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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味在整座山中蔓延,狂风呼啸肆虐。
叶软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耳朵里充斥着自己的心跳声。
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但该死道友的时候绝不能死贫道。
“嗷呜……嗷呜呜呜……”
山下突然传来一阵狼嚎。
一呼百应,屋外那两只狼也仰着喉咙嚎叫,然后迅速往山下奔去。
叶软色整个人陡然一松,脱力一般撑不住地靠在了顾宴清怀里,抬手就去解开他桎梏在她腰间的手臂。
顾宴清又闭上了眼睛,可他难缠得很,叶软色靠到了墙上,他也跟着靠了过来。
不管叶软色怎么挣扎,往哪里躲,他都能轻而易举地纠缠上来,怎么都逃离不了他溢满冷香的怀抱。
顾宴清柔软的唇瓣擦过叶软色的耳珠,低沉轻越的男音带着发烧后独有的沙哑。
“好凉……”
叶软色被他当个玩偶一般,蛮横无理地霸着,避无可避,仿佛想镶嵌进身体里一般。
顾宴清身上层层叠叠穿了六七层,那领口的刺绣也不知什么织料,磨得叶软色又疼又麻,小姑娘忍不住叫起来,声音又软又娇满是委屈,“我疼!你撒开我……”
顾宴清皱了皱眉,无声却更加用力地禁锢她。
昏沉不醒的顾宴清和平日里矜贵守礼的世家贵公子判若两人。
平时性情里深藏不为人知的偏执,此时对着叶软色展露得淋漓尽致。
仿佛有的是耐心跟叶软色耗下去,直到她屈从于他的意志。
叶软色耷拉着眼皮生气。
美人都那么能磨人的吗?
折辱美人傲骨固然美妙,但反过来被美人折,就不那么有趣了。
再过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叶软色实在困得不行,被磨得没脾气了,不挣扎了。
怀里的小东西终于如他愿安静了,顾宴清用脸颊蹭了蹭叶软色的发旋。
叶软色戴上面具。
睡去前她小声嘀咕了一句,“看明天早上后悔的是谁。”
反正不会是汤圆的。
勇敢的汤圆从不后悔。
午时的山庙,徒生燥热。
山里静悄悄的,时不时有鸟鸣声掠过沉澈的天空。
破败弥勒佛像后的墙角里,靠着一名闭目的俊俏公子,怀里坐着一名熟睡的少女,他双臂都环在人家腰间,白色宽袖如薄毯一样盖在少女腿上。
阳光透过悬高的窗户照进庙内,正洒在公子和少女靠在一起的侧脸上。
清俊如玉。
公子通身雪白的袍子,便是内衬,也是白色的。
即使这般落魄地躺在山间破庙里,也只叫人觉得风光霁月,生不出一丝龌龊的心思。
顾宴清眼睫颤了颤,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又单手将外袍褪至臂膀间,松松垮垮地耷拉着。
半醒之际,他本能地把怀里抱着的小姑娘拢紧一些。
顾宴清逐渐清醒,察觉到不妥,慢慢簇起眉。
他的手顺着叶软色的臂膀上去,碰到了少女滑嫩的肩膀肌肤,呼吸一窒,指尖发红,一触便猛地收回,骨节分明的手无措地僵硬在旁边。
顾宴清彻底清醒,眼睫重颤。
他怀里,怎么会有个姑娘,且……衣衫不整。
顾宴清不敢睁眼也不敢动,更不敢再碰怀里的人。
他挪开了双臂,侧过了脸。
“姑娘,姑娘……”
年轻男子初醒的声音低沉沙哑,沾染着刚睡醒的暧昧。
这样的声音本不该让一个陌生姑娘听到。
顾宴清自来恪守礼节,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堪入耳,实在不成体统,喉结滚了滚。
连叫了几声没有反应,顾宴清的声音沉下三分,不自觉透出了两分严肃。
“姑娘,请自重。”
叶软色戴着囧囧的丑面具悠悠地醒来,抬头便看到了顾宴清双眸紧闭,一副清冷无边,坐怀不乱的如玉公子模样。
可他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拱乱了,额前的碎发凌乱打湿,唇瓣不知为何磨得更红了。
现在硬要做出这幅贞烈守节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生怜惜。
男主这姿色,难怪能引得书中贵女尽折腰。
合理,十分合理。
叶软色松了口气。
终于肯撒手了,小声抱怨了一句,“是你非要抱着我的,我的腰都……”
“姑娘,慎言!”
顾宴清听到这近在咫尺的埋怨,耳朵尖腾地红了起来,声音却更加严厉地打断了叶软色的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古板先生在教导什么不知上进的女学生呢。
顾宴清的脑海里飞速划过几个模糊不清的片段。这个声音不断地叫他松手。
是他不肯,步步紧逼。
顾宴清呼吸窒了窒,手逐渐攒成了一个拳头,双颊泛红,却什么都没说。
叶软色感叹地摇摇头,烧糊涂了就知道缠人,现在醒了倒是像她强迫了他似的。
真是令无辜的汤圆生气。
好在叶软色是个好脾气的汤圆,大度地不跟他计较。
现在这么凶,真难想象日后在正牌女主面前,是怎么温柔如水的。
果然,女主和反派得到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情爱真是神奇的东西,让汤团好生迷惑。
叶软色记得自己的身份是反派,想了想昨天给自己立下的人设。
清了清嗓子,摁下变音项链的开关,“公子,你想让奴家干什么呀?你不说,奴家怎么知道呢?”
一出口的声音,让叶软色好生惊喜。
这么娇媚,每个尾音都像带着故意勾人的小勾子,一听就是见惯风月的人。
往日他们那里最会唱戏的台柱子,也有这般好听的声音,小汤圆羡慕坏了。
小汤圆只拥有童音,一听就是个小孩子。
这才是反派该有的声音!
顾宴清也愣了愣,似没想到她个如此娇媚的姑娘,冷冷道,“下去。”
几息之间,他已恢复了如常的镇定,从面上辨不出心思。
叶软色轻飘飘地问,眼含找回场子的戏谑兴奋,“从哪里下去呀?公子你说了,奴家照做便是。
或者,公子你自己动手啊。”
顾宴清倏然回过头,面对着叶软色,“我再说一遍,下去。”
言语里带着不欲纠缠的冷淡,可却怎么都说不出“从我怀里下去”这几个字。
换做一般女子,在这样的冷面之下早就心生退意。
不过叶软色怎是一般女子。
她可是衬托女主光辉形象的称职反派。
“下不去呢公子,奴家的腰让你箍了一夜,腿软得很。”
哎嘿嘿嘿嘿。
顾宴清鼻尖重重呼出一口气后,似乎十分听不得这些话,气息越来越重,终于道了一句,“得罪了。”
说完便两手握拳,一臂搂着叶软色的腰,一臂抄起她的腿弯,将她抱起放到了一边。
叶软色脸上顶着三个圆洞洞,在旁笑得花枝乱颤,讲话慢吞吞地气人。
“公子怎么不睁眼看看奴家呀?奴家长得甚美,公子定会喜欢。
亏她好意思说自己甚美。
顾宴清皱起眉,极为不喜的样子,腰背挺得笔直,一派不受勾引的清朗模样。
那无情无欲的模样,剃了头发就能出家做和尚。
面对叶软色的语言调戏,他似乎不愿再开口争辩。
“请姑娘速速穿戴整齐,在下好睁眼。”
叶软色拉起衣袖子,理了理腰带。
“睁吧,奴家穿着衣服呢。”
顾宴清慢慢睁眼了,那双眸子如秋雨伏过眼前,沁润清亮至极。
叶软色在心里暗自感叹。
好一双似笑非笑的含情目,任是无情也动人啊。
这么清凌凌地一瞥,直叫人看愣了眼。
话本里的男主,为人虽然冷淡了些,难以亲近了些,但还算温和。
不知这位是不是当真一如话本里一般。
顾宴清的眸子渐渐在庙内流转,看向叶软色的时候,眼神极为复杂。
叶软色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顾宴清缓缓站了起来,扶着墙慢慢往外走。
叶软色随着他起身,摸到他的手想扶他,“美人儿,你去哪儿?”
顾宴清猛地从她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垂下落入衣袖之中。
那态度如同严防采花贼一样。
“你叫谁美人?!”
“叫你呀,实话告诉你,你家里已经把你卖给我了,你便是我明媒正娶的赘婿了!
你要是不依我,我扭头就把你卖到青楼里去!”
顾宴清不让碰,叶软色就偏要碰。
两人拉扯之间,顾宴清越发衣衫不整。
因他方才没有睁眼,看不到,将最上面的扣子扣到了第二格。
锁骨和胸缝便暴露在敞开的领口,因为一手撑着墙用力的缘故,那根锁骨突出的更加厉害。
生生平添了几分勾人的意味。
这般风流祸害的模样,和他平时清冷禁欲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叶软色脸上冷淡淡的,心里有点高兴。
人设立住了。
偏执,霸道,强取豪夺,心狠手辣,四点都有了。
男主身为世家贵子,生来高傲,一定会记恨她说要把他卖去青楼的奇耻大辱。
救命之恩就此完美抵消了。
被她这个恶霸搓磨上两个月后再见到女主,必定会觉得女主叶初是天上的仙子般温柔可亲,一见钟情。
小汤圆:我的脑筋可真好使啊。
顾宴清气血上涌,只觉难以站立。
墨色湛湛的眼眸里,失去焦距,却依旧泛着喧嚣尘上的冷意。
“你……你……!!放肆……”
“相公,你晕吧,晕了还是我来照顾你。
你晕得越久越好,我便宽衣解带,日夜贴身地……照顾你。”
叶软色狞笑。
被叶软色的话给激的,顾宴清指尖死死扣着掌心,依靠疼痛生生忍住了晕眩,靠在墙边支撑着不倒下。
顾宴清一个重伤病患,昨夜才死里逃生,如何是叶软色的对手。
且叶软色的声音,听着便不是良家子,她的话顾宴清半分都不相信。
这么一对峙,顾宴清身上的伤口又扯裂了不少。
昨夜叶软色只帮他涂了一些手臂上的,尚未来得及给他别的伤口涂药,狼就来了。
再后来便被顾宴清箍得死活不能动弹,没有时间再上药。
叶软色暗自称赞一声不愧是男主。
受这么重的伤,还能面不改色。
顾宴清悄悄地咽下口中的鲜血,对叶软色防备心极重,怎么能让她看清他已是强弩之末。
因此既不提及自己失忆了,也不提及自己看不见的事实,强撑着不让自己晕厥,只防备地看着叶软色。
但是叶软色逐渐看出了不对劲。
她拉下了自己的脸罩露出脸来,上下打量着顾宴清。
白嫩的手心在顾宴清的眼前晃了晃。
顾宴清准确地抓到了叶软色的手,抓到后却是立刻推开。
按照男主的性格,看到姑娘的手,根本就不会去碰,现在却来抓。
叶软色倒吸一口凉气。
“你……不会是看不见了吧?”
顾宴清剔透清澈的眸子只轻轻一转,眼波流转间,让叶软色无端看出了两分脆弱感和迷茫。
叶软色有点慌,“那,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吧?”
顾宴清再次沉默了。
这回轮到叶软色愣住了。
话本子里也没这段啊,哪里冒出来的失明。
而且系统明明说他现在不会失忆的。
昨日两个片段跳入叶软色的脑海。
背他的时候磕了他一次,为了拯救他的容颜又把他磕了一次。
一共两次,把男主磕失忆和磕失明了。
勇敢的汤圆难得心虚,默默垂下脑袋。
失忆又失明,情绪到现在都控制得这么平静,已然可见顾宴清过人的城府。
她把男主弄坏了。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