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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醉雨楼玄真伏血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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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更半夜,醉雨楼头,残剩几桌未散的食客,还在举杯邀饮,笑语晏晏,给这座冷清的小镇,平添了几分生气,尤其是在这夜深人静时分,更是将这黑夜搅得波光荡漾,一抹热闹。

    酒浓时,其中一桌的酒客忽然哗笑,有客喧哗:“赵子城!你个胆小鬼,叫你喝几杯酒,就吓得躲到桌子底下去了,那今晚还怎么回去见你家那头母老虎啊!”

    话音未落,众人嘲笑哄闹,甚至有人就要掀开桌子盖,让那已滑落到桌子的赵子城无处可藏,邻座一名华服男子醉语宣宣,嘴里一边笑喊,手掌却去提赵子城的肩膀,这人是好气力,只是那么轻轻一提,那赵子城就被拎到了众人跟前。

    这却是突然地一个冷颤声,有人哆嗦了下,手指着赵子城,眼睛却死死盯着,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般。

    “你怎么也傻掉了,莫不成也喝怕了啊!”那华服男子手提着赵子城,嘴里又起哄嘲笑。

    那突然冷颤之人嘴里哆哆嗦嗦地卡出了几个字:“他——他,他,怎么,怎么,没头了。”

    此话一出,众人像是被泼了冷水般集体抽搐了下,七双眼睛都死死地盯住了华服男子拎起的那个肩膀,这,这竟然只有一架肩膀了,那头颅却是被齐肩削去,血,此刻正小溪流似潺潺淌个不停,只这众人清醒的时刻,那华服男子的手掌已被血水浸染,酒桌上淌开一小片鲜血,血腥味忽而弥漫。

    “啊!”也不知是谁第一个惊恐地呼喊了出来,顿时猛地朝后跳开,桌子也被掀飞出了酒楼。

    紧接着,却是惨叫声陡然响起,透彻了夜空,原本还好端端地围坐在圆桌周围的食客,此刻又有两具身体忽然没了头颅,软歪歪地滑落到了地上。

    这一幕,即刻惊醒了隔壁两桌尚在闹酒的人,一时间惊恐声、呼救声、怒斥声交织成流,整个小镇仿佛也被惊醒了,黑夜深处,数道黑影倏忽飘来。

    深深幽邃的小巷里,有孩子在跌跌撞撞地奔来,嘴里满带着痛苦的哭腔,冷风吹散他喊的字,隐约可辨似乎是在说:“阿爹!求求你,你快回来!阿爹!你不要小毅啦,阿爹——”

    “看!凶手在楼下!兄弟几个莫让他逃了!”有雄浑的威喝响起,顿时铿然刀剑声出鞘,醉雨楼里,下楼的脚步声轰隆隆追起。

    醉雨楼下,夜色笼罩,两盏忽明忽暗的纸灯笼,被萧瑟的寒风摧残地更为憔悴。

    零乱的身影围成了一圈,这些人有的是紧握了刀剑,一看那娴熟的动作就知是闯荡江湖的绿林好汉,而更多数人则是搬了凳子或者握了棍子,眼神惊惶不安,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死死盯着那一名杀人凶手。

    黑衣服,披头散发,幽幽暗暗,他的脸隐晦不清,只是清楚的是,他的身旁此刻正丢着一个森然泛白的人头髑髅,上头仍混着丝丝血迹,这分明像是刚被野兽啃食过的骨头!更令人惊恐的是,他双手又分别抓着个人的脑袋,五指森森,尖锐地刺破了眼窟窿、嘴窟窿,一个准备着,一个正放在他嘴边贪婪地撕扯着,不时发出“啧啧”地吮吸声。

    “啊!是他!他是杀人狂魔!”有人终于忍不住颤抖地喊出来,随即举刀朝那个披头散发的脑袋砍去。

    这不过是一步路的时间,可是这群人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他们这一刻所见到的场景,假若说他们还有这辈子,因为那个披头散发的脑袋只是一个回头,朝着那挥刀的汉子看了眼,那汉子顿时如同失了空气的破皮球,整个人瘪了下去,渐渐瘫软在地,再眨眼功夫,就成了一堆纯粹的衣服,仿佛这儿从来就没有过人。

    “呵呵呵——”那黑衣人却是鬼哭似地忽然笑了,笑声却愈加凄厉,以至于撕心裂肺般,当众人看到这一幕,拔腿逃命时,却已经是迟了。

    逃得最慢的那五个身影只来得及哽咽一声,身子就冲了出去,脑袋飞了起来,血柱激射,那黑衣人鬼魅似地到了那五个身影旁,两臂高高扬起,嘴巴如长龙吸水般朝天一吮,那一幕,五具没有了脑袋的躯体,血肉从头腔里汹涌而出,统统被吞入黑衣人的嘴中。

    如此相似,当黑衣人抛掉又一个森白的骷髅头时,逃得最远最快的那一名剽悍男子,此刻已是哭爹喊娘,屁滚尿流,在夜风凛冽的河岸,不住跌跌撞撞地逃命,却又不住绝望地回头,那黑衣人却像影子似地,离他越来越近,只剩了十步路,只剩了五步路,只剩了三步路——

    “嘿嘿”地似哭似笑声幽灵般飘着,在寂静无人的河岸,男子死死地抱着黑衣人的身体,双目圆瞪如铜铃,起初双腿还能猛力挣扎,转眼双臂萎缩下去,失去了血肉,像是枯干了的老树皮,终于风干成了皮包骨头,僵死成尸。

    那黑衣人陡然身躯震了震,嘴里发出凄厉的尖叫,仿佛一柄匕首刺破了苍穹,整片夜宇重重叠叠压下来,黑衣人“噗通”声双膝跪倒在地,屈伸的双掌死死捧着自己的脸,他竟然像是哭了,在绝望地挣扎着哭泣。

    黑夜里风簌簌掠过幽林,掠过了荡漾冷雾的河水,迷迷蒙蒙,却带来了一阵艰涩低沉的咒语声,也就在这河岸周围,密密麻麻地响起。

    在那黑衣人的身体附近,倏地升起一圈暗红色血柱,每一道血光如似活物小蛇,还能循着圈圈游走联系,仅仅是眨眼功夫,那圈血色红柱已然将黑衣人重重围困,在他头顶密集缠绕成一个汇聚点,囚笼顿成。

    “啊!”黑衣人陡然抬头怒吼,双臂血光浮现,猛地撞向那围困他的血柱,只见得大地都似乎震了震,河沙漫天纷扬,黑暗里那些血柱却只是在瞬间膨胀后再度紧缩,丝毫没有被他撞破的迹象。

    几番困兽犹斗,犹不得挣脱,黑衣人试图站起身躯,那些血柱却死死压制了他的肩膀,已然是嵌进了他骨肉,两肩衣衫零碎灰灭。这人却是悍不畏死般双腿一个猛震,脚尖在地上一划两点,脚掌猛地踩了踩地面——

    “不好!”黑暗中有人惊呼,数道黑影陡然由远及近显现在迷雾里。

    一个清光熠熠的太极图却是自那黑衣人的脚底冉冉升起,光辉不可直视,原本紧紧缠缚黑衣人躯体的血柱囚笼即刻土崩瓦解,碎裂成飞灰点点。

    黑衣人嘴角一个狠笑,手臂挥舞,清光太极图斗转竖立,骨瘦如柴的手掌猛地一拍太极图中间,挟着雷厉风声,即攻向那显现而来的数道黑影。

    来者也非凡辈,指点间,三柄燃烧着赤色火焰的重剑破空迎去,登时将黑夜也照得分明。

    清光太极图顿与那三柄火焰剑碰撞在一起,周遭虚空顿时朝着那碰撞处紧急聚拢,而后只听得耳畔轰然爆炸响,清光赤焰混沌成气浪,滚滚奔涌开去,十里迷雾,顿时被涤荡一空,河水亦被这气浪给逼退数步,掀起数丈高的水墙遁去。

    迷雾破开,八位冷面肃然的道人,眨眼散成一座扇形,逼视那状若疯魔的黑衣魔人,那黑衣魔人却是狂笑道:“来得正是时候,吃了你们的血肉,必能解本座封印之咒!”

    “哼!今夜你终于不能压制封印了,我们可是等地好辛苦,若是不能彻底杀了你,我玄无子甘愿湮灭此地,永不超生!”道人间却有一独眼老者率先发了话,话语里却带着不尽恶毒与痛恨。

    “哈哈,玄无子,今夜本座就把你左眼珠也给吸了吧,你右眼珠的美味本座可时常回味无穷呢!”黑衣魔人才笑出声,猛然剧烈咳嗽,浑身颤抖,只见在他的胸膛口,有一道光明而纯净的匕首状光芒,隐隐浮现,黑衣魔人又是撕心裂肺地吼叫,右掌却是疾变,血芒暴涨,朝那匕首状光芒按去,仿佛是天生相克,水火不容,血芒一遇那白光两者最边缘处即同时雪融褪败,化成股股毒雾。

    “好!就趁此刻!这回务必要夺回真经!”有道人厉喝声起,双掌捏诀,祭出宝剑,直攻那黑衣魔人的印堂。

    几乎就是在同一时间,其余道人咒语声起,祭出仙剑,结成剑阵,仿佛天罗地网般扑向那黑衣魔人。眼看着那魔人就要遭遇众剑怒砍,小命休矣,他却嘴里咕噜咕噜一阵喃喃,浑身黑袍无风自鼓,直接遁飞数丈之远,众仙剑一砍落空,剑势点地再起,且更胜之前,分别成了红、黄、蓝、绿、青、橙、紫、赤八种色彩,缤纷艳丽,紧追仇敌。

    黑衣魔人身子方才落地,嘴里“哇”地喷出团鲜血,那团血水却眨眼成了条条小蠕虫,活蹦乱跳着在泥地里挣扎,他双目成血红,却低头恨恨而笑:“果然是厉害的封印,好,这辈子算你厉害!”

    话未说完,八剑攻至,此时已然化成一座绚丽的八卦剑阵,而黑衣魔人正处阵心!

    阴风陡然凛冽,八卦剑阵中,鬼声呼啸,一架庞大的森白骷髅头猛地冲出,且骷髅头迎风见涨,转眼已成十丈之巨,两个眼孔黑洞洞,一张嘴巴喷阴风,八柄仙剑顿时相形见绌,小屋大屋,阴风浓烈冲撞,八剑东倒西歪,就再不能成阵。

    “好厉害的魔头!身受封印压制竟还能如此猖狂,众师兄弟,助我结印!”道人中似乎为首的一玉面男子吐口威严,声震如雷,才说完,他即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大喝一声:

    “九曲游龙,赫赫天威,玄真法术,道化雷之——”

    “霍拉”原本黑暗深沉的夜宇竟劈开了一道玄雷,雷声隐隐响彻千里,整个大地都突然被笼罩在狂风怒吼里,雷鸣电闪,眨眼功夫就密集成了一团刺眼白芒,好像是烈日再现,那玉面道人双手指天指地,蓦地转势,指向骷髅头深处的黑衣魔人。

    咒语声如潮水般汹涌响起,众道人盘膝而坐,念念有词,在他们头顶各自结出了一道清光熠熠的太极图,太极图冉冉飞起,在极高极远处纳入那雷团之中,雷声轰然爆炸。

    就在这天地之间,雷光爆炸过后,一条银白色游龙势不可挡地巨吼冲出,只是在天地间一个徘徊,随即龙颜大怒,龙珠直视大地上那渺小的髑髅头,像是天神遇见了小鬼,不可姑息地杀了过去。

    汹涌的雷声龙吼声覆盖下,那黑衣魔人却忽而笑了笑,仿佛自言自语般说:“该来的还是得来了,我终究逃不过这一劫,也罢了。”

    他是笑着,右掌轻轻朝着左臂划过,如同利剑劈断了一块豆腐,左臂无声断落,登时血芒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