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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苏平再次登门的时候,本就干瘦的刘掌柜,已经显得有些形销骨立了。
那眼神,看着就像守了十年空闺的怨妇一样。
这次苏平没有继续折磨他,留下的话本叫《公主的贴身侍卫》
内容是神秘的江湖第一杀手厌倦了漂泊,机缘巧合下成为了公主的贴身侍卫。
虽然同样只是一部分,但可谓从头爽到尾,应该能让刘掌柜补个好觉。
第四天苏平没去。
直到与沈玉书约定的第五天。
苏平一进门,就被刘掌柜拉着嘘寒问暖,请到了内堂里面。
“苏公子,在下就直言了,”
刘掌柜单刀直入,“这三部话本,无涯书肆可以承担一应出书花销,售卖所得也只要两成,您意下如何?”
经过了一天的思考,他决定先斩后奏,说什么也要拿下这三部话本的梓行。
“呵呵,掌柜如此急切,不怕苏某坐地起价?”
苏平不怀好意的扯了扯嘴角。
“不瞒苏公子,这个价,全阳京只有无涯书肆给的起。”
刘掌柜自负一笑,“而且,在下看人向来很准,苏公子并非贪得无厌之人。”
“有意思。”
苏平扬了扬眉,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需要预支一笔银子。”
刘掌柜的笑容刚刚绽放就僵在了脸上。
在他看来,垫钱出书就已经足够有诚意了,要知道话本大家才有这种待遇。
更何况,收益分润还降低到了两成,绝对是阳京独一份儿。
预支银子……没有先例啊。
难道是急用钱?
刘掌柜眉头微蹙,问:“苏公子想要多少?”
苏平想说三百两,但又怕吓着人家。
斟酌片刻,想起那本《长恨尽》,突然有了个不错的想法。
“刘掌柜,梓行的营生,无涯书肆做了很久吧?”
苏平开口问道。
跳跃性的问答让刘掌柜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点头:“自我接手后就开始了,迄今正好第十个年头。”
“唔,难怪。”
苏平点了点头,又问:“所以,那些所谓大家,都是一次性将话本写完,然后由书肆将整本抄录成册?”
“是这样,有什么问题吗?”刘掌柜越发摸不着头脑。
“呵呵。”
苏平心中大定,故作高深道:“若是将我的话本,降低价格,分成多个部分梓行……你觉得如何?”
刘掌柜彻底愣住了。
干了十来年的书肆掌柜,苏平稍一点拨,他就彻底反应了过来。
整本售卖,和降价分册售卖,看似意义不大。
但若是放在《将军很》这种处处扣人心弦的话本上,那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自己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连睡觉都不安稳,就是最好的佐证。
想到这里,刘掌柜一颗心剧烈的跳动起来。
同时,苏平形象,在刘掌柜眼中瞬间高大起来。
“哦,忘了告诉你。”
苏平不咸不淡的开口,补充了一句,“这三部话本,全本都在五十万字以上。”
刘掌柜瞠目结舌。
苏平的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市面上常见的话本,通常都在三万字到五万字不等,如《长恨尽》这种比较卖座的,也才八万字左右。
可苏平的那三部,居然都能达到五十万字?
再分开梓行……
这什么概念?
刘掌柜心念电转,面色阴晴不定。
苏平也不急,就这么静静的等着刘掌柜消化。
良久之后,刘掌柜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缓缓吐出一口气,道:“一千两,我最多可以预支你一千两。”
嘶~!
苏平瞪大双眼,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一千两?
我没听错吧?
虽然在阳京不算什么,但对于小河村出身的他来说,一千两无疑是一笔天大的巨款了。
这比他预期的三百两高出两倍还多!
见苏平不说话,刘掌柜担心他拍屁股走人,又连忙开口解释:“不是不能预支更多,而是账上的银子不够了,还要留一部分梓行话本,暂时只能拿出这么多。”
短短片刻,他已经在心底算了笔账。
一部五十万字的话本,分成两万字一册就是二十五册,就算只卖一两银子一册,那也是二十五两。
三部话本加起来,就是七十五两。
十个人追着看就是七百五十两。
一百个人就是七千五百两!
这么大的阳京,他不信找不出一百个喜欢这三部话本的人来。
预支一千两,并不算过分。
“掌柜的误会了,在下并非嫌少。”
苏平定了定神,问道:“只是这事儿,掌柜的不请示一下东家吗?”
“不用,我能做主。”
刘掌柜一脸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东家半年都不见得能来一次,你等的起我可等不起。”
“那这些话本,要不要改动一下?”
苏平有些惊奇,“比如侯爷、公主、将军什么的。”
虽然里面都是虚构的朝代和人物,但身份上都比较高,而且不少是反派,怕就怕引来大人物的不喜。
“苏公子多虑了。”
刘掌柜神秘一笑,却是没有多说。
最终,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刘掌柜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书契,与苏平各自签字落手印。
预支的一千两自然不是现银,而是大庆官方钱庄的银票,整整十张。
苏平收下银票后,将新写好的部分话本亮了出来。
至于售卖时间,前期的宣传这些,统统由刘掌柜自主决定,苏平也懒得理会。
刘掌柜兴奋于话本的后续部分,直到苏平离开,才从书契上瞧出不对来。
落款写着一个‘苏’和一个‘?’。
苏字他自然认得,可‘?’是什么字?
话本落名难道也这么写?
对于刘掌柜的疑惑,苏平早有预料,可他才不管那么多。
银票到手,国公府便再也没有正当理由钳制自己。
就算将这些日子的耗费足价付清,也还能剩下不少,紧着点用,足够他一直考完乡试和会试。
这一天,苏平睡的十分安稳。
……
翌日辰时,沈玉书带着仆人如约而至。
那份婚书被再次摆在了苏平面前。
“这里是六百两,支付我这阵子的耗费绰绰有余。”
苏平从怀中取出银票,盖在了婚书之上。
有了足够的银票,苏平也阔气起来。
最主要是他不想再被沈玉书拿住话头。
不就是吃了你的喝了你的用了你的吗?
我全额付了行不行?
三百两?我直接翻番!
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六百两……”
沈玉书斜睨了银票一眼,心里有些异样。
早在苏平提出五天之期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苏平是打算想办法还钱。
那时,他并不认为苏平能在短短五天内弄到三百两。
而现在,是整整六百两银票放在他面前。
区区六百两对他来说自然是不值一提,但若是没有国公府三公子的身份,他自认为自己办不到这件事。
而且,护院每天都会禀报苏平的行程,无非就是吃、喝、听书、逛书肆这几样罢了。
这五天之内,苏平并没有与什么人频繁接触过,唯独那个书肆去了四次。
但那个书肆的掌柜来头可不小,这样的人物,不可能平白无故的送苏平银子。
所以,苏平是在完美瞒过护院眼睛的同时,用五天的时间,赚来了六百两银票?
“呼……”
沈玉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道:“难怪你从不贪财慕势,便是国公府也不放在眼中。”
五天六百两,这已经完全可以证明苏平的能力。
这样的人,去哪儿不能逍遥自在?何必入赘国公府呢?
“可惜……”
沈玉书叹了口气,转过身去背对苏平,“那又有什么用呢?有时候命就是这样,容不得人半点自主。”
苏平一愣,没听明白。
他没明白,旁边的仆人却是明白了。
只见仆人出手如电,直接抄起银票,接着瞬间就将其撕得粉碎,毫不犹豫的塞进嘴里。
等苏平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整整六百两已经被仆人彻底吞进了肚中。
“……”
苏平慢慢的站了起来,眼神阴寒无比。
其实,他不是没想过,就算自己拿出银票,依旧出不了阳京。
但他以为有了这六百两,至少可以让国公府再另想它法,不会像现在这样逼迫的这么紧,自己也有了斡旋的余地。
然而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种赤裸裸丝毫不加掩饰的手段。
正在这时,那名仆人又从腰间取出另一份文书,放在婚书旁边。
“奴契和婚书,你必须要选一个了。”
沈玉书依旧背对着苏平。
啪~啪~
苏平一下一下的拍着巴掌:“好一个国公府,好一个报恩,定国公如此英雄人物,府里却尽是魑魅魍魉。”
沈玉书心中一叹。
“签了婚书,我是否就可以离开?”
苏平又问。
事已至此,自己万不可再轻动,否则,后宅那些个少夫人,可能真的要急眼了。
“限阳京之内。”
沈玉书回答。
“笑话!不出阳京我怎么参加县试……”
苏平说到一半,突然眯起眼睛,“你们将我的户籍转到阳京了?”
除非根本不怕逼死自己,否则不可能一点念想都不给自己留。
而自己的户籍在安平县,是参加不了京县县试的,除非早就转了户籍。
“在你刚来阳京的第一天。”
沈玉书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苏平一眼。
苏平瞬间遍体生寒。
第一天户籍就转到了阳京,而自己却丝毫不知情……
悔不当初……这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不,即便是当初,自己也没得选择。
人家这是从一开始就吃定了自己。
只不过直到今天才彻底撕下伪装,露出锋利的獠牙。
沉默了很久,苏平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宛若自九幽而来。
“你之前说,只要我答应入赘,无论有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