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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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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2、都是我的错。

    薛睿告诉纪封,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

    最近有家大企业要举办全球新品发布会活动。如果能让大企业选择在斯威酒店来办这个发布会,这对斯威酒店来说,是个很长脸面的机会,顺带着也会对纪封的整体事业版图大有助益。

    都知道能争取到这个活动会对自己大大有好处,所以同时有许多家品牌酒店都想要抢到这张大饼。

    起初斯威酒店营销部和企划部的经理也都去争取过,结果双双铩羽而归。

    企划部的田经理很沮丧,他本想用争取到这次发布会活动提升部门业绩的,因此他亲自带队熬了好几个夜班做出了企划方案,结果却入不了大企业老板吕乾坤的眼。

    关于企划书,吕乾坤方面给出的拒绝反馈是:你们的企划案太按部就班,程式化套路化的痕迹太重,虽然把活动策划得很隆重,但看起来缺少点细腻的人情味儿。我们吕总希望看到活动承办方是能体现出细腻人情味来的。

    拿着这个反馈,田经理看得唉声叹气,搞不懂大企业大老板的大活动,为什么办得隆重还不行,还得要承办方体现出细腻人情味儿来。

    许蜜语见田经理从大企业老板那里铩羽而归后,一整天都愁眉苦脸长吁短叹,不甘心地感慨就这么错失了提升年度业绩的良机。

    许蜜语不忍心看田经理这么捶胸顿足。从她到企划部,田经理一直对她器重有加,她很想帮田经理做点什么。

    于是她私下里仔细做了功课,查阅了大企业老板吕乾坤有关的大量资料和各种访谈信息,甚至认真了解了他家乡的地理位置和风俗习惯。

    随后她有了主意。

    她用心做了几道吕乾坤家乡的特色美食,交给田经理,让他带着这些美食和新做的活动企划方案,再去大企业登门拜访吕乾坤一次。她告诉田经理,或许因为这些食物,承办活动的事会有转机。

    田经理半信半疑,但为了全年业绩,他最后还是决定再勇敢去拼一次。只是他怕自己去不够稳妥,这次他带上许蜜语一起去了。

    吕乾坤给面子地同意再见田经理一次,但也通过前台转话给田经理提前说好:会面时间只有十分钟。如果十分钟内,田经理这次带来的企划方案仍不能打动他,那么发布会活动就真的和斯威酒店彻底无缘,他不会再给斯威方面机会。

    田经理被接待人员引进电梯时,心里很忐忑,忍不住对许蜜语唏嘘:“就给十分钟,这好干什么的啊?你快想想就这么点时间,我们直接介绍企划方案的哪部分更好一点?”

    许蜜语安慰他:“经理,我们既来之则安之,现在临时抱佛脚是来不及的,不如索性随机应变见招拆招。”

    田经理想想也是,于是把心一横,和许蜜语一起走下电梯。

    可进了吕乾坤的办公室之后,田经理有些傻眼。在有限的十分钟内,许蜜语居然没有介绍企划方案的任何一个部分,她直接和吕乾坤聊起了别的事——她从吕乾坤的家乡美味切入话题,和吕乾坤聊起天。

    让田经理倍感意外的是,这两个人居然聊得很惬意轻松,甚至可以说是聊得很投机。因为十分钟已经过去了,吕乾坤却好像忘记了时间一样并没有请走他们。

    趁着吕乾坤心情好,许蜜语把带来的食物摆到茶几上,请他品尝。

    吕乾坤一看茶几上食盒里的食物,居然都是自己家乡的特色美食,一下就来了兴致,立刻做到沙发前逐道食物品尝起来。

    秘书敲门进来,提醒他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后面他还有个会要开。

    吕乾坤嘴里嚼着食物对秘书连连摆手:“知道了,不用再计时了。哦对了,后面的会让副总去替我主持,我晚点再过去。”

    许蜜语和田经理不动声色地互相对了个眼神。时间限制解除,出师顺利。

    秘书领命退出去。吕乾坤继续对家乡美食大快朵颐。

    许蜜语趁机把由斯威酒店承办大企业这次发布会活动的优势娓娓道来。

    吕乾坤起初也只是笑着听听。一边听一边吃家乡美味。直到吃到那盘煎饺时,吕乾坤忽然愣住,继而立刻湿了眼眶。

    田经理在一旁看得又是意外又有点不明所以的紧张,但许蜜语却好像预料到吕乾坤会有这样的反应似的,她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吕乾坤咽下煎饺,缓了缓后,转头看着许蜜语问:“你做这煎饺,怎么会和我母亲做的是一样的味道?这煎饺的馅儿,你是怎么调的?”

    许蜜语微笑一下,告诉吕乾坤:“其实我看了您早些年的一篇采访,里面有提到您最爱吃的食物是您母亲给您做的煎饺。您当时还说,‘别人做的煎饺馅料味道温吞,但我母亲做的馅料却辣酸得宜不说,再多加一点麻油调味,那味道就变得又特别又好吃得很’,所以我猜,您母亲调的馅料里,有辣椒、麻油和醋,我就主要也用了这三样东西进行调味。”

    吕乾坤听完,点点头:“不错,我母亲确实主要用这三样东西来调味。”但马上又摇摇头,“不过还是不对,我以前也找过很多厨师,甚至不乏大厨,手把手地告诉他们我母亲是怎么用辣椒、麻油和醋来调馅料的,可他们做出来的煎饺,味道始终都不对,怎么也出不来我母亲做的那个味道。你也是用这三样调味,可为什么你能做出我母亲做的味道?这其中有什么玄机吗?”

    田经理在一旁心里也充满疑惑,他也想知道许蜜语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许蜜语笑起来,对吕乾坤温婉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玄机,就是我以前到很多城市旅游的时候发现,每个地域的辣椒味道是不同的。不只辣椒,麻油和醋也是。为了尽量还原您的家乡味道,所以我特意采购了您家乡那里的辣椒、麻油和醋过来,用它们拌的煎饺馅料。”

    田经理听到这忍不住一拍大腿:“所以之前吕总吃的那些煎饺,虽然馅料也是这三样拌的,但不论辣椒麻油还是醋,都不是家乡那边的,这才拌不出原汁原味的家乡味道!”

    吕乾坤笑着说:“看起来好像是这个原因!”

    他看着许蜜语,缓缓地点点头。

    然后没再说话,默默地吃煎饺。吃光煎饺后,他放下筷子,抬手擦掉眼角的泪花,指着许蜜语对田经理说:“你这个手下,太有本事了,会用人情味儿攻心的,知道我这辈子最在意的人是我的母亲,可惜她前年已经去世了。我已经有两年没有吃到过有我母亲味道的煎饺了。行吧,既然你们有本事让我又吃到母亲的味道,那就让我相信你们也有本事把我的全球新品发布会活动能办好!”

    “就这样,最后是咱们斯威酒店成为吕乾坤集团新品发布活动的举办酒店。”薛睿告诉纪封说。

    纪封听着这件事时,心情一直在起起伏伏地不停蹦跳。他一边觉得心里激动骄傲,一边又觉得莫名不甘心。

    他在被分手事件搅和得前所未有的混乱时,她却在新部门做得如鱼得水成绩满满。好像受到分手影响的人只有他一个似的,这叫他怎么甘心?

    于是他一面不甘心,一面传达出指令:“她这回是做得不错。但这次活动关系重大,所以关于前期准备的会议,我要列席参加。”

    薛睿立刻联系企划部把老板的指令落实下去。

    此后纪封作为酒店老板,列席旁听了所有活动筹备相关的会议。而许蜜语作为活动的主要策划人员之一,是这些会议的不二主讲人。

    第一次开会时,纪封坐在会议桌前,看着许蜜语站在面前讲解着事先精心准备好的ppt。

    他坐在下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却不为他的眼神所动,心无旁骛般讲解着ppt。

    随着她的讲解,他的眼神很快从她本人身上转去她的ppt上。他从被她吸引,变成被她的工作成果吸引。

    她居然给出了好几种活动方案,每种方案都有独特的创意和亮点。她还给每种方案都做了活动预算——他真是要对她刮目相看了,原来的家庭主妇,现在居然连涉及财务的活动预算都会做了。

    她不仅给出了活动的整体方案,很多需要和其他部门协调沟通的细节她也都想到了:

    需要和设计组敲定活动宣传语、活动海报、吊旗地贴等等,最好再准备一些和企业文化相关的手办。

    需要和宣传组敲定活动的前期宣传事宜,线上宣传要体现线上的优势,线下宣传要铺得够广泛。

    要注意提前和前厅部、客房部对接迎接参加活动的宾客入住事宜,重要人物要提前查阅他的资料,了解他的喜好忌讳,有针对性地对其提供专业化、人性化的服务。

    ……

    纪封坐在下面,静默而专注地听着许蜜语的讲述。他觉得这时的她和之前跟在他身边时相比,好像又有些地方是不同的了。

    她跟在他身边学东西时,学得很快,但总显得焦虑和不够自信。

    可现在的她站在会议室前面,一页一页地翻着ppt,一项一项地娓娓讲述工作内容,显得是那样地从容自信。

    最后她讲完下来,她的提案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同。

    纪封看着对工作极度认真甚至怀有虔诚的许蜜语,这一刻他也摒除了私心杂念,他很专业地对她的提案做了客观点评,以及对极少需要改进的地方提出了完善意见。

    而她听着他的点评和意见时,显得那么地毕恭毕敬,纯纯地就是在把他当做老板的样子。

    纪封蓦地觉得心口发闷。

    什么都讲完讲透讲光光了,会议已经开到真的没办法再开下去。

    但纪封还想把和许蜜语的见面时光再延续下去。

    于是散会前他破天荒地提出:“你们能拿下这个活动,很不容易,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所以这样吧,不如今天下班后大家就聚餐庆祝一下,由我来买单。”

    这个决定一宣布,他身边的薛睿直接惊凸了眼。

    纪封从来也没有参加过员工的聚餐活动,可这次居然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并且看样子他还要列席参加……这可真是太阳又要打西边升了!

    薛睿当然知道纪封这样破天荒的举动是为了谁。可是马上,他就见证到了纪封的破天荒被人给撅了回来。

    “很抱歉,我今晚和朋友提前约好了,就不参加大家的聚餐了,祝大家吃得愉快。”许蜜语淡笑着宣布。

    然后她礼貌地和领导同事们告辞,这其中包括脸色已经黑沉得像锅底一样的纪封。

    她一走,纪封也不出席聚餐了,他让企划部经理去请大家,餐费由他来报销。

    回到顶楼后,纪封喝茶喝到胸口上,给客户打电话打到就站在身旁的的薛睿那里,拿起平板想种菜却把还没熟透的蔬菜给拔掉了。

    把平板狠狠甩去一旁后,纪封直接走出套房。

    他甩给薛睿一句话:“你下班吧,不用跟上来。”

    纪封直接下到二楼,走到企划部的办公室门口。

    许蜜语还没走,她正在工位里收拾东西。其他人也都在准备着和经理出去聚餐。

    纪封想了下,掏出手机给许蜜语打电话。但马上他看到许蜜语直接按掉了他的通话。

    他咬牙切实地开始发信息。

    他让许蜜语现在出来,到露台的茶室那里去,他告诉她:“许蜜语,我们谈谈。”

    他看到许蜜语低头看着手机出了半天神,然后终于放下她的包,起身准备向外走。

    他赶紧先走一步,提前赶到露台的茶室外,在一张桌子前坐下,尽量做出一副很悠哉的样子,很没什么的样子。

    许蜜语来了。

    他翘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向茶桌对面的椅子努努下巴,示意许蜜语坐下。

    茶室的服务员端来了茶壶,给纪封和许蜜语各自倒好一盏茶后,识相地退下去了。

    许蜜语垂眼看着茶盏,不动声色。

    纪封先沉不住气,叫了她一声。

    “许蜜语。”冷冷淡淡的声音,平平板板的语气。

    许蜜语抬头看他,回了声“纪总”。

    纪封立刻皱紧眉心。

    “好好说说吧,”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许蜜语,声音比刚刚又冷掉三分,“突然就提分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仔细的说法。”

    许蜜语垂下眼眸,抿抿嘴唇。

    她再抬起眼看向纪封时,含着些抱歉地对他说:“是我的错,对不起。”

    纪封的眼神里一下来了神采。

    “那和好吗?”他几乎是立刻就问。

    许蜜语慢慢摇摇头。

    纪封眼睛里那抹神采消失了,随之换上的是被伤到的愤怒。

    许蜜语不再躲避他的情绪,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说对不起,是我也知道分手提得突然,没有给你缓冲,所以觉得对不起。”

    但她没有想复合。

    和他分手,她很难过,可整个人也好像轻松下来了。

    再也不用时时刻刻地担心着,他是不是嫌弃自己结过婚离过婚,她是不是年纪太大比他还要大半岁,她是不是和他差距太大离他的标准差太多,她是不是不够好不够优秀不够完美配不上他。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她喜欢归喜欢,但也在渐渐变得煎熬和难以承受。

    就像偶然得到一条昂贵的漂亮裙子,她喜欢得不得了,每天都穿着它出去干活。可昂贵的漂亮裙子是应该配给养尊处优在家里的大小姐穿的,不是配给她这种劳作人的,而她非要穿去干活,最后的结果就只能是不仅她不舒服、要处处小心、处处拘束,而活也干不好,裙子也会最终脏掉破掉。

    所以哪怕再喜欢,如果不适合,也是负累。

    其实分手后她很难过。

    很难过很难过。

    但越难过,她越明白这难过是和纪封之间的差距造成的。

    明白了这一点后,她擦掉眼泪,开始化悲痛为力量去努力工作。

    分手后她本来打算辞职,打算离开斯威酒店去找其他工作。但企划部的田经理接到她的辞职申请后苦苦挽留她,说最近一年企划部的业绩对比去年前年同期在呈现下降趋势,如果到年底前还不能好转,明年部门就会被裁员。他本来觉得部门被裁员已经板上钉钉了,可没想到许蜜语竟是个福将,她到企划部以后帮着拿下好几个原本拿不下的活动大单,一下就让部门业绩升起来了。

    田经理几乎是恳求她,希望她不要现在辞职。如果她实在想辞职,也希望她能待到年底再走,这样就可以帮他把今年的业绩再往上拉一拉,明年就不用担心部门会被裁员了。

    许蜜语想着自从自己到企划部以后,田经理一直对她照顾有加,在她和纪封冷战那阵子,企划部就像她的避难港一样,而这里的每一位同事也都对她热情友善。如果待到年底,能帮助他们明年不被裁员,许蜜语想,那她就待到年底吧。

    于是最终,她在企划部留了下来。她把所有心思都花在工作上,把对未来的期望也都投射在工作上,不让自己再去过多感怀那段刚结束的感情。

    因为她知道,她和纪封,他们的关系确定得实在不是时候——在她还没有完全塑造起自己的自信心时,在她的自立和能力只是刚刚冒头还不够强大时,她答应了和他在一起,于是他们之间过大的差距就反复来摧毁她还不成型的自信心。

    也是分手后她想明白一件事情。女人的自信,终该是从实现自我价值中得来的。

    而她能够实现自我价值的地方,就是工作。

    于是这段时间来,她努力地工作,专注地工作,竭尽所能地工作,用在工作中做出成绩来塑造自己的自信。

    此时此刻,她看着眼前的纪封,再次郑重地、认真地说:

    “对不起,是我的错。”

    ——对不起纪封,因为不够自信而分手,是我的错。

    “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复合。”

    ——对不起纪封,我喜欢你,但我还是不能跟你复合。在我不能塑造起自己的自信前,在我不能变得很优秀前,我承受不了我们的关系,我会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对不起,我还有事,我该走了。”

    ——对不起纪封,再和你面对面地坐下去,我应该会哭出来。所以我得走了。

    -

    许蜜语最后使劲冲纪封笑了下,然后起身离开。

    纪封坐在那里,好半天都没有动。

    直到看着她的背影一步步走远、消失,他如梦方醒般,这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他们真的分手了。再也没有任何误会和幻想的余地,是确凿地分手了。

    他心里忽然好像空掉了一大片似的。

    回到房间后,纪封坐在窗前竹椅上,从傍晚坐到天黑。

    夜里窗外的城市亮起满街霓虹,五颜六色的光透过玻璃辐射进房间来,像带着噪音似的,让寂静黑暗变得都不纯粹起来。

    纪封的脑子里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一直都在想着一个问题:真正的分手对他来说,又能意味着什么呢?

    不就是生活又回到和从前一样了吗,能有什么大不了。无所谓的。

    可是从这一天开始,他发现许蜜语做的饭菜他确实再也吃不到了,她的按摩自己确实再也享受不了了,她对他独家绽放的笑容也确实将被她收走。他和她的恋爱一百件事还没有做完,以后也确实再不用做了。

    这并不是一切又变得和从前一样。因为没有拥有过和拥有后再失去,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他渐渐察觉到分手带给他的后劲。

    他在书房找文件的时候,从抽屉里不小心翻到以前许蜜语买给他的吸管杯。她说他不爱喝水,用这个吸管杯可以定时间,每隔两小时叼着吸管喝一杯水,又方便又能及时给身体补充水分。

    他当时嫌弃这杯子款式是女孩子们爱用的,他不想用,于是直接收进了抽屉里。

    现在他却鬼使神差地把杯子从包装里剥了出来,认认真真地用起来,认认真真地定时喝水。他现在不管走去哪里开会,都会带着这个杯子。他不再怕被别人看到他怎么会用一个少女款的杯子、怎么会用吸管嘬水喝。

    他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不知不觉养成了到处囤积巧克力的习惯。尤其到外地出差谈生意的时候,不管行程有多紧张,他总是会想办法留出半天时间来,然后在那个城市里到处搜集寻找当地的特色巧克力,不问价格地买下一大袋。

    带回星城后,再把它们锁进保险柜里藏起来。像想把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过去这股分手后劲的自己也藏起来一样。

    在某一天深夜的十二点,他刚躺下不久,就被手机的信息提示音惊醒。

    他抓过手机看了一眼后,立刻变得睡意全无。

    原来是从时间胶囊发来的一封信,一百天前,许蜜语和他一起写给未来的信。

    原来已经过去一百天了,时间过得真快。

    只是没等坚持到一百天,他们就已经分手了。

    当时他还信誓旦旦地想,这封信写给未来第一百天,太短了,怎么也应该一年起。可许蜜语却坚持就写在一百天后。

    所以那时她是不是就已经处在没有安全感的状态中了?她那时是不是已经在觉得,如果他们能坚持到一百天后还在恋爱着,就已经是一个胜利?

    他心里忽然有些难过,怎么要这么晚才能换位体会到她当时的心情。如果他当时就体会到了,多给她些安全感,让她少一些不自信,他们现在是不是还能在一起?

    他扫扫头发,扫掉这些不可能回过头去发生的“如果”,打开她一百天前写给自己的信。

    在信里,她告诉他:

    【一百天后的今天,我希望你已经养成了定时喝水的习惯。你每天工作那么久、压力那么大,要多喝水排毒才可以哦。

    我还希望,你能学会照顾自己,要定时吃饭,嘴巴不要再那么刁,觉得不合口味就不吃或者吃很少,这样时间长了会对胃不好喔。

    我希望你能多注意休息,不要总是为了工作很晚才睡,不要总是那么累,虽然你从来没说过累。我很想告诉你,钱是赚不尽的,会也是开不完的,但健康却是有极限的。所以记得哦,要多休息,不要太累。

    最后我还有个希望是……一百天后,但愿我们还是在一起。】

    纪封看着许蜜语写给自己的信,越看心里越难过,胸口窒息般地发闷,眼睛里也见鬼地发酸发涩。

    另一封他写给她的信,没有那么多字,只有寥寥的两句话:

    【希望一百天后你肯听我的,搬进大一点的公寓。你的小公寓实在太挤了。】

    和她写的信比起来,他的信太不走心了。

    她写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为他着想。

    他却没有像她一样,他完全没有考虑到她。他仅写的两句话,也是站在让自己舒服的角度去写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差劲,觉得自己很亏欠她,觉得分手带给他的后劲更大了。

    第二天开始,他时不时就会让司机把车开到许蜜语的公寓楼下。

    他有一个隐藏的秘密——他到现在还可以知道许蜜语的行踪。之前她把他设成她打车软件上的紧急联系人,一直都忘记了取消。所以现在在她每一次打车之后,软件都会把她的路线和终点发到他的手机上。

    他悄悄看着她每天为了工作在努力奔波,有时会很生气分手似乎对她毫无影响,她居然可以这样元气满满地不停工作。有时又会觉得……很心疼她。

    她忙起来好像不知道疲惫似的。有时他会看到她很晚还在打车,从酒店赶去另外一个公司。他想她应该是加班去开会了。

    她好像很喜欢现在的部门,很喜欢做活动策划这项工作,也很愿意为了这个工作不断地加班。

    当加班结束后,她会直接打车回公寓。

    这时他就让司机把车提前开到她的公寓楼下,停在树荫里,然后一边打理农场,一边等她的窗口亮起灯来。

    看到她的房间里亮上灯,看到她走到窗口前拉上窗帘,确认她归程安全后,他再告诉司机,调头回酒店。

    从来不多发一言的司机,终于在一次没有忍住后,多嘴问了纪封:“老板,您怎么总是只这么默默看着,不上去找她?”

    纪封看着车窗外的城市夜景,掀起唇角,留给自己一个苦笑。

    又不是没有拉下脸来跟她求过复合。算起来他总共求了两次了,分手那天,和在露台谈话那天。可她都直接拒绝掉了。

    他从来没有求过人,两次已经破了天荒,已经把他的尊严都透支尽了。短时间内他不可能再去求她第三次。

    况且离开他以后,她好像真的变得更加鲜活起来了,好像每天都很开心自得,每天都很有精神和干劲。

    所以或许她跟自己在一起,对她来说真的是件令她喘不过气的事吧。

    他沉声回答司机:“先不上去找她了,让她喘喘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