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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巫王杼的哭喊声,巫族上下皆跪伏在地,口中也开始哭喊:“求,祖爷爷,饶过我族城灵!求,饶过城灵啊!”
余下的生灵们也开始为安邑城灵求饶:“天神老爷在上,请饶过城灵大人吧!”
一眨眼,原本杀气腾腾的巫族变作了一群磕头虫。青衫人和红衣道人面面相觑:这闹的是那出啊?
青衫人慢慢收回了手,看着面前哭喊着的巫族一脉和一众生灵,不禁感然。
红衣道人小鼻子猛的抽了抽,一撇嘴角,低声向着青衫人说道:“师伯,这就是只可站着死,绝不跪着活的巫?”
青衫人摇摇头,轻声回道:“三儿啊!你和师弟修道,怎的修的如斯无情?你要记得,大道无情胜有情,以天地万物为刍狗,正是有情的表现,唯公正无私尔。”
红衣道人是懂非懂的点点头,伸手一招,收回青萍剑,用手一指向跪在面前的巫王杼,示意:这家伙,怎么处置?
青衫人见红衣道人收起了杀意,总算暂时可以把高悬的心放回了肚腹。他松开了拉着红衣道人的左手,面带严肃的跨前一步,再次伸出右手去扶巫王杼,口中略带责备的教训道:“尔等,族唤为“巫”,乃起意为立于天地之间,怎可轻易弯下膝盖?尔为族首,亦为人王,可敬天地,礼万族,切不可随意下跪!“
巫王杼闻得青衫人言语,抬起头来,仔仔细细的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这位“祖爷爷”,却发现,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他也不再坚持,便收起巨斧,伸出双手倒扶着青衫人的手臂,站起身来。
看着巫王杼站起身,红衣道人忍不住出口相讥:“人王啊!顶天立地的巫啊!哼!”
巫王杼老脸一红,却不敢在自家“祖爷爷”当面发作,自能喃喃的解释:“祖爷爷是本族老祖亲笔书在《巫典》之中,用的是十二位老祖的原血。本族之人,皆以老祖奉之。杼虽愚昧,但无论无何也不敢违了祖训,背了《巫典》。”
看着红衣道人睁着大眼盯着自己,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杼的心气更是低了几分。
要知道,在老祖还未退隐以前,巫族上下无人不知道,本族老祖们有位好友,对本族有扶立之恩,护佑之德,阖族无不感激。而如今呢?除了自己和百余位大夏高层,又有谁知道,有这样一位“祖爷爷”呢!
好在,除魔大战才息,杼还来不及梳洗,现在依旧是血污满身,一脸的汗渍和灰尘,将那张因羞愧而变得通红的脸皮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他那里知道,红衣道人只是心中不忿,又担心自家师伯被巫族“蒙蔽”,才出言相讥,最好是可以讥讽得巫族放不下颜面,再起争端,大不了也就是做上一场而已。反正,自己也被刚才那股滔天的战意,激起了好斗之心。
“好了。”最后,还是青衫人出言缓和,他低声对红衣道人言道:“人王,双手高举武器,低首而跪,已经是巫族对于天地间最高的敬意了。所以,三儿,别小心眼了。”
红衣道人被青衫人一说,口里应不得声,心中却对巫族起了些许怨意。
如今,打上一架是不可能的了。红衣道人心中纵有千般不忿,万般气恼,也只能收起青萍剑,气鼓鼓的站在青衫人身后,不去看那群令他眼烦的巫族。
青衫人拍拍巫王杼的肩头,转身朝着跪了一片的大巫们温声说道:“尔等,都先起身。”待一众巫族在面面相觑中,相互搀扶着站起身后。青衫人又对着那些还傻傻跪在地上的生灵喊道:“还有你们,也都起来吧。本尊有事要和巫族谈谈,你们都先退回城中休憩吧!”
安邑城灵转过身子,用一种说不出的眼神看向青衫人。
青衫人对它微微一笑,说道:“小安邑,你还不打开你叠加的空间禁制吗?”接着,语气便是一沉,继续说道:“难不成,要下面的生灵们就这样宿在城外?”
安邑城灵呆呆的应了一声,化作一道黄虹投入下方的安邑都城。
吱嘎嘎……,安邑城巨大的城门缓缓打开。
城外的生灵,扶老携幼,搀伤抬死,缓慢的向着城门走去;一路上他们都在回头,回头去看那为上神会如何处置巫族。
他们也在害怕。怕,若是巫族被责难的话,以后又有谁能保护自己这些弱小。
当然,也有些种族开始思考,思考是否应该加强自己部族的力量。因为,这次的大战,他们也清楚的看到,巫族也并非无敌,要是……,看来只有自己的部族能强大起来,才真能保护部族不被湮灭。
大巫们可没有下面那些生灵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他们一直都坚信自己的拳头。当然,面前的这位“祖爷爷”除外。
所有的大巫,无论身份高低,不讲实力强弱,都乖乖的双手侧放在身体两旁,半鞠着,等待着青衫人下面要说的话。
既然,自己的“祖爷爷”都言名了要和本族谈谈。那就全族都候着,听从安排就是。这些巫们都明白:这位爷,自己即是不能打,也着实是打不过的,两难之下,还真的只有乖乖的。
所以,只有巫族中身份和修为最高的一十八名大巫,慢慢的飞到巫王杼的身后,排作两列,临时充当起了大地人王的王驾随侍。
当然,这些巫的心里,还颇为荣耀的——给有着超越天神力量的“先祖”作侍从,对于这些已经有数代都未曾见过天神真颜的大巫,那确实是无比荣耀的。
看着这些激动的不住颤抖的巫,红衣道人撇撇嘴,探头对青衫人耳语道:“师伯!这些巫也太耸了吧!你看他们抖的那样,比那些个被雪雨淋湿了的鹌鹑都不如。”
青衫人摇摇头,溺爱的伸手去揉了揉那红衣道人的头顶,口中却是呵斥道:“休得胡言!师伯我有正事,三儿乖乖的在一旁听着,可不许你胡乱插嘴!明白了吗?”
享受着大手揉搓的红衣道人,面颊微微泛红,眯缝着双眼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不会插嘴。
见到这宝贝师侄答应安稳的呆在一边,青衫人才咳嗽一声,转身对着巫王杼和一众大巫说道:“你们口称本尊为“祖爷爷”,那本尊有些问题,尔等可愿如实告知否?”
巫王杼连忙躬身答道:“请祖爷爷明示。但凡有谁胆敢欺瞒祖爷爷,杼必叫其受尽天下酷刑,让其就算是想要魂飞魄散也不得愿!”
巫王杼身后的一十八位大巫,也纷纷点头附和。
青衫人闻言,眉头猛的一皱,心中暗道一声:“好大的戾气,好霸道的行事!”
他以久不在世间行走。哪里知道,这大地之上,巫为贵胄,千种万族皆低于其下。在巫统治大地的着数万年以来,一切都是凭实力说话。谁的拳头大,谁就可以获得地位和利益。
当然,在这么长的岁月里,也有些种族部落崛起。在这些部族里,有一些便生出了挑战巫族的心思。只是可惜,他们的实力和巫族相比,实在是差距颇大。巫族偏生又下手狠辣,对于感挑战自己的种族,一直采用的都是最严酷的手段。最终,这些部族只得落下了个族灭种亡的下场。
不得不说,这样动辄就将敢于和自己作对族群进行灭族绝裔的做法给巫族的统治带来了极大的威吓力,让万族不敢轻动。好在,每遇大地出现灾难的时候,巫族还算是有担当,总是站在了最前面,为万族生灵而战,护佑了其在大地上的生存,也让不少的族群对其颇为感激。
时间久了,万族就在这种惧怕和感激中度过,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只要能生存下去,任由巫族予杀予夺,也总好过被灭去苗裔。同时,巫族也就习惯了视万族生灵如豚狗,巫族掌天下的心理。
故而,历代的巫,对于非巫族的一切种族的生死都是可以肆意出手,毫无顾忌。
也就是这样,巫族和其他的族群之间的等级是越来越鲜明,鸿沟也是越来越大。
在巫的视界里,巫人本就是高于所有种族。当然,这指的是大地之上。那高高在上的天神、巫神、妖神等神族,是不在其内的。
余下各族,皆凭其武力排序,族群武力越高,地位越高。所以就连一些修炼有成的山精水怪们也纷纷投身为巫族卖命,只为的是可以获得比一般种族更好的生活、更多的资源及仅低于巫人的地位。
这次的大战,这些精怪也算是出力不小;同样,它们在大战中陨落的也不在少数。
青衫人却不以为然。他一直都认为,天生万物,皆出一脉——都是盘古大神开辟天地后生成的,自然都算是盘古大神的后裔,其区别无非就是血脉的厚薄而已。
巫族本是盘古大神最后的血脉所化,当算是最纯正的血裔后代;而自己那师弟的三位弟子和盘古大神的关系更为亲密;余下生灵也多少都得到了盘古大神的遗泽。故而,在他看来,自己的三位师侄也好,巫族也罢,还有那些林林总总的亿万族群,都是自己那盘古大兄的后裔。他们之间就应该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相互爱护,哪里可以任意杀戮、践踏、甚至是被灭除苗裔!
青衫人有些不快:现在的巫怎么是这样的!想当年的燧人氏、大禹氏等巫王,那个不是肩挑天下,羽护众生,何尝有过动辄就灭人苗裔之事。
他又有些明白,自己那师弟为何不愿意出手帮组巫族。这次若非自己用大兄的名号和众生的生死为要挟,他是不会带着自己门下出手的。
“看来自己是不是应该也收个几名弟子和一些门人了。”青衫人铁青着脸,思绪却开始走偏:“算了,就三儿这个师侄都够烦心的了,要再多几个,那不给烦死!”
想到这里,他猛的摇起了头“不行,不行,还是孤身一人,逍遥自在些。”
“不过,遇到烦心事情的时候,把三儿的脑袋拿来揉上一揉,心情还是不错的,看来有弟子还有好处的。”想到这里,青衫人的嘴角又开始微微上扬,铁青的脸色也开始微微松转。
一众大巫,看着这位“祖爷爷”的脸时阴时晴,他们肚腹里的那颗心脏也随之开始蹦蹦急跳。谁能明白这位爷心里打的什么注意啊!
红衣道人却是明白:自己这师伯,什么都好,就是太爱走神,稍有一点可以让他联想的东西,那他就能想到天的另一边去。看着师伯的这般模样,不就正是又开始“神游天外”去了吗?
不过,回想起上次打断师伯“神游”的后果,红衣道人面上一阵绯红,不由伸手往自己后臀摸去。
他越想越羞恼,又看着对面那群呆头鹅般等着自己师伯发话的大巫,心中才按下的火焰又腾了起来。
红衣道人眼珠乱转,心中暗忖道:“不过,师伯有言在先,打是不能打的了,可是和他们说说道理,应该是可以的吧!”
想到便做,这才是红衣道人的风格。他前跨一步,半遮住还思游在外的青衫人,朗声对一众大巫说道:“尔等,也算是地界上族;何故肆意妄为,杀戮弱小?”
巫族对青衫人恭顺,那时因为本族的祖训和对其实力的认同。但对红衣道人却是不同。虽然,红衣道人斩杀天神的神威在前,但是并不代表巫族的高端战力对那天神就是毫无抵抗之力。
现在的巫族,固然在修为上远不如那洪荒时期的古巫,但历经了数万年的沉淀和发展,尤其是在巫阵一道之上,那真的是不弱于当年的古巫的。不要说,刚才丧命在红衣道人剑下的区区二阶天神,就算显形的是位四阶天神,巫族也有密阵可以与之对抗,只是需要付出的代价匪浅。
之所以巫族在天神显身时不出手,那是因为不知道在多少年前,远在燧人氏为部族首领与天庭大战之后,天地之间便有约定,天界神灵不得轻易干涉地界事物,尤其是巫族在处理这些事物的时候。
按照约定,天界诸神和地界巫族一直维持一众类似于交易的联系。巫族可以通过祭献,向天界的某位神灵借取力量;而天界神灵则根据自己的需求和所受祭品的丰厚程度,选择是否降下相应的神迹和借出自己的力量。
而且,天界里可是还有本族的一些大能——巫神的存在,所以,巫对于神灵只是有着出于礼貌般的尊敬而已。无他,就是那供奉在巫殿深处的那柄当年燧人氏留下的巫杖,若是释放出全部的力量,就算是一尊中等五阶的神灵也是不敢硬解的。
所以,力量就是巫族的底气。
有着这等底气,一众大巫何尝不是眼高于顶。于是,巫王杼也很是不爽的直接给了红衣道人一个大大的白眼,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才说道:“汝,休要仗着祖爷爷的关系,在本王面前聒噪!有本事,咱们做上一场!”
随着自己王身上陡然腾起的气势,久经杀戮的巫族高手们齐齐发出一声暴喝,唰唰的跨前一步,一股极强的威压直接压向红衣道人。那威压之强,竟带起来百十股羊角旋风,呼啦啦的向着四下旷野卷去。
红衣道人凤眼一眯,嘴角上扬,心道:“师伯啊!这可不是三儿主动的哦。我总不能就这样站着被人欺负吧?”
“嗡……”青萍剑从红衣道人袖中滑出,迎风一展,化作四色剑气。他又伸手在自己卤门上轻轻一拍,数朵七彩菡萏散发着灿灿金光摇弋升起,无数的紫花璎珞显在空中。
巫王杼也是一提手中巨斧,傲然而立,口中说道:“娃娃,别以为你能斩杀一名负责跑腿的天神,就可以对我巫族的行事乱动嘴皮子!本王念你是祖爷爷的子侄,给你一个机会,若能胜过本王手中大斧,吾便与你讲个分明。如何?”
红衣道人“呵呵”直笑,伸出手指摸去眼角的水渍,才说道:“娃娃?就凭你一介小巫,也敢妄言!多的不说,按照地界的规矩,汝等唤吾家师伯为“祖爷爷”,依此辈份,快快叫声“祖叔叔”来听听。”
这话,可是立马捅到了众大巫的痛处,巫王杼还没来得及喝骂。在他身后,就已经冲出两条黑影,直奔红衣道人而去。
那两道身影去的快,退回来的也快。不是他们想退回来,也不是红衣道人道法无边。因为,那红衣道人压根就还没出手。
两道黑影退回巫王杼身后,身体不住的颤抖,“咯咯咯”的声音从他俩身上了传出,好像十分的愤怒。
一股清音鸣响于天地之间,紧接着一个温和醇厚的声音传进在场诸人耳中:“先天圣灵在上,吾,以混沌灵昧之体,告祈:吾为巫族护灵,当领护佑、引导之职。至今日始,当以天下众生念,戒枉伤,不得轻易断其苗裔!若违,吾,愿一力担之,灵昧归尘!咒起!誓成!”
这又是谁出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