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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跟小胖两个毛孩子出现在凶案现场,本身就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只不过,除了新来的蒋叔叔,其他人都心照不宣。原来黄叔已提前跟众人打好招呼,在我们不打搅查案的情况下,请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了黄叔的请托,大伙就当没看见我俩,甚至还有两位叔叔帮我们拖住了二舅,趁着吃饭的间隙,左一言右一句同他攀谈起来。二舅不疑有他,有一答一,以为自己是在配合查案,提供线索。
我寻着机会,溜达着靠近了那口废弃的机井。机井周围的泥地,到处都是杂乱无章的脚印,有负责侦查的叔叔留下的,也有早上赶来的村民的,更多的是昨天晚上,醉酒摔倒的陶三春的痕迹。根据小胖告诉我的信息,尸体的脚都快烂没了,再加上天气情况和地理位置等诸多原因综合分析,我估计,能够找到凶手足印的可能性不大。
尸体不在井中,想必黄叔他们已经对枯井周围取证完毕,否则,蒋叔不会下井捞尸。
我小心地靠近井边,仔细观察相关痕迹。井口口径约为70厘米左右,为了防止人畜掉进去,一般不会超过这个尺寸。当年井打了没几米,因为资金问题停工,所以并没有打多深。我探头举着马灯往井里照了一回,目测井深大致不会超过6米。
井壁部分是干涸的泥土和砾石,并没有铺设井管,井底部分看不太清楚,不过从蒋叔糊的那一身泥,可以推断出,井底多半是湿软的淤泥,因为风刮起的扬尘,带入井内,混合积雨以及原本的泥浆而形成。
看完现场,假设蒋叔口中的柴刀就是凶器,我在脑海中大致勾勒出这么一副画面。
凶手将死者约到这里,用柴刀将死者砍死,又惧怕尸体被发现后,从衣物认出死者的身份,遂将其衣物脱得一干二净,倒着将尸体抛尸入井,并将凶器扔入井内。至于是不是砍杀至死,依赖于尸检之后,法医给出的结论。
这一系列的行为,大致可以推断出凶手具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
很可能,即便是我们从井中将柴刀捞出来,也无法在上面提取到指纹。同理可以推出死者的衣物,大概率被凶手带走并销毁。不过,倒是给我提供了一些思路。
我在脑中,写下第一条线索:1、凶器——柴刀(疑似),可尝试提取指纹,可尝试追溯来源。
接下来,再回到抛尸地点这个问题上。小胖上午告诉我,此地极其隐蔽,村里能想起有这么个地方的人不多,但是七八年前,打井的动静必定不小,保不准有记忆力好的。从这个点上来分析凶手,范围实在是太大。打井的施工队、架井架的工人、这块苞米地的承包户、村里面的人、甚至是从此地路过,不小心发现了这口枯井、等等等等,都有可能。
我在脑子里,写下第二条线索:2、凶手——本村人、临村人,所有打井的知情人,偶尔发现的路人。这条么,可以暂时先无视。
只是,捞起来的尸体现在在哪里呢?
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思路,我装作不经意地又回到人群中。我指着井,冲着正在观望的小胖打了个手势,小胖立刻会意,对我眨吧两下眼,开口问黄叔,“老爸,你们捞上来的尸体呢?怎么没看到?”
小胖真是蕙质兰心,善解人意!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我忍不住偷偷给他比了一个大拇哥。
黄叔摸摸小胖的圆脑袋,“尸体烂得厉害,我已经让司机带着先运回县里了。我请你大伯去市局借调了一名法医到县里,估摸着这会儿,市里的专家应该到了,只等尸体送到就开始解剖化验。
死者是名男子,身材高大,身高约为180厘米,头部朝下,插入井底淤泥中。尸体高度腐烂,没有穿戴任何衣物,四周也找不到能够证明他身份信息的线索,只有大蒋找到的那把柴刀,目前看来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黄叔微微一笑,告诉我们关于死者的关键信息,身高约180厘米身材高大的男子。
180?我微微一怔,上午做题的候,刚好刷到一道,用鞋码算身高的公式,如果a表示脚印长度,b表示身高,单位为厘米,公式类似于b=7a-3.07,通过b值可以求出a值。接下来,厘米换算成码,公式:厘米*2-10=码数,这么算起来,死者大概穿43码的鞋,鞋印长度约为26.4厘米。
1米80的大高个!川人身高多偏矮,这十几年营养水平是跟上了,但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缺乏日照极少有紫外线照射,所以皮肤白皙但身高不够,若是能长到1米75以上,那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听了黄叔的话,我在脑中又写下一条线索:3、死者,身材高大,身高约180厘米,鞋码43,鞋印长度约为26.4厘米;本地人(概率45%),不是本地人(概率55%)。
“二舅,咱村里,有1米80的大高个么?”我凑到二舅身边问他。
“1米80,少的很。我们这里,1米75都算大高个了,我是没得什么印象,不过支书或是村医那里应该有体检记录。你们倒是可以去问一下。”
“二舅,这块苞米地可真大啊!这上下左右都通往哪里啊?您知道不?”小胖冒出一句话。
“这块苞米地靠着三个村子呢。沿北面走个一里路的样子就是机耕道,从机耕道往西是咱们村,往西北是马家沟,往东还有个杨家坪。这里虽然偏,但是每天在机耕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拖拉机、三轮车啊什么的还是很多的。”
听了二舅的话,果然验证了我的推测,从抛尸地点来调查凶手,以苞米地为圆心,这范围至少得包括临近的三个村子,这么大的调查范围,以目前的人力情况来看,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这头我、小胖、二舅三人说着话,那头吃完饭的刑警队的叔叔们继续开始进行取证工作。经过一系列繁琐细致的取证之后,柴刀终于被捞了出来,我仔细打量了一番,将刀的外形牢牢地记在脑子里。
此时月上中天,天色已晚,黄叔问明我们的落处之后,便让我们先随二舅回家,他们还要继续在这里展开物证搜集工作。我们辞别众人,跟随二舅循着来路返回。一面走,我一面在脑子里理思路。
这个案子目前可以从三个方面入手。一是确认死者的身份,可以从本村最近的失踪人口开始调查。二是从柴刀开始调查,村里有多少卖柴刀的铺子,有多少打铁匠,都可以去查。三,是调查凶手,但是目前掌握的线索太少,很难查。
无论从那个方面入手,都是一项大工程,尸体也不在此地,若是在,兴许我还能用共情术问一问,眼下这种局面,只能耐心等待,等待着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多的线索浮出水面。
回到家以后,大家各自安置,一宿无话,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虫鸣,我睡得很熟,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在公鸡嘹亮的打鸣声以及大黄兴奋的狗叫声中,我醒了过来。小胖全然不觉,翻了个身,又继续呼呼大睡。我起身穿衣走到廊下,却发现二舅早起了,拿了条板凳座在廊下,正在分竹篾子。
这是准备编个啥东西的样子。我来了兴致,也搬了个小板凳,看二舅刨竹篾。却见柴刀在他手上飞舞翻转,很快地一条条竹条条在他手上变得规规矩矩,长度一样,宽度一致。
“我编个篮子,一会带你们去捞鱼!”二舅嘿嘿一笑,我却盯着二舅手里的柴刀不放!
仔细打量,两把刀还是有所区别,不同的地方在于刀头与刀柄的接口位置,二舅手上这把,接口更短,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位置。昨天晚上那把,金属接口要更长一些,耗的铁更多,几乎包住了手柄三分之一的位置。这可真是一把特别的刀,更费功夫,更耗气力,我似乎有所发现!
“二舅,你手上的刀不错,哪买的啊?”
“赶场的时候去农具店买的啊!这刀是不错,挺结实的!耐用”
二舅手上活不停,继续削竹篾子。
明天又是赶场的日子,我决定明天跟小胖一大早就去赶集,今天么,就先抓鱼吧。
第二天一大早,天都还没有亮亮,我已经抓了小胖去赶村里的早市。
顾不上去买猪肉,我打听到农具店的位置,带着小胖找了过去。
哪知农具店里的柴刀都跟二舅手里的那把差不多,接口都没有那么长。我们二人只得继续在集市上转。
如果没事的话,在村里赶集其实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有卖鸡娃子、鸭娃子的,一个个毛茸茸的挤成一堆,唧唧唧唧地叫着,可爱极了;还有商量着要去哪家抓猪崽的村人们;地面上铺着一块一块的塑料布,上面摆满了要贩卖的山货野物,运气好的话,还有打死的野兔山鸡,就是野猪什么的不常见。
我们找到卖柴刀的铁匠,铁匠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我一瞅塑料布,上面摆放的可不正是我们要找的那把刀嘛!
一番攀谈,老铁匠只记得这款柴刀打了多少把,卖了多少出去,至于卖给了谁,买刀的人长成个啥样,他完全不记得了。线索中断了,案子陷入了僵局,小胖有些垂头丧气。
最后我们在集市上买了两只小黄鸡仔,他这才又重新振奋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