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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壶的场所设在雅诗阁的斜对面,亦是一个占地面积极广的大厅,四周还设有各个包厢,宾客满盈,其间热闹非凡,掌声连连。
“李郎君中贯耳!”
忽地厅中传来一声高喊,立时掌声叫好声此起彼伏,凤凰拉了萧锦玉的手便快步寻声赶了过来,找了一间包厢坐下。
两人就见,那正在投壶的李郎君可不正是那日在街上为萧锦玉说话的李谧!
投壶始于春秋战国时期,原是士大夫宴饮时所做的一种投掷游戏,也是一种礼仪,最开始时不过是以投掷来代替射箭,规则简单,秦汉之后,就有人别出心裁的在壶外设置屏风盲投或背坐反投,到了魏晋时期,人们又对壶做了改进,在壶的两侧增加两耳,于是投壶的招式上又多出了许多名目,如“依耳”(差一点命中)、“贯耳”(投入壶耳者)、“倒耳”(箭头朝上,箭尾落入壶耳)、“连中”(第二箭连中)、“全壶”(箭箭都中者)等。
此刻李谧所投的那支箭矢正中那铁壶的耳中。
“好好!”看到场中情形,凤凰也欢喜的叫了起来。
他的叫声立时便吸引了对面的李谧。
“咦,这可是怎么拆都拆不散的缘份,咱们又与这位小娘子见面了!”
李谧看的却是坐在对面包厢中正悠闲品着茶的萧锦玉,而此时的萧锦玉没有易容,而是以黑色幕篱遮面,又换了异于往日白伫衣的黑色束袖长袍,整个人倒显得有些冷峭的神秘感。
听到他话的崔恒也禁不住抬起了头来,向对面望去!
这一望他的神情大恸,仿佛看到了久别重逢的熟人一般激动起来,只差一点便迈步向对面奔去!
幸得李谧将他一把按住!
“三郎,你怎么每次见了她都跟丢了魂儿似的!”李谧打趣道。
崔恒这才醒神,喃喃自语般的说道:“是了!是我着相了,她早就死了,不可能还在,而且即使活着,也不可能这么年轻……”
“你说,咱们每次与这小娘子见面,总有十分惊心动魄的有趣事情发生,不知今日还会不会有啊?”
李谧说着,一脸神往,看到对面的男孩子瞧着厅中的铁壶一脸期盼,便扔了手中的箭矢,道:“今日便到此为止吧!不玩了,给那孩子玩玩吧!看那孩子的容貌,倒挺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只不过现下想不起来了!”
场中一时静寂下来,忽地传来司射一声问:“还有谁要下场?”
“我来,我来!”凤凰立即接道。
萧锦玉看了他一眼,亦含笑点头。
“咦,是个小小少年啊!”
“小小少年才更好呢!说不定技艺更强呢!”
“这小小少年不是刚才骑马的那位么?那骑马可是一绝啊!现在怎地跑到这里来投壶了?”
在众人的惊讶唏嘘声中,凤凰拿来了箭矢,只是轻飘飘的伸手一扬,那箭矢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十分精准的落到了壶耳中,待众人看清时,竟发现那是箭头朝上,箭尾入壶!
“是倒耳!他居然第一把就中了倒耳!”有人惊讶感慨道。
李谧也微微愣了神,饶有兴趣的抱起双臂凑上前来看!
紧接着,厅中又响起一声:“连中!”
喝彩声连连!
最后,竟然见那男孩子已经背过了身,手抓数枚箭矢向空中抛去,而那些箭矢在众人屏住呼吸的注视中尽皆落进了铁壶!
“全壶!”
“这小子,投壶的本事比骑马更胜,今日我就押他了!注一千两!”
“是啊!原以为那李郎君够厉害了,没想到还来了个更厉害的!我也下注,注一千两!”
男孩子拿起箭矢,正准备再投,忽地却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怎么不投了?”有人担忧起来。
就见男孩子拉了身后正坐着品茗的黑衣少年,并将箭矢塞到了“他”的手中!
“卿哥哥,你也来玩!很好玩的!”凤凰说道。
萧锦玉本想拒绝,但见凤凰一脸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又神神秘秘道:“我们赢了,可是会有钱的,这里的规矩我都打听清楚了,今日咱们要是帮这杏花烟雨楼赢了钱,我就能从中得到一些抽成……卿哥哥,你就帮帮我吧!”
“那就……试试吧!”
也不只是能得到一些抽成这么简单吧!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管是否是为名还是为利,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总是好的。
萧锦玉也明白了凤凰的用意,微微笑了笑,便随凤凰来到了投壶的场中,有司射拿来盛放箭矢的托盘送到萧锦玉面前,由她来选择!
“怎么换了一个人了?这又是谁啊?”
“对啊!刚才那男孩子不是投的好好的吗?这个人行不行啊?”
众人的质疑声传来,凤凰便高声道:“大家记住了,我卿哥哥姓萧,名锦玉,乃兰陵萧氏之人,我卿哥哥挺厉害的……”
“萧、锦、玉?那不是昨天将那些死士绑在树上的那位小娘子吗?”
“也是一个月前欲回萧家认亲的小娘子!”
“是那个被萧家主母派死士追杀了一个月的小娘子?”
“对,就是她!”
“原来是她呀!”
“但一个小娘子,真的会投壶吗?”
场中的人声顿时有些嘈杂,有人开始怀疑退却,有人也开始好奇蠢蠢欲动,李谧便更有兴致了,忙将崔恒拉了起来一起看热闹。
“小娘子,请问,你打算投什么?”
在一片听不清的混杂人声中,忽地一清朗的男子声音高声问。
萧锦玉寻声望去,但见那问话之人正是李谧。
“既然已经玩到了全壶,那我便回到有初吧!”她答道。
“有初?那是什么?”有人不解的问。
萧锦玉即谢玉卿曾经在她谢氏家族中看到过一本书,里面便记载有一位名士大儒司马光曾更定了《投壶新格》,定“有初”为第一箭入壶者,第二箭“连中”,末箭入壶“有终”,而将投入之箭反弹而出,接着又投入壶中,那便是回到有初,即为“骁箭”!
而这里显然还没有过这种玩法!
萧锦玉便笑道:“那便是,令壶中所有箭矢皆反弹出,唯我之箭入壶中!”
她话音一落,全场便是一寂,李谧更是好奇又不可置信,呆了好半响!
“这怎么可能呢?这小娘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在此说大话呢!”
“就是,小娘子莫不是为了扬名,故意编造的?”
“我不信,这一局,我不押她赢了!”
“我也不信,这一局,我注一千两,押她输!”
此起彼伏的摇头叹息声起,看到这些人面露明显的嘲讽与不相信之色,凤凰不免心中来气,正要说什么时,忽听李谧一声高喊道:“行,我信小娘子一回,注二千两,我赌她赢!”
说罢,还催促一旁的崔恒,“三郎,你也来,赢钱的时候来啦!”
还未等崔恒回答,便已代为喊出,“还有这位崔三郎君,也注二千两,买她赢!”
崔恒无可奈何的瞪了他一眼,终究是没有否认,还含笑向萧锦玉施礼点了一下头。
而四周宾客中却有人嗤笑了起来:“这两位郎君,莫不是傻了吧?”
“就是,不过人家可是名门贵族子弟,钱多,输得起!”
“这话说得,好像我输不起似的!”
“不是说你输不起,而是能赢的时候,我们为什么要输呢?”
众人的轻嗤嘲讽并没有让李谧有半分的紧张,反而神情更加雀跃,而就在这时,居然还有一个声音响起,喊道:“等等,还有我们,我们押注五千两,五千两也是买这小娘子赢!”
“你们又是谁啊?”有人问。
那喊话之人迟疑了一刻,不悦的喊道:“你管我们是谁,我们这天字一号房,我们要下注!我家主子高郎君!”
听到“高”字的萧锦玉不禁回了头,寻声向那略高处的一间包厢望去,就见一玄裳男子侧坐于一扇屏风之后,与她一样,同样是帏帽掩面,事不关己般正在默然品茗。
“居然又来了个大傻子!”又有人嗤笑道。
“小娘子,开始吧!”司射含笑道。
萧锦玉拿起其中一支木制箭矢,慢慢扬起了手……
“找到了,在这里,七叔,她在这里!”在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时,忽地一个小娘子急匆匆的冲到了场中,她身后还有一名瘦小的婢女也紧跟其后小跑着。
两人就要小跑至萧锦玉面前,忽然听到“嗖”地一声,就见一道箭矢划过长长的一道弧线,不偏不倚的插入了那厅中的铁壶之中,而与此同时,铁壶里的其他箭矢竟如水花一般四散乍开,全都反弹而出落至地面。
最后,众人的眼中,便只有那铁壶之中稳稳立着的一支箭矢!
李谧高兴得合不拢嘴,看着萧锦玉的目光更亮了几分。
“中了!这是真中了!”
而天字一号房中的侍卫一时之间已是目瞪口呆,旋即又是喜极涕零,连忙抱住了玄衣男子的大腿,哭道,“我的郡王啊,你可要吓死我了,五千两啊!若是输了,你就是把我卖了,也还不起啊!”
“不过,还好她赢了,她赢了,那咱们是不是就得了五千两!”
“应该是一万两!”玄衣男子难得的回了一句,侍卫又惊又喜的近乎要晕了过去,口中还叹了一句:“我的财神啊!”
有人欢喜,自然也就有人愁,之前的鄙夷嗤笑声此刻已被后悔失望所代替,有的甚至拍桌子以发泄自己的悔恨!
萧十娘一脸泪水的望着萧锦玉,嗫嚅着唇瓣抖了许久,才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没事啊!”萧锦玉回道,目光透过她的肩膀望去,就见萧显也坐着轮椅来到了这里。
见到她安然无恙,萧显的眼中也流露出因太过担忧害怕而仿佛失而复得般的宽慰欣喜。
而就在这时,游梦阁中陡地传出一声长长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