深处骤然生出一丝抵触。
这种感觉她不是第一次有,皇上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只是这一次,感觉尤为强烈。
拥她入怀时,甄嬛仿佛听到了一声模糊的“容”字。
“小主,皇后娘娘还等着呢。”流朱的声音将甄嬛的思绪拉了回来。
甄嬛怔怔地回过神来,垂眸说道:“手炉凉了,回去再换一个吧。”
流朱看了眼只差两步就到的景仁宫,又看了看甄嬛不虞的脸色,不敢多说半个字:“是。”
这一来一回地肯定耽误不少功夫,甄嬛走进景仁宫偏殿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一进殿,方淳意就笑闹着说她迟到了,要罚她。
甄嬛浅浅地笑了笑:“刚下完雪,出门时觉得外头冷,就用了个手炉,谁知走到一半便凉了下来,回去换了一个,结果就耽搁了。”
皇上伸手握了握甄嬛的手,点头道:“果然手冷冰冰的,快暖一暖再吃东西。”
“谢皇上。”甄嬛低眉浅笑,落座在皇上下首的小凳上。
方淳意咯咯咯的笑出来:“皇上待莞姐姐真好,事事都想着,和以前一点都没有变呢。”她说起那年冬天,皇上在碎玉轩为甄嬛抄录咏梅诗句的事来,一时间,甄嬛有些恍惚和怀念。
是啊,那个时候的她,一颗心火热又滚烫,爱皇上爱得直白又真切,如今,却都不一样了。
“对了皇上,如今宫中妃嫔之位所有空缺,皇上可有意选几位妹妹填一填空缺啊?”皇后忽然开口,笑着开口道,“按照后宫的仪制,应当有皇贵妃一、贵妃二,四妃、六嫔,其余则无定数,眼下妃位只有端妃、敬妃、齐妃,嫔位只有莞嫔、容嫔、惠嫔,人数都是不足。”
“贵妃和皇贵妃都不急,妃位倒是可以添一位。”皇上沉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