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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崟嵘皱起了剑眉,如何安置这位姑娘倒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
王婆婆忽然颇为激动地道:“公冶壮士,老身恳求你将千丝带走吧,千丝她如今无依无靠,而我这个老婆子还能有多少活头?能照顾她多少?眼下恰逢乱世,她一个姑娘家如何不遭人欺负?”
她老泪纵横,竟向公冶崟嵘拜了下去。
公冶崟嵘连忙将她扶起,道:“王婆婆你快快请起,你这不是折煞我么?”心乱如麻,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王婆婆颤巍巍地站起,用衣袖拭了拭眼泪,道:“公冶壮士,千丝如今孤苦无依,老身是看着她长大的,老身替她做个主,将她许过你做妾,若你嫌她不好,就让她做你的丫鬟,也好过浮萍半生。”
公冶崟嵘看了许千丝一眼,连连摇手道:“这……这怎么可以?”
许千丝苍白的脸刚一红,见他连连拒绝,一下子又变得毫无血色,珠泪一粒一粒地洒了下来。
王婆婆道:“公冶壮士是嫌她长得不好看么?还是嫌她笨手笨脚?”
公冶崟嵘忙道:“我不是嫌弃许姑娘,我……我只是实在不能带她走,因为……因为……”他因为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说。
在没有在乱世中站稳脚跟以前,公冶崟嵘实不愿给自己增添累赘,但这话如何能说出口?
王婆婆急道:“难道公冶壮士已有妻室,你担心夫人会不高兴?”
公冶崟嵘叹道:“我并未娶妻。”
王婆婆看了许千丝一眼,突然快步走了出去。
公冶崟嵘怔了怔,向许千丝诚恳地道:“姑娘,不是我不想让你跟着我,我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你不要怪我。”
许千丝低垂着螓首,凄然摇头道:“公冶大哥今天已经帮过我大忙了,我岂敢再奢求什么?我不怪公冶大哥,要怪只怪我自己命苦。”说着已然泣不成声。
公冶崟嵘刚要再劝,忽见王婆婆又匆匆回来了,手里竟然提着一把牛耳尖刀。公冶崟嵘吃了一惊,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王婆婆走到许千丝身前,看着尚跪在蒲团上的许千丝,凄然道:“千丝,你命苦,婆婆实在不忍心看你在世上受苦,更不愿看到你被李大海那样的畜牲欺负,婆婆……婆婆这就送你去和你爹娘团聚,婆婆会好生让你们父女俩入土为安的……”
许千丝点了点头,哭道:“多谢婆婆成全!”
公冶崟嵘大惊,哪里想到王婆婆竟会有此一招,赶紧上前夺下尖刀,道:“王婆婆,你这是干什么?”
王婆婆流泪道:“老身也是迫于无奈啊!她一个孤零零的弱女子,如何能在乱世中生存啊?”
公冶崟嵘长长叹了口气,她这么做虽然偏激,但确实出于实情,暗中咬了咬牙道:“好吧,我答应带着许姑娘,将来……”
他本想说将来时机成熟了,再给许千丝找个好婆家,但转念间又改口道:“将来的事谁会预料得到呢?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王婆婆和许千丝见公冶崟嵘答应,不禁千恩万谢。没多久,郝连城带着棺材回到布庄,公冶崟嵘帮着将许掌柜的遗体盛入棺材,供上灵位,然后给王婆婆了些铜钱,就和郝连城告辞回李府了。
酉牌时分,夜凉如水。
夜空非常晴朗,就像被水漂洗过一样,巨大的黑幕上,点缀着无数颗钻石般的星星。
公冶崟嵘背负着双手站在院子里,眺望着遥远的北极星。穿越无可算计的时空之外,北极星下就是家乡,那是他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地方,而如今一切皆已遥不可及。
他身上披着貂裘,脚上穿着加了鹅绒的软靴,他从来没有试过穿得如此富贵过,想不到在异世古代成为了现实。他并没为得到的这些感到愧疚,因为他觉得既然改变不了环境,就得适应环境——这里,是一个强者为王的大环境!
他英俊的脸上带着沉思之色,一双眼眸在星光下,仿佛比钻石还明亮,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从他紧紧抿在一起透着坚毅的嘴角,以及笃定的神态,可以看出他对这个未知世界并不害怕,仿佛还有某种期待。
今天下午,从“许记布庄”回来后,公冶崟嵘向四夫人贴身丫鬟问起几位夫人有没有带什么消息出来,丫鬟那里并没有消息。对此,公冶崟嵘觉得应该多给她们些时间考虑,毕竟才逢巨变,一个人总会下意识地避免去想一些问题,因此他也就没再多问。
吃过晚饭,鲁管家在他的嘱托下,背着一个大包袱,由四名护院护送到太守府衙打点关系去了,这时几人已经去了大半个时辰,还没回来。
公冶崟嵘来到院子里,就是为了等鲁管家,顺便让外面的寒气刺激下自己,想想事情。
公冶崟嵘从来不是个安分的人,要他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地过活,他宁愿去死。在院子里站了这半个时辰时间,他将自己未来五年时间做了个规划,也就是这个规划,令他从此走上了一条波澜壮阔之路。
忽闻脚步声响,鲁管家走了过来。
公冶崟嵘迎上两步,打了个招呼,将鲁管家请到屋子里。这是一栋独立的房屋,原本是李员外接待贵宾的花厅,在第二重院落的最深处,他下午才搬过来,这里环境幽静,他很喜欢。
室内炉火正旺,温暖如春。
公冶崟嵘脱下貂裘,和鲁管家在厅里落座,问道:“怎么样?顺利么?”
鲁管家笑道:“天下的官都一样,没有不见钱眼开的,云龙更是吃人不吐骨头,不过此人我也多少有所了解,他既然收下了那么多宝贝,再大的事情也不是什么事情了。”
公冶崟嵘点了点头,笑道:“这就好办了。对了,我明天拜访他之事给他说了没有?”
鲁管家道:“说了,他同意了。”忽然皱起眉头,道:“不过……”
公冶崟嵘道:“不过怎样?”
鲁管家道:“不过我临走之时,他给我了一点暗示。”
公冶崟嵘道:“什么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