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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司硕一顿，下意识抬眸对上程浅兮那双真诚炽热的眼睛。
她的喜欢总是很直白，永远打直球，不怕被其他人发现。
他一直被她的这种坦率吸引，他始终觉得她生活得很通透自然，一股活泼与清澈是由内至外的。
司硕率先收回目光，倏地一笑，低头盯着地面。
程浅兮努努唇，“笑什么？”
“没什么。”司硕同样轻声，“你不是要睡觉？”
程浅兮将头完全枕在手臂上，摇摇头，“我舍不得睡觉。”
“时间已经不早了。”
“我知道，但是我明天就回家了。”程浅兮声音中有浓浓的悲伤。
回家意味着不仅仅是要跟司硕短暂分离，更意味着她要离开当下自由的生活，回到那个让她窒息的环境当中。
“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要回家。”程浅兮不免叹了口气，倾诉，“我爸妈……他们虽然确实是对我好，但并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就像他们强硬的要求我学医，觉得未来当个医生很有出息，但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
司硕注视着程浅兮，安静听着她的话语。
他想起她一开始的状态，确实不像是一个对自己的专业感兴趣的人。
“从小到大，他们都是这样，一味的让我好好学习文化课，口口声声说知识改变命运，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他们也不至于剥夺了我的一切娱乐权利。”
程浅兮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叛逆的孩子。
越是父母不让她做的事情，她越是想要做，她会悄悄跑出去玩，悄悄画画，也会悄悄藏着酒喝。
可是转念一想，她的这些背着父母悄悄做的事情，不过只是别人的童年中最普通的一部分。
短短的一句话中却有千万能量，程浅兮尽可能让语气轻松，但是司硕的心却隐隐作痛。
缓缓的，他出声，“你真正喜欢的是绘画？”
“嗯。”程浅兮点点头，心情复杂。
她跟司硕认识不过半年时间，连他都看出来了，生她养她的父母却不知道。
“但是他们不让我学画画，理由特别荒谬，他们觉得画画没出息，而且，你知道吗。”程浅兮笑容苦涩，“他们之所以一心让我学医，是受了许景肆的影响。”
许景肆的母亲跟程浅兮的母亲是之前的同学，听说学生时期就闹过矛盾，后来见面虽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明里暗里总有些攀比的意思。
许景肆从小就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他成绩好，又乖巧，很有天赋，从小就参加各种竞赛拿了不少大奖。
因此，在他们的同学聚会中，免不了的就是各种夸奖。
程母心生妒意，便更严厉对待程浅兮，不允许她输给许景肆。
可是许景肆的天赋在于语数英的学习，而与她的天赋完全不沾边，却要他们相比，未免有些过于残忍。
“虽然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但是每次想起这些的时候，我还是会来气。”程浅兮心情哀哀。
这是司硕第一次了解到程浅兮的过往。
她所展现出来的自己，永远是阳光潇洒的，她身上始终有一股魅力吸引着他。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的心里藏着那么多事。
“但是你没有放弃，就已经很厉害了。”司硕的眸中有心疼，也只能轻声安慰。
“厉害吗？”程浅兮看向司硕，眼睛中重新恢复了亮光，“我只知道，越是不让我做的事情，我越好奇。”
她就是倔。
就像是被司硕拒绝，明知道他一直强调他们不可能，但她还是不想放弃。
“而且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来着。”
程浅兮抿了抿唇，声音小心翼翼的，想说什么，但又怕触碰到司硕内心深处最不想被提及的地方。
见司硕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她才试探性继续。
“你之前不是很喜欢编程吗，至少你曾经可以无忧无虑的接触过自己最喜欢的事情。”
在关于司硕过去的事情，程浅兮一知半解，不敢说太多，但她还是想借此提醒司硕。
就像之前杜博闻同她说过的，希望她能够劝劝司硕，带领他走出来。
她一直记着，没有忘记。
偌大的空间内并没有其他声音，安静到极致。
程浅兮早已经忘记了晚上所看到的鬼片，此刻的她心里眼里都只有司硕。
她也没再说太多。
很快转移话题，“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那个漫画账号的？”
司硕同时藏好自己的情绪变化，“不是上了热榜了么？”
“你从热榜上才知道的？”
“嗯。”
“那你后来是不是会经常偷偷看我的账号，应该把我的每一张画都看了一遍了吧？”程浅兮继续追问。
司硕沉默片刻，“……都看了。”
程浅兮目光没有离开过司硕，轻轻一笑，“那你什么感觉？”
“……”司硕无法回答。
他当时，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他完全没有想到程浅兮对她的喜欢有那么深。
“会不会很感动，很怀念？”程浅兮只用开玩笑的语气追问。
司硕也回应她，“嗯。”
程浅兮笑着别开目光。
又似在无意间轻声，“那你说，以后的你还会不会记得，从前有个傻姑娘那么喜欢你，还专门把你画进了漫画中。”
司硕没有回答。
两人也没有再说什么。
天色渐暗，司硕呆在程浅兮的房间内，陪伴她给她足够安全感，一直到床上的那个小身影呼吸平稳，安安静静的。
他才起身离开她的房间，动作很轻。
雪城的夜晚气温很低，室外飘起了雪，就连窗外的鸟儿都不愿出现，停留在温暖的窝中。
司硕拆开一颗糖，含在口中。
站在窗前无声，停留许久。
房间内，程浅兮翻了个身，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她根本就没睡着，也睡不着了。
方才她之所以说那句话，是她想听到司硕的回答。
但是他没有回答。
她的心里也没有底。
她并不确定他的答案。
是在未来的某天会回忆起她这个傻姑娘不顾一切的追求呢。
还是。
他的未来里能有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