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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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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溺隐约记得这个“goodboy”好像是她在朋友圈里用来形容绵绵的。这人就是厚脸皮,什么都要占一份。

    她掀起眼皮:“你和项学长有什么不一样的?”

    江辙表情收敛,正经了点,缓缓出声:“陈溺,我对你没有松过手。”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谈恋爱总是随心所欲,不喜欢了就分开。唯独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不管是在一起还是分手,主动权全在她手里。

    但他没同意过分手,所以回来后也一直死皮赖脸地赖着不走。

    陈溺撇开眼,很轻地开口:“谁说没有松过手。”

    就算当初可以解释丘语妍的事,但那天在船上……他还是松手了。

    江辙知道她心里对自己上次的轻生态度一直耿耿于怀,艰难地吞咽一下喉咙,往前一步:“那是你不要我了。没人要我。”

    他心里有个结,缠了十多年也难解开。被母亲的死刺激,难免会有想不通的一霎那。

    陈溺不为所动,眼睫眨了眨。

    台上的dj和伴舞都重新燃了起来,玩至深夜,看台上的黎鸣为了哄女友开心,给全酒吧敲了三轮钟,请全场的人喝酒。

    侍应从他们身边经过,她端了杯香槟大口喝了一口。腮帮鼓了点慢慢往下咽,酒沫就在唇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上来替她擦了。

    紧接着江辙温热的唇蹭上来,舔过她嘴角的酒液,亲吻她脸颊。

    如果提前看过结局,会不会觉得现在的遇见刚刚好?

    想原谅他,把间隔的那几年都当不存在,把那时候被他随意地忽视也当不存在,却又不是很甘心。

    总是她先记住,也总是她毫无保留。

    爱很短,但遗忘很长。就像她一样,二十七岁还惦记着十七岁喜欢上的人。

    当自己觉得付出和回报不对等时,就该及时止损。

    可如果现在反过来了呢?

    陈溺没躲开,任他亲自己的脸,低喃一句:“江辙。我快27了,不能再陪你熬一个9年了。”

    其实从遇上他的日子开始算,又何止九年。

    只是他不记得不知道,她也不想回头看那时候自己年幼的糟糕。

    “嗯。”他应声,搂过她的腰往怀里抱着,下巴摩挲她柔软毛绒的头发,“你比以前瘦了好多。”

    陈溺抿了下唇,还没说话时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是倪欢和她的小男朋友,宁楚。

    宁楚年纪小,性格开朗逗趣,喝大了一般硬拽着倪欢过来打招呼:“溺姐!你和谁在玩呢?”

    陈溺转过身,松开男人的手介绍一句:“我前男友。”

    江辙:“……”

    行。革.命已经成功,而他还没转正。

    宁楚也是个心大的,笑呵呵:“是前男友啊!那我同学有希望了,上回一块吃饭那贺可浔你记得吗?他就一直……诶姐姐别掐我,你拉我干嘛?”

    倪欢心想再不拉就来不及了!

    避开江辙杀人般的眼神,她边拉着小男友往门口走边跟陈溺挥挥手:“我们要回去了,溺你想回来就回来啊。”

    “……”

    陈溺看了眼手机时间,和他告别:“那我先回去了。”

    “没来过几回酒吧?”江辙扯住她的手腕,冰冷长指慢慢往上划出暧昧弧度,挑到她肩带那,意有所指地笑笑,“这种时候一般要带个人出去才行。”

    陈溺被他摩挲得发痒,皱了皱眉不接他的腔,仰着张白净的脸蛋无辜地问:“江爷看上去挺有经验,带过多少人出去?”

    这他妈说的是些什么没良心的糟心话?

    江辙被哽得话都说不出来,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

    陈溺被他语塞的呆楞样子逗笑,弯弯唇问他:“不和我出去了吗?”

    他存了点希望,舌头顶顶牙:“可以吗?”

    她笑得单纯无害:“梦里什么都有。”

    “……”就知道又在玩他。江辙把身上外套脱下裹在她身上推人出去,“赶紧走。路上注意安全,早点睡。”

    把人送上计程车,又看了眼车牌号才往回走。

    他刚转身,正好碰上喝多了的项浩宇跌跌撞撞往外走:“陈妹走了?我怎么看见她边上还有一个男人。”

    “关你屁事。”江辙一手插兜看他,长指挠挠鼻骨,“话说回来你和你妹这事有多久了?”

    他这人恣意混不吝惯了,从来只关注自己想关注的事,当然也看不见一个少女的暗恋深情。

    项浩宇人靠在车头,松了松领带有些恍惚:“我也不知道她有多久了……我是个傻的,那时候还只当她不懂事。”

    江辙见他那样实在不知道说什么,都说他们这群公子哥会玩,没心。

    但遇上一个认真的,在那人面前就全都成了白痴。

    “阿辙,大家现在都挺好的,别再有岔子了。”项浩宇淡声,“她别记着我就更好了。”

    江辙冷着脸,拽着他上车:“醉鬼,回去睡觉。”

    开了车窗通风,车里的酒气还是没散。

    霓虹灯下,驾驶位上的男人手臂撑着车窗,精致立体的下颚微抬,嘴里说的却不是什么人话:“对了,在陈溺面前别和我表现得很熟了。”

    项浩宇晕乎着转过头:“为什么?”

    “她和鹿鹿关系多好你不知道?为闺蜜不灭亲也能灭了我。”江辙面不改色,“项总,反正咱俩以后在她跟前就保持点距离。”

    “……”项浩宇跟脑子醉在酒精里没转过来似的,良久后,给他竖个中指,“江辙,你可真行。”

    -

    人到无聊时候就容易想东想西,江辙也不例外。

    他闭上眼,是陈溺叹息般的嗓音,说她不能再陪自己熬一个九年了。

    想想又觉得唏嘘,九年了,别人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他们却在彼此身上消耗了这么多年的青春,怎么谈个恋爱谈成了这样?

    在微信列表里翻了翻发小好友,找到个目前家庭美满的兄弟,给他打了个电话:“裴部,干什么呢?”

    那边的男人似乎是看了眼时间,“啧”了声:“你看看现在几点。”

    江辙瞥了眼钟,轻笑:“我这不是有事请教您吗?怎么了,外交官不熬夜的啊?”

    知道他那缺大德的德行,男人叹口气。听筒那传来窸窸窣窣的起床声,似乎是走出了房间,到客厅道了杯水。

    两边都很安静,江辙问他:“我喜欢个女孩……”

    “你不是被那个女孩甩了很多年了吗?”

    “……”

    江辙被他毒舌到失语,停了一秒,有点恼羞成怒地烦躁:“江晚葭那二货能不能不和你们拿我的事吹水啊?”

    男人笑笑:“那你自己说说。”

    他安静片刻,手背搭在眼睛上:“我想让她有安全感,想让她觉得能把一辈子托付给我。”

    对方戏讽:“这话从你嘴里听见,确实稀奇。”

    “别听江晚葭造谣了行不行?”他是爱玩,又不是爱玩女人,“我大学才开始谈恋爱,这也才谈了七、八段吧,又不是身经百战。”

    “那你够幸运的。”

    他不满:“讽刺我?”

    “阿辙。兜兜转转还是那个人,就已经是幸运了。爱一个人是本能。”

    江辙怔了须臾,开始思考自己爱人的本能在哪。

    没人教过他,他活着的家庭环境太烂太狭隘,每个人都在以爱之名进行合法绑架。

    他突然想到陈溺,永远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

    有时候又很俏皮可爱,偷偷笑起来跟轮弯月似的。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顺着他,似乎很爱他。

    但她现在不敢爱了,她害怕会被再次辜负。少年爱人时总是漫不经心,好像没人能住进那双玩世不恭的眼里。

    而他对此解释得挫败又无力。

    喜欢江辙的人有很多。

    见过他阴暗、自卑、烂到泥泞里的人很少,见过这些还对他一如既往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他没有什么是不能给陈溺看的了。

    赤.裸.裸的不堪已经全被剖开,只剩华丽皮囊之下的腐烂灵魂,和一个沉浮在光影交界处的自己。

    江辙觉得路鹿那丫头虽然傻乎乎,但有句话说对了。

    他再也找不到一个像陈溺这样的人,世间虽大,无人似她。

    耳朵动了动,他疑惑:“你那什么声音?”

    “我儿子醒了,怕吵到他妈妈,我先过去看看。”说完,男人把电话挂了。

    “……”

    江辙一句“替我向嫂子和峻灵问好”都没说完。

    -

    早上回公司,老板在上边做年度总结,江辙在下边拿出手机光明正大地摸鱼,给陈溺发消息:【晚上一块儿吃饭?】

    陈溺回得也很快:【要出差。】

    江辙还想再问几句,边上的阮飞庭推推他手肘:“晚上有个应酬,一块儿去。”

    “什么应酬?”

    “康奈尔的校友聚会,大家在年底都回国了。”阮飞庭为了不让他拒绝,立刻说,“我帮你把名字都报上去了,不准不来!主办人是饶学长,以前指点你不少吧,人点名要你去。”

    江辙没什么所谓,反正晚上要约的人也约不到。

    而阮飞庭他们那伙师哥要他去的理由也太简单了。只要往留学群里喊一句“江辙也在”,大部分单身女孩都会盛装出席。

    江辙过去时,黎鸣和阮飞庭都给他留了位置。

    他找了个椅子坐下,把自己位置发过去,继续骚扰不回他消息的陈溺:【江城最近降温,行李箱多塞点衣服。怎么还不回我。】

    【你这什么破工作,一天下来也没歇着的。】

    【上飞机了吗?没上来找我呗。】

    黎鸣瞥他一眼,看见那一片没有间隔的绿消息,痛心疾首:“我的辙,你能不能别做舔狗了?”

    “滚。”

    江辙从落座在那,就不少人的视线都挪了过去。

    这人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的圈子里,都是一骑绝尘的风云人物。家世资本半点不缺,从事工作后也出色斐然。

    几轮恭维话下来,江辙应付得有些腻烦,有点后悔来这种虚与委蛇的酒局上了。无聊无趣,闷着头在那自顾自地喝酒。

    菜一轮一轮上,酒也慢慢空。

    边上的阮飞庭被人央求着换了个位置,是江辙读研那时候的同班同学。

    女孩靠过来给他倒酒:“江辙,听说你现在跟阮师哥在九洲一块儿工作?那个公司不错啊,去年我加州理工毕业的哥哥投简历都没投上。”

    阮飞庭没个正形地插话:“害,我们江少入职就是找个地方歇歇脚。”

    “也是,江少爷在美国半工半读赚的钱都不止这点点工资了。”边上有男的虚与奉承着,话语里带着点讨好的意思。

    江辙勾勾唇没搭理,神色懒散地喝着自己的酒。

    他给面子时能让大家都开心,不想跟着一块儿闹的话,谁也别想撺掇成功。

    男人漆黑的眉眼视线落在眼前的酒杯上,喝酒时微仰头,露出一截白皙骨感的喉结。眼神有几分涣散,反正不太专心。

    边上那女孩斗胆过去轻声搭话:“江辙,在想什么呢?”

    他侧首,往边上挪挪位置:“想我前女友。”

    “……”

    女孩有一瞬间的尴尬,旁边有人听见了忙问:“奇事啊,江爷想的是哪任啊?”

    黎鸣看着热闹,帮他答了:“最后一任呗。”

    这里头也有从安清大学就和江辙一块出去留学的校友,这会儿都摸不准是不是学校里总说谈的最久的那个。

    还是阮飞庭自己猜了半天,开口问:“陈科长吧?”

    “可不是,老熟人了。”黎鸣跟喝了假酒一样,乐得直笑。

    有女生问他们:“长得好看吗?什么条件啊让我们小江爷喝成这样还对她魂牵梦绕。”

    “我们学校以前的陈溺?长相和气质完全相悖的那个女生,长得好乖好纯,但是性格上像个性冷淡。”

    那人还没说完,边上的江辙突然起身撂下酒杯,嗤笑一句打断他:“冷你妈,冷你又不冷老子。”

    黎鸣倒是不怕死:“我的辙,那你让陈妹来看看你这幅死样子。”

    “……我出去抽根烟,你们聊。”

    江辙眼皮懒懒耷拉下,推开椅子往外走。

    酒楼过道上,青白烟雾混着酒香。有人笑,有人闹,觥筹交错的场合里,一切都变得常见。

    江辙又拿出手机刷新了一遍消息。没忍住,把电话打过去了。

    陈溺没接,挂断后问他:【五号包厢?】

    江辙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下一秒,电梯那打开,陈溺穿着短裙小靴子,乌黑长发打着漂亮的卷,从里面缓步走出来。

    离他一米远就能闻着这酒味有多浓,陈溺站在他面前,蹙眉:“不是让我过来?就为了让我过来看你抽烟喝酒?”

    江辙把手机塞回去,把人反压在墙边,手碰了碰她耳垂那的白玉耳环:“之前就想问你,什么时候打了耳洞?”

    “大四。”陈溺打开他摩挲的手指,故意气他,“为了提醒自己有过一段愚蠢的初恋。”

    他明知故问:“我吗?”

    她偏要唱反调,面无表情:“不是你———唔!”

    唱反调的结果就是被这男人摁着亲,不讲半点道理,咬着她柔软的唇肉吮舔。

    长廊上,还有偶尔经过的送餐服务人员。

    他们退到墙角,陈溺依旧感觉太过放肆。暖黄的橙灯从顶上打下来,她把人推开,擦着被咬乱的口红,语气讥讽:“你是狗吗?”

    指间的香烟一路往上燃,烟灰掉落灼烫指尖。

    江辙浑然无觉,往前靠近一步,把脸埋入她冷香的颈窝,自嘲道:“是,你的狗。”

    “……”

    陈溺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酒喝太多,让他彻底放飞自我了。还没说话,又听见他在耳边沉着嗓子落下一句:“主人,要不要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