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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悄悄来临,一行人在逍遥门整顿后,已安然入睡。
漆黑的夜色中,又悄悄的刮起了寒风,漫天静谧的墨色空中飘飘然降落下来颗颗葡萄粒大小的雪花,落在这一行上京城人马的坐落处。与西厢房相通的院子,顺着碎石路望过去,隐约可以看见一眉有些羞答答的弯月正悬在天边,显得有些孤零零。
上官及行到华九处,见屋内亮起了些许光芒,便随意扣了扣门走了进来,开始打量起面前这个肤白俊俏的朋友,忍不住笑着说道:“我看你的脸上透着层层红光,艳彩非常,想是在这僻壤之地也没吃什么苦头。”
华九笑着应道:“一别三年,这头一句话便是打趣我,你堂堂丞相之子,京都世家数一数二的年轻公子哥儿,何苦与我这么个苦命人过不去。”
上京城几大世家,年轻一辈中,本属韶华九最为潇洒,除却功名利禄,有哪一个小辈敢如他一般肆意妄为的?虽说现在已经为了他的鲁莽买了单,可谈起风光,却无一人敢向他这般如此。
如今荣国公府倒塌,韶华世家也再无往日风光。京城,向来是个逐名逐利的地方,新旧更替之快,以上官及在丞相府嫡次子的身份,华九将他捧得如此高,也算不得胡说。
上官及微微一怔,心想这家伙在京都的时候向来都是自称爷的,什么时候会说别人数一数二这种话?想想也释然了,没了门第撑腰,若非是这种逢迎之事做多了,哪里还会安然活到现在?
“瑾兄,三年前害你离京的那件事......闹得动静太大了些,你别怪我没有插手......”
华九笑道:“之前是我不懂事了些,害的一家人平白得了祸事,怎好再生枝节连累你呢?你没掺和进来,才是好的。”
上官及看华九此话颇为认真,不似客套,稍稍安心了些,接着问道:“你就从未想过翻案吗?”
华九摇头状似招架不住,道:“此时说这件事,未免突兀了些。”
上官及尴尬一笑:“瞧瞧我,今日见到你,实在是有些激动了。想当年,我们在京都把酒言欢的日子,真是好不惬意,你走后,就只有追忆的份了。”
华九道:“这不是重逢了?而且正逢新年,你我二人可以好好喝一杯。”
......
屋内,时不时传出笑声,二人抚今追昔,大发感慨,随着漫天雪花,似有诉不尽的话。
......
“我们的皇帝大人,纵有雄韬伟略,也不能御驾亲临此处,这不?这头疼处还是需要我这个小小的臣子尽心力啊。”说到此处,上官及佯怒骂道:“你这小子也忒不够意思,闷声作气就在这闹市之外练起了绝世之功,看我愚弟今日那狼狈模样,怎么也不会想到,会败在你的手里!”
华九虚道:“哪里有什么绝世之功,不过是学了些皮毛医术,仗着使用的暗器都是些轻巧物件,取了些巧手段罢了,若是随便来一个内功外功的练家子,怕是早就栽在对方的手里了。”
上官及是亲眼看到华九的那些个奇幻的步调手法,怎会轻易相信这是巧合?他本想借着相熟套些话,若是能传授他两招,日后便不必因为上官羽华的功夫多做避让了!只是华九算不得敌人,不想说,他也不能勉强。
华九话锋一转,问道:“只是你何时多了个这么厉害的弟弟?我在京都时候可从未听说丞相夫人何时又有了身孕啊。”
谈到地处,上官及面漏不忿,道:“我娘亲的肚子里可生不出这么个乡野蛋子,若不是仗着有几分聪明和那一手飞箭的功夫,入了我父亲的眼,收他做了义子,怎会有他今天的风光身份?”
华九细细听着,心下却泛起了疑云,他早就看上官羽华眼熟,若不是上官及的亲弟弟,又是在哪里见过?
“说到他,我这怨气就不打一处来!就凭他这名不正言不顺的丞相之子身份,竟然也敢拿出来招揽门客?时间一长,连父亲都觉得他这个外来的儿子比我这个嫡亲的儿子还有座位!”
空气中静了几分,上官及自说了一阵,才发现华九正皱着眉头想着什么,说道:“九哥,我还没问,就上官羽华这等身份,怎么还入了你的眼?先前听他说,有人顶替他的身份先他一步进了逍遥门,而他,却被地龙帮的那群腌臜货抓了去,这里面,应该不是巧合吧?”
华九回过神来,勾了勾嘴唇。话到这里,才算进入正题,他端起手,对着上官及拱了拱:“今日,还未多谢你没有拆穿我的身份,否则,以韩清玥的性子,在那种时候就算将我生吞活剥了,我也没有什么反抗之力。”
上官及将华九的手虚抚了下去:“你我兄弟二人,还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先前你有难我无能为力,今次力所能及若还未伸手,才是该死!”
上官及说着,看华九没有解释的意思,沉默了片刻,突然握住了华九的左手腕,皱着眉头的看着:“九哥!你如实告诉我,地龙帮与逍遥门之间的事情,你是否参与了?”
华九怔怔的犹豫了好一会,在上官及满脸复杂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上官及苦笑着,心里早该料想道,以自己对华九的了解,对方就是一个时时刻刻将自己处于事情旋涡当中的人!
空气中再次弥漫起了安静诡异的气氛,直到上官及一拍自己脑门,发出了“啪”的一声,见华九抬起头,才淡淡说道:“事已至此,不若我们将事情摊开来说吧。”
华九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上官及道:“九哥在这红坝城,可还有家人?”
华九摇头,道:“逍遥门是奉朝廷的命令来收缴地龙帮的是吗?”
上官及点头,问道:“九哥在地龙帮的位置,也不是寂寂无名之辈吧?”
华九眉毛一挑,道:“烧火做饭的名气可行?”
上官及微微皱眉,道:“九哥不要说笑,以你如今的本事,只是做个伙夫?”
华九叹了一口气,眼神开始想它处看去,低声道:“说起在地龙帮的日子,若不是遇到了教我医术的贵人,说我一直做个伙夫也未尝不可。”
或许是因为见到了上官及,被勾起了上京城的回忆,华九的情绪终是有些低落。
上官及拍了拍华九的肩膀:“九哥,我这次来红坝城的目的,你已经知道了,不如助我一臂之力,你我兄弟二人荣归上京,只要解决了皇上的心头刺!你这区区的罪名便也将功折罪了!”
华九抿了抿嘴唇,微微一笑:“若我不依,你可还拿我做兄弟?”
这可是整整一个城池!华九心知肚明,上官及没有在说大话。对于国家利益来说,没有什么罪过是不能豁免的。可就华九本人来说,他对于功勋向来不在意,只有在情感上,敏感了些,家国的正义之事他愿意去做,但是有关山海对他的教导,皮猴子对他的仗义,以及他曾经在这里感受过的温暖在先,他内心更偏向于地龙帮一边。
上官及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在上官及的认知里,从不会有人放着光宗耀祖的事情不做,反而说起兄弟情义的。
华九见状,哈哈一笑,打破了这种尴尬:“说笑的,容我考虑考虑。”
新年的炮竹声从清晨开始就噼噼啪啪的响个不停,雄鸡一声声的叫着新岁,催着人们起床迎新。华九端坐在床上,真气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后,从口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揉了揉已经不是很痛的胸口,缓缓睁开了眼睛,这是华九来红坝城过得第三个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