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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语看着眼前众人一圈立马变了的脸色,深觉自己如今真是愈发膨胀了。
莫启在身后十分乖巧,站得十分给长青长势气。
结界池语也不开,就站在这一头,摇着扇子看另一头的人抓耳挠腮。
也不是她不敢开,实在是开了之后破事颇多,这些年宗门之间暗戳戳较劲的委实太多了,池语很心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也是她万万不想和薛崇牵扯的原因。
薛崇太香了,谁都想来咬一口,偏偏第一口甚至有可能一整个都是落进她池语嘴里的,众门实在是……
太难缠了。
看着池语确实没有打开结界的意思,终于有人忍不住了,阴阳怪气道:“池长老站着阴凉问我们热不热,可真是用心良苦啊。到了家门口还有拒客的理儿,您可是头一个。”
嗓门之大,连莫启听了都觉得想骂娘。
池语微微抬了眼,往人堆里一瞧,看见那个阴阳怪气的人,面孔挺生的,于是她也不客气,当即懒散道:“爷打哪里的楼子出来?一股子胭脂味儿,这儿是根骨清净的地儿,容不得你那些艳俗气,何苦在这儿扯那些犊子呢?不臊得慌?”
莫启看了一眼,凑过去悄声道:“焚骨堂的大长老,刘振。”
池语斜了一眼这个“大长老”,瞧见他脸红脖子粗的模样,还未开口,有个小弟子又憋着气说话了:“池长老,您说话口气可否尊重人一些?”
莫启悄没声儿翻了个白眼。
“尊重人?”池语笑了,这回却是正眼也不瞧了,“那没谁比你们千羽阁更懂得尊重人了。谁不知道千羽阁向来眼界高于顶,看人都拿鼻孔瞧。尊重?是个人都懂万万没有主人未曾邀请便自己登门造势的理儿,说是拜访却连礼都没有,主人不让进家门就在门口叫唤,你们都不尊重自己了,凭什么要求我来尊重你们?”
不等众人说话,她接着道:“不就是看上医圣薛崇了吗?自己看上怎么不自己去抢呢?敢半道截胡直接抢人去做客吗?怎么的,看我撒手不问长青事十好几年,便觉得我好欺负是不是?”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池语手腕一转,眼前原本好似虚无的结界霎时迸出金光来,威压一瞬铺天盖地而去,有些修为低的当场便跪了下去。
碎崖宗大弟子勉强站直身子,赔笑道:“我们并非那个意思,只是想池长老许久不出世,请您聊聊天……”
还没等她说完,池语手下结印往前一推,那金光便如有实质一般冲着众人扑过去。
众人被推的踉跄躲了几步,好容易站稳,脾气急的刚想破口大骂,再抬头时,却连池语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结界里只有一个笑眯眯的莫启,他冲着众人行了一礼,礼貌道:“长青不接客,请众位早些回去罢,以免太阳暴晒,伤了娇嫩身子,可莫又赖在我们长青头上。”
说完,他一挥衣袖,也缩地而去了。
留下一众被气得歪鼻子斜眼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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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长青山山脚的人当真便这般散去了。
不知究竟是因着觉得自己进宗无望,还是被池语说得羞恼,总之三三两两散了,听巡逻弟子说,有些人走时,还骂了一两句“晦气”。
不打紧,池语觉得,自己生平太扎某些人的眼,被迫来同她“交涉”,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眼下更打紧的,是怎么解决明日薛崇来访之事。
从前月夕宫只她与莫启二人,莫启的日常起居完全不需旁人打理,加上她是长青的刑罚长老,月夕宫与谭允的扶乾殿、林亓的送舟阁并列为长青的三大禁地,旁日里也无须她来操心待客之事。
但那是薛崇啊!!
翠谷医圣啊!!
她若是接待怠慢了,莫说莫启会从此看扁她这个师父,就是放眼整个修行界,哪个人不会对她龇牙咧嘴好似怠慢了自家祖宗十八代一样?
池语沉痛扶额。
莫启闹挺,一回月夕宫便开始左比比右划划地收拾,俨然是要给薛崇收拾出一个寝殿来。池语看得头大,“你不是讲,薛崇是来做客的?”
从小仓库抱了一摞被褥正艰难前行的莫启脚步一停,被褥挡住了他的脸,就听得他在后头闷声闷气说:“是呀,做客的。”
“你见谁家做客还连带过夜的?”池语气得七窍生烟,“你是生怕你为师我活得太久太闲了是吗?”
莫启一跺脚,胳膊上抱着的被褥抖三抖:“师父!翠谷离咱长青多远呐!来回一天都不够的!让人家住两晚上怎么了嘛!我们又不是怕他把月夕宫吃穷了!”
……敢情这么远地儿你让人家走着来回?
一天都不够?!
你还抱着我那床锻金桑蚕被?!!
啊你个孽徒!!给老子放下!!
池语撸着袖子就追了出去,奈何莫启跟脚底抹了油一般跑得飞快,眨眼钻进一间屋子,把被褥往床上一丢,梗着脖子喊:“师父父!这间房子暂用一下!”
她要骂人,莫启就继续梗着脖子喊:“咱月夕宫那么大地儿,不差这一间两间!”
差!
都是我的屋子!不给别的人住!
池语掰着指头算那间屋子离自己的寝殿多近,发现是最远一间,于是心里稍微安生了,点着莫启脑袋恨铁不成钢:“以后不要给为师带来那么多未知惊喜,为师心脏不好,承受不起。”
莫启很认真地反驳:“不师父,您只是懒而已。”
池语:……
这都是什么小兔崽子啊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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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池语瞧着莫启那边寝殿的灯倒是早早熄了,破天荒睡得比她还早,显然是要为明日闹腾做充分的准备。但目前能安心睡下的也就只有莫启了,池语往外头撂了一眼,好家伙,一整个长青,灯火通明的。
那别说长青了,整个修行界眼下都是灯火通明的。
大伙总觉得连自家一亩三分地都不想管的池语池长老如今却请来了翠谷医圣做客,怕是心底里打得算盘震天响,有什么大计划要展开了。
想当初,池语还只有十三四岁年纪时被人发现在长青山脚,瘦骨嶙峋满身污浊,恰逢长青上任掌门琴昇下山游历,撞见了池语,这方将人带了回来,从此养在身边,成了他的第一个徒儿。
池语也很争气,天赋极高,虽被发现时身上经脉尽断,却奇迹般地全部医好了过来,直到林亓被收入琴昇座下,池语方得大成。其过程之长、之艰辛,可想而知。
期间池语不少受人欺辱谩骂,连带着琴昇一道,没人能想着她有朝一日能成为整个修行界屋脊的存在。是以她虽成了长青万不管刑罚长老,却依然有众多人终日惴惴不安,总觉得她有一日会将从前的帐一一彻底清算了去。
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心脏吊着,终于这大石头在听说薛崇要做客长青山时,碎了。
外头天翻地覆彻夜难眠地思索着若是池语来对付他们他们该如何应对,可一想她手里已然有了自己和薛崇两张王牌,便觉得此生如漫漫长夜,黑暗永无尽头。
殊不知,风暴中心长青山正为着明日如何接待薛崇愁白了头,而风暴中心的中心池语,早便一头栽倒在床上,睡过去了。
梦里,那些小肚鸡肠的老儿正在给他们长青山通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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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池语几乎是被震醒的。
虽她并无任何自然醒可言,能睡到日上三竿便绝不辰正按点晨练,但她着实未想过有一日她能被两个师弟吵得从此丧失了日后所有的睡眠欲望。
因为林亓那个狗屁师弟背了个鼓,撺掇他师兄谭允,一门之主谭允,背着个大铜锣哐哧哐哧在她寝殿门外炸山!
一锤子下去,一魂出窍!
一铜锣下去,二魂升天!
在梦里她都以为是那些小肚鸡肠的老儿在长青山的茅房里埋了炸药炸粪坑!!
池语拿着小棍儿把眼皮子支棱起来,脸色难看一如黄泥蜡像,林亓和谭允还在门外你一鼓我一锣,她怒气横生,气沉丹田咆哮一句:“有完没完?!”
“呀,醒了。”早在一旁候着的莫启赶快敲门,“师父父,您快洗漱,出来吃早饭。”
池语气得七窍生烟,飞速洗漱完出门往殿院里一坐,谭允还在擦鼓呢,林亓优哉游哉道:“哟,师姐,您醒啦。”
“你怎的不干脆找个哭丧的来给我抬走呢?”池语皮笑肉不笑,“有你们这么叫人的吗?”
莫启端着小菜麻溜过来,非常有模有样地叹了口气:“师父父,师叔他们叫过您了。叫不起来,我都醒了,您还睡着,敲门敲窗都没人应,没法子,就只能逼您起床了。”
池语气儿消下去一点,奇道:“你们叫我?我怎么没听到?”
谭允白一眼她:“若是你听得到,我也不必拉着脸去找我徒儿给你借了这面鼓来奏乐了。”
池语沉默。
说句实话,她真没听见。
但从前这种情况……还真有过。
睡太沉,以至于师父以为她睡死了,几个大穴打下去,真差点给她送走。
于是池语焉巴了,挥挥手道:“叫便叫……叫的方式可太惊悚了些。”
林亓给她取了双筷子,“早些吃完早餐,去接薛崇罢。翠谷医圣,怠慢不得,纵使人家专门请求来长青做客也不行。”
谭允点头,接话:“我们若是再不来喊你,薛崇怕是要在长青山下站成望夫石了。”
池语:“?”
莫启非常沉痛道:“开阵咱又不会,师父您起太迟,以泽他……快等了一个时辰了……”
池语:“????”
那你们为何不早点来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