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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平元年,十二月中,贾启病逝于南阳宛城,临终前将荆北三郡托付给了长子贾和,继任南阳太守,并授予南郡及江夏虎符。贾宵知大势已去,只得遵循遗嘱,前往南郡赴职。董叙因贾启之死,过度哀痛而一病不起,离职前举荐了陆瑜。贾和便以陆瑜为主簿,封董军为江夏太守,并将张彻调任至首府担任郡丞。
贾和继任后,开始推行武装政策,于各地招兵买马,选拔人才,强化军事训练,南阳由都尉周航负责,南郡由上将军潘轼负责,江夏由太守董军负责;实行军功奖赏制,凡能力突出者,便可得赏;凡军职下而制上者,可代其职并重赏之;凡随军出征者,皆有赏钱;凡功勋卓越者,不论出身,皆可封将;若有不幸战死者,其家属可得最低三倍赏钱。
陆瑜和张彻则加改军法及律法,主要是整治各地官员贪污受贿、徇私舞弊、剥削百姓的歪风邪气。法令一出,雷厉风行,共查出了大小涉嫌官员有五十二位之多,其中罚其俸禄者十九位,罢免者二十七位,斩首示众者六位。
被斩的有一人名叫冉达,在棘阳担任县令已有十余载,乃贾启小舅,冉夫人的亲弟弟,此人不学无术,只知吃喝玩乐,政务皆由主簿代为处理,时常同当地纨绔出入花巷与赌坊。张彻知道明月的养父便是在棘阳县遇害的,故而亲自前往查办,替她讨回公道。
明月当时打听过了,是当地富商席阆的公子席康做的。张彻在县衙开府,命人将席康给押上大堂,他知道,要搬出十几年前的罪来定他,这家伙恐怕不会招,于是便请在场受冤的百姓当众指罪,事无巨细,皆可上报。但百姓都惧怕席康,故而无人敢说,毕竟大家都知道他的背后有冉达撑腰,张彻能动得了席康,但未必能动得了冉达。
张彻让人抬来长椅,将席康绑在上面,道:“本官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帮你们伸张正义的,说出一条他的罪状,我就打他一大板。”
有一人站了出来,跪在地上哭诉道:“大人,席康一个月前将我女儿掳了去,可怜小女才十七岁,竟是受尽欺凌而死,求大人给小的做主啊。”
席康咬牙怒道:“我都说了,是那贱女人自己送上门来的,我没有逼迫她,她自己要找死怪不得别人,还有,冉县令判了我无罪,你也收了我五十两银子,有什么资格在这告状?”
那人从怀里将银子掏了出来,砸在席康的头上,道:“是你与县令狼狈为奸,又拿我儿子作为胁迫,我这才不得已屈服于你们的淫威之下。”
席康朝张彻辩解道:“张大人,我冤枉啊,你可千万不能听他胡说八道?”
张彻斥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一来就先抓你吗,竟还敢在这给我喊冤,”吩咐左右:“给我打,我没喊停就给我打到死为止。”
席康慌张道:“张彻你这是屈打……啊……”
一大板下去,席康惨叫不已。众人见状,甚为解气,纷纷拍手叫好,随后便都开始告状,细数下来,共有大小罪状百余条,命案五起。
张彻震怒,命道:“不用打了,给我拖出去,斩首示众。”
两名衙役将只剩半条命的席康给架了出去,押往西市斩首。席康去后,冉达上堂,他根本不把张彻放在眼里,面带藐视,不可一世。
张彻皱眉道:“你身为父母官,不但不为百姓谋福,反而还加以剥削,纵容行凶,草菅人命,乃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说你有几个头能让我砍?”
冉达冷哼道:“我说张彻,贾和都得叫我一声舅舅,你算老几啊,敢杀我?”
张彻笑了笑,道:“那我问你,席康这几年里,总共犯了五起命案,皆证据确凿,但最后都被你给无罪释放了,是不是你暗中收了他的好处,与其狼狈为奸?”
冉达嚣张道:“是又如何,你现在有证据吗,你能拿我怎么样啊?”
此人张扬跋扈惯了,仗着贾启对冉氏的宠爱,行事作风毫无忌惮,对于罪行竟也供认不讳,可想而知,这十几年来定当是恶贯满盈,张彻也不想费力去查了,拿出先前写好的罪状,盖上南阳太守官印,掷令于地,吩咐左右道:“斩啦!”
左右上前,一把架住冉达,往门外拖去。见张彻如此决绝,冉达终于慌了,嘴里不断地叫喊道:“张彻你不能杀我,我要见我姐姐,我要见我外甥,你不能杀我,你凭什么杀我!”
此时,府外传来唱报:“太守到。”
张彻闻声,起身携县官出门跪迎。
冉达大喜,遂推开左右,奔至贾和车驾前,告道:“外甥你终于来啦,张彻这厮无凭无据想要杀我,你可得替你舅舅我做主啊。”
贾和下车,笑着拍了拍冉达的肩膀,道:“舅舅放心,我既然来了,定会为你做主的。”说着,走到张彻身前,将他扶起。
张彻呈上九尺罪状,禀道:“太守大人,此乃冉达罪状,请您过目。”
冉达怒道:“这是强加之罪,老子不认。”
贾和接过状纸,对冉达道:“放心,我今天就是特地来为舅舅主持公道的,”再面相百姓,道:“棘阳的百姓听着,本官会一一细数状上之罪,凡有受害者,知情者,即可上前作证,本官秉公办理,必将严惩不贷。”
冉达还未及欣喜便已大惊失色。
百姓们也原以为贾和是过来袒护冉达的,现在一听,皆对其另眼相看,凡罪状之上,众皆回应,亲自画押。棘阳主簿在位多年,当场翻出案情经过,加以为证。
一数下来,已至日暮,百余罪责,无不属实,天人共怒。
贾和合上状纸,问冉达道:“舅舅,这公道你可还算满意?”
冉达拉住贾和的衣角,恳求道:“外甥,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你看在家姐的面子上,饶了舅舅这一次好不好,舅舅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贾和高声喝道:“我能饶你,你问问全县百姓能不能饶你,你还有脸在我面前提我娘。”话罢,一脚踢开冉达,吩咐军士道:“给我拖下去斩啦。”
众跪于地,俯首道:“大人英明。”
这贾和大义灭亲,主要就是为了立威,以此震慑那些心怀侥幸的官员,让他们知道,严明律法,不只是说着好看的。
事后,明月带着张彻到养父坟前祭拜,告慰天灵。
明月对着墓碑泪流满面,道:“父亲,女儿嫁人了,他就是女儿心目中的英雄,您若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