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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其清从驾驶舱出来的时候,双脚都没有够着地。
不过这跟他本人腿在发软应该没有关系。
有关系的是承阳那群人卡着距离比赛结束的最后半分钟,哗啦一片全从P房冲到了赛道围栏边上翘首以盼。
周棘跟在后面锐评:不像车手,像峨眉山的猴。
然后这群猴等骆其清车刚一停好就涌了进去,把人直接从里面扛进围场。
分工明确,三个搬头两个搬脚,哪知道漏算了个中间的腰。
于是原本不打算参与行动的周棘,最后还是妥协地上去搭了把手。
骆其清呼吸了几口来自两米高空的新鲜空气,然后才飘飘然落地。
“你不知道,我们刚以为是亚军的时候都快激动疯了。”唐明海这会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结果最后居然还能有反转!!!”
这可是他们头一回参加WEC啊!谁能想得到居然就能拿冠军。
做梦都不敢这么梦啊!
“你太牛逼了吧!”
“我感觉旁边那群外国佬都已经对我们车队刮目相看了。”
唐明海越说越起劲,激动到极致无处宣泄就猛拍段誉。
“你属球拍啊靠!”段誉长痛短叫地跳开,一边捂着背一边嚎:“我背要被你拍烂了!”
结果没走几步又被这欢天喜地的氛围给吸回来,一群人继续笑语欢声闹作一团。
“你刚刚到底怎么做到的啊?”唐明海那双眼睛扑闪扑闪,已经亮到快能当灯泡,“传授一下秘诀啊骆老师!”
秘诀,应该没啥秘诀吧...
这时候其他人也跟着起哄:“你小子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学!”
“什么骆老师,咱其清今天正式受封骆神!”
之前怎么都不知道这群人这么会拍马屁,一人一句把他吹得天花乱坠,骆其清一直都觉得自己脸皮还挺厚,结果现在都有点不好意思到要拿手捂脸。
再看周棘,那人现在就压着笑在旁边看热闹,不用想也知道这种情况他肯定经历过不少次。
感情这家伙脸皮比他还厚。
不对,骆其清默默在心里改了用词,这家伙脸皮就是比他还厚!
他含糊地应了两声,然后开始一本正经地瞎扯:“就是运气好而已,主要是在场上一定要冷静呵呵...”
“但那可是格林·盖勒啊!世界冠军!!”段誉扬着调,还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
哎,这一提起来又让骆其清犯愁了。
超车一时爽,赛后火葬场啊。
他偷摸着往北极星车队的P房方向看了眼,好在只看见了正在收东西的维修技师,连半个队员的影都没见着。
格林准已经把他认出来了,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来找他对峙。
马甲不保啊...
“赛场上本来拼的就不只是实力,还要有策略,骆其清这点做的就很不错。”邓有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
这个五十几岁的中年男人虽然没有像其他队员一样那么喜形于色,但也还是能看出来他心情很好。
邓有为递给骆其清一个肯定的眼神,然后拍了拍他肩膀:“戒骄戒躁,要脚踏实地啊。”
听这熟悉的塑料普通话,骆其清还有些感慨,这要是放到半年前他估计还得找别人翻译一下,但现在基本已经能实现听力自由了。
于是他用力点了几下头,乖巧应好。
这时候唐明海在旁边小声嘀咕:“老邓装呢,心里指不定早就乐开花了。”
然而这回居然没收到来自邓有为的“爱的一脚”,只是被毫无威慑力地瞪了一眼。
邓有为的确没想过骆其清会发挥这么出色,甚至可以说是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
只不过是,单从这场比赛看,虽然不太确定,但他总觉得这不像是在承阳训练几个月就能达到的水平。
反而像是之前就进行过专门特训。
印象中骆其清有提到过自己在大学时期是学校赛车队的。
现在的高校已经这么会训练车手了吗...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人绝对是棵好苗子,也许这个赛季之后可以重点培养一下。
此时围场已经闹哄哄起来,场上车手陆陆续续回到了收车位,然后在自家车队的等待中回来,有人欢喜有人忧。
风从几公里外的山林间吹过来,带着蓝铃花的怡然香气,轻轻拂过众人的脸颊。
耀眼的阳光明晃晃地落在每个人身上。
骆其清很喜欢这种艳阳天,感觉光是站在太阳底下什么也不干,都能让人的心情变好。
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眯了眯眼。
可也就是在这时候,后脖颈蓦然间被什么东西给冰了一下。
“嘶——”
骆其清不自觉瑟缩了一下,当即就往旁边撤退半步,结果一转头,就看见一瓶还在冒着水珠的矿泉水被递到了面前。
周棘手一松,骆其清就下意识接住,疑惑地朝他眨了眨眼。
“队里只有这个,凑合一下。”
不说还什么感觉,在赛道上高度紧张地驾驶了两个多小时,期间半滴水都没有喝过,这会才发觉已经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所以骆其清也没客气,拧开盖仰头就灌了好几大口。
爽!
他刚准备要夸赞周棘这水送的及时,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先听见这人轻飘飘的声音:
“刚刚是在给我出头吗?”周棘眼里噙着笑,还故意学着其他人喊,“嗯?骆老师?”
“咳,咳咳...!!”
骆其清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好不容易保住形象又呛到了气管,登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虽然事情...好像的确八九不离十,但是从这家伙嘴里说出来就总觉得有些奇怪。
而且这本来就是他的水平啊!
这人会问出这种问题是不是有点太自恋了?!
但即便是这样想,骆其清也还是有种被读了心的羞赧,他很不自然地搓了把已经开始发烫的脸,边咳边反驳:“做梦呢你!”
说完就拎着水头也不回就跑走了。
周棘瞧他这副模样,低低笑了一下。
还跟之前一样不经逗,跟只猫似的容易炸毛。
他想起这人以前就喜欢装淡定,明明是第一次谈恋爱,还要装作身经百战的样子,可要真实践起什么,又脸红的比谁都快。
可话又说回来...
他刚才想问的其实不只是那个。
看见骆其清的状态在逐渐恢复,之前盘踞心里的种种念头又再次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当初到底为什么离开。
这几年又经历了什么。
无数次他都快控制不住想去询问的念头,可最后又还是硬生生压了下来。
他心软了。
每次看见那家伙有了大学时候的影子,就总是,希望这种时刻可以永远不要被打破。
他狠不下心再去开这个口。
周棘缄默地盯着正在远处赛道上工作的清洁车,心里思绪纷繁。
直到某一刻身后的邓有为突然喊他:“周棘,过来签字!”
他才回过神,把所有想法又重新藏起来。
最终成绩还在结算当中,这会就是有异议可以向赛事仲裁委员会提出申诉的时候。
他们把存好的视频和车检报告递交上去。
而最后北极星被仲裁委员会追加了十秒的罚时,整体名次由第二落至第四,与领奖台失之交臂。
“爽啊!这还是我头一回看见北极星被判罚!”
捧着分站赛金灿灿的奖杯,当晚赵永一就豪爽请客,把他们一行人全带去了法餐厅。
而WEC官方在本站赛事正式落幕后,在论坛上贴出了领奖台照片,并配文:
【世界耐力锦标赛WEC:#斯帕12小时赛中国承阳车队夺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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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近十一点。
这顿饭吃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因为赵永一发话说想吃就尽管点,车队报销,于是这群人就毫不客气地开宰,硬是把法餐吃成了大排档。
隔壁两个外国人看呆了。
吃到最后就连主厨都特意出来跟他们打招呼,以表他们对自己厨艺肯定的感谢。
在餐厅里奋战了三小时,终于吃饱喝足回来睡觉。
今晚上所有车队都还住在这里。
白天时候骆其清还感慨天气真好,结果现在又下起了小雨。
六年了,他还是受不了欧洲的阴雨天气。
不知道是感冒还是犯了鼻炎,又或者是对空气中的粉尘过敏,总之骆其清此刻感觉整个鼻腔都不太舒服,说话也染上了点鼻音。
他只好又戴上了口罩。
回到酒店,大伙一块上了电梯,然后回笼似的挨个输密码进房间。
骆其清玩着手机跟在岑杰后面走,结果岑杰刚把门一打开,他手机就连震两下,从上方弹出几条陌生短信。
而且发来的还是英文。
什么啊这是。
骆其清疑惑,也没细看内容,先确认了一遍这是他回国之后才用的手机号。
现在国外搞诈骗的效率这么高吗,他这才入境多久就号码泄露了。
本来划掉就完事了,结果骆其清无意间瞥了眼,才发现短信内容是约他现在在二楼的清吧见面。
骗子应该还没猖獗到线下诈骗吧...?
再仔细一看。
这个号码的区号地址显示为英国。
忽地有什么在脑海中闪过,骆其清神色一怔,莫名就有了个大胆猜测。
于是迟疑了几秒后,他后退出去看了眼隔壁已经合上的房门,然后喊住岑杰,压低声音说:“我有事下楼一趟啊,先别反锁。”
好在这个时间的清吧里顾客应该不少,不然他真怕自己是去千里送人头。
电梯直达二层,出来时就已经身处在清吧中心。
看见周围来往的服务生和顾客,骆其清才稍稍松了口气。
接着就是找人。
那人给他发了桌号,甚至还附了张图。
不过还没等他去询问服务生,就已经一眼锁定了那个身影。
毕竟那人有着快一米九的高大身材,就算是放在众多的白种人当中也依旧很打眼。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啊。
骆其清走过去,可能是因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会已经坦然了不少。
在赛道上他决定反超的那一刻起,其实就已经有很多事情是注定好了的。
他从容地坐到了那人对面,接着又喊来旁边的服务生要了一杯无酒精饮品。
这个位置靠近落地窗,扭头就能将外面无与伦比的夜景一览无余。
只不过现在暂时还没精力去欣赏风景。
目送着服务生离开,骆其清才回过头,直面这个人的目光。
虽说曾经也有在这种私人场合见过面,但两个人像这样面对面说话还是第一次。
“晚上好,格林。”骆其清说。
格林拿起桌上的玻璃杯,里面的薄荷色酒液已经只剩下一半,他仰头轻轻抿了一小口,然后才微笑着对他说:
“晚上好,Devi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