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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他们越说越让华亭县主生气,褚令很快道:“爹,二弟,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我有事想单独向母亲禀报。”
褚严知道他是在给他们台阶,迅速点了点头,“好。”
褚休却有些不满,“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难道你们连我和父亲都不相信了?”
见一年过去了,褚休还是这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华亭县主不动声色地拧了拧眉,“阿休,如果你足够相信我和你大哥的话,就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了。”
她和褚令的确是不够坦白,但褚严和褚休又何尝是坦荡的人?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却要求别人做到,未免太令人寒心了一些。
褚休无言以对,索性拂袖而去。
见此状况,褚严连忙道:“如果你在驿站住不惯的话,记得随时回褚家来。”
说完,他便连忙追着褚休去了。
看见他们都走了,华亭县主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总算放松下来,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坐吧,别那么拘束。”
褚令看见她眼底的乌青,主动上前帮她捏起了肩膀,“母亲一路舟车劳顿,一定很累了吧?若不是为了褚家的事情,您也不会这么快赶来柳州。”
见他戳穿了自己的心思,华亭县主苦笑道:“可惜你父亲和二弟并不领情。”
“他们只是太紧张褚家了,以至于忘了分析眼前的形势。”
“哦?”华亭县主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褚令,“那你倒是分析分析,让本宫听听。”
褚令停下手中的动作,重新走到华亭县主面前坐了下来,认真道:“通敌叛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再加上母亲手上有十万华亭军,本就惹皇家忌惮,只怕这一关并不好过。”
“嗯。”华亭县主微微点头,“继续说。”
“倘若母亲跟褚家的关系不错,朝廷便会抓到话柄,说您存心偏袒,所以您如今闹这一出,无非是想跟褚家撇清关系,好为他们求情,对不对?”
听到这里,华亭县主唇角一扬,眼里满是欣慰,“到头来,还是只有你懂为娘的心思。”
褚令看着她,眼里满是心疼,“母亲,真是辛苦您了。”
华亭县主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轻叹道:“若是这场辛苦能换来褚家安稳度过,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跟你父亲的关系,本就已经修复不了了。”
虽是存心做戏要赶褚严离开,可她所说的那些话句句发自肺腑,褚严本就不是真心过来请她,所以也没什么好为难的。
褚令明白她的意思,不禁叹了口气,“父亲的这一生太顺了,所以才不懂得珍惜您对他的好。”
一个从小到大都衣食无忧的公子哥儿,无论金钱、地位还是女人,褚严基本上都没有缺过,所以面对华亭县主的强势,自然是百般不适,华亭县主也明白这一点,倒也没真正怨过他什么,只怪自己识人不清,一头栽进了一个限定的温柔陷阱里。
“罢了,别提他了。”华亭县主漠然道:“朝廷那边形势紧张,本宫也没有把握陛下会不会放过褚家。”
听到这个,褚令的表情严肃起来,“如果把二房推出去呢?”
褚严念在兄弟之情,还想保褚顺他们一命,但褚令可不同,他跟二房素来没什么感情,再加上褚顺和褚全父子俩三番两次地针对时春分,他不觉得他们有活着的必要。
华亭县主摇了摇头,“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谁会在乎他们的命?”
倘若朝廷愿意放过褚家,自然会卖她一个人情,连二房一起放过;
倘若朝廷不愿意,又怎么会只因为二房几条人命,就放了褚家的其他人?
所以这件事并不是二房的朝廷的态度可以化解的,到头来还是得看她和褚家有几分诚意。
褚令跟华亭县主谈了很久,走出驿站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他一眼就看见褚家的马车还在外面,原来褚严没走,一直在这儿等他,看见他出来,褚严迅速朝他招了招手,“阿令。”
褚令没有犹豫,迅速上了马车,“二弟已经回去了吗?”
“嗯。”褚严微微点头,轻叹道:“你也别怪他,他跟你母亲一年多没见,再加上一直碌碌无为,难免有些焦急。我听春分他们说,叛军围城的这段时间,阿休几次都想冲出柳州上阵杀敌,可因为怕褚家没人保护,还是选择留了下来,他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自私,所以你们千万不要怪他。”
见他一直为褚休说话,褚令忍不住道:“那你呢?”
褚严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他。
“阿休不是一个自私的人,那您呢?”
听到这个问题,褚严微微一怔,随即苦笑起来,“你跟你母亲一样,心里都在怪我?”
褚令摇了摇头,“我只想知道,如果不是二房闯了弥天大祸,您会来接母亲回去吗?”
褚严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不管你相不相信都好,在我成为阶下囚的那段时间里,我想的最多的女人不是秀秀,也不是柳姨娘,而是你母亲。”
这个答案倒是让褚令有些意外,但他很快笑了起来,“如果母亲听到的话,一定会很高兴。”
褚严叹了口气,“可惜因为二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我说破嘴皮子,你母亲也不会相信。”
在监狱里的那段时间,他早就已经想好了,只要有命活着回到褚家,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哄华亭县主回来,再好好地跟她过日子。
可人算不如天算,他一出狱就听到了二房通敌叛国的消息。
从那一刻开始,他便很清楚地知道,华亭县主这辈子都不会再信他了,他们之间彻底完了。
褚令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真是天意弄人。”他轻叹道:“早知如此,二叔第一次对付大房的时候,就应该将他们赶出褚家,便也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了。”
“人生没有早知道。”褚严平静道:“我现在只希望……褚家能安然度过这关,不然我这个做当家的,真是万死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