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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里,城门内,拓跋独毅低头走着,满头都还是湿漉漉的水珠,他偶尔抬一下头,打量周围情况,眼眸中却满带着警惕之意。
此时,在他不远处的某条弄堂口,围着数十名官兵,里三层、外三层都是看热闹的百姓,有好事者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凶手进行了惨绝人寰的杀戮,简直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众人闻言,纷纷哗然,又添油加醋地往外传去。
拓跋独毅嘴角浮出一抹冷笑,自己又有什么好担惊受怕的,尽管抬头挺胸去走路,哪里有人会把他这么个瘦弱的孩子,与凶残的杀人犯联系起来?
天岁城而今法制严明,遵循的正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理念,无论谁敢违法乱纪,势必遭到舆论批判、众人追捕,将一切犯罪的苗子扼杀在摇篮中,更何况是杀人这等性质极其恶劣的事,有官兵朝外跑去,又有官兵从外追捕归来,忙得是焦头烂额。
城门已在眼前,拓跋独毅怔怔地站着,望了望城门外远处腾起的风尘,又望了眼罪案现场,自言自语道:“我走了,你死了,还是把眼睛闭上吧。”
数里外,震起“哒哒”的马蹄,一道鞭影亮起,铁马嘶鸣,腾起一地黄尘。
几个眨眼功夫,就可看见是谁骑着一匹铁马,飞速奔驰,如一道箭,已然射到了人群中。
“啊!救命!”有妇人惊声叫喊,竟是躲闪不急,被这铁马生生撞飞,身影飞起时,同时又是数道惊呼,有人被铁马吓得跌倒在地,有人立马就去搀扶,谁料,天空里猛地砸下个黑影,竟是那个妇人跌落下来,直接又是压倒了数人。
孩子的哭声,不知哪里响起,惊呼呐喊,瞬息之间,场面混乱地好似一锅子烂粥。
“滚开!都给我滚开!谁敢挡道,一蹄子踢死他!”铁马上,狂笑声起,一个貌似翩翩文弱书生的锦衣公子,出口却如此凶悍,光天化日、堂堂大道,谁若是挡道,就要杀谁,这可是明目张胆的就要违法犯罪啊!
瞬息间,众多官兵冲来,愤愤不平的民众亦是有人大呼:“拦住他!一定把他抓起来!”
锦衣公子狂笑,长鞭扬起,铁马哪里管别人怎么样,撒蹄子又是冲出去。
路中间,一个拓跋独毅无声地站着,他抬头望着奔来的铁马,竟似乎吓呆了,一动都不动。
“小杂种!别滚开啊,撞死了我给你烧钱!”马背上的公子亢奋地笑喊,双眼死死盯着拓跋独毅,看他此时神情,似乎在说,一定要把他撞死,这样才足够刺激!
仓惶的路人,有躲闪不及地又被撞飞出去,一位妇人看到铁马冲撞,路中间还站着个吓傻了的拓跋独毅,哭喊起来:“小娃娃!快逃!快逃啊!”
众多官兵冲来,显然也是来不及挡下马匹,有谁狂吼:“弓箭手在哪!赶紧阻止这匹马!”
就在铁马冲到拓跋独毅的身前时,那一瞬间,马背上的锦衣公子看见,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神,是冰冷无情的,好冷,冷的令他的笑都在脸上冻住了,心中竟本能地升起害怕之感。
铁马眨眼已到,拓跋独毅的身形如断线的风筝,远远飞出去,带起满街的惊呼。
众人惊呼声里,一道马嘶破空尖鸣,直接将所有的声音压下去。
这一回,铁马没有继续往前冲,谁也没有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马匹竟以一个诡异的姿势,马蹄朝着左侧偏转,马头高高扬起,冲天嘶鸣,整一匹马如同侧面遭到剧烈撞击,倒向左侧。
马背上,锦衣公子双目圆瞪,暴喊:“你给我冲啊!赶紧冲啊!父亲大人还在等我!”
暴喊声未落下,这铁马已然朝着一侧,狠狠摔去,如同一堵墙拍下来,巨大的阴影覆盖在每个人的脸上,闷哼声,大地都砰地震动,这铁马在狂奔途中遭到突然撞击,就算摔倒在地,可前进的惯性还在,竟是直接在地上拖着个木架子,横冲直撞!
一个男子躲闪不及,瞬间就被铁马巨大的撞击掀翻,人跟着马匹拖出去。
却也是在千钧一发,一个白影闪动,当空几个翻滚,稳稳落到了地面上。
官兵里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随即跳出,手掌或抓或抱,或拉或截,共同合力总算是将这铁马止住,几双拳头哗啦啦地闪动,直接将马匹打得马头变形,动弹不得。
这才看清楚,那名被马匹掀翻后拖出去的男子,已然是口喷鲜血,半个身体还压在马匹下,半个身体在抽搐性地颤抖,两眼翻白,眼看是不活了。
众官兵团团围上,将人群阻挡在一个圈子之外,而所有人的焦点,却都是集中在马匹身后的锦衣公子身上,原来,就在方才马匹不受控制、狠狠摔倒的刹那,这名公子毫不犹豫地猛蹬马腹,借着蹬力,使自己弹跳到虚空,几个翻滚,化去朝前冲去的惯性力量,这一套的动作使得是行云流水,轻松而娴熟,显然是练过的主儿,最后又能稳当当地站在地上,满脸无所谓地看着眼前的混乱景象,自然是惹来众人讨伐!
“天岁城,官道,不准驰马,违令者关入天牢五十天,罚款二十两!”官兵中有为首者站出来,铁面肃然,盯着这名锦衣公子,大喝道,“而今你又伤害无辜百姓性命,罪加三等,罪无可恕,现在就跟我们回衙门去,接受审判!”
锦衣公子,生的倒也文弱,尤其那一头披肩长发,衬着他瘦弱的身形,竟都有些纤纤美态,恐怕是寻常家的姑娘都比不了他的样貌,样貌美如斯,脸上挂着是却是不屑的冷笑:“就你也想把我带回去?跟你回去我不怕,就怕是带我回去了,你的人头也得落地了。”
如此狂妄,立刻惹来众人叫骂。有年轻妇人跑到那名被马匹拖晕的男子身前,又是哭喊,又是闹着不活了,那叫是撕心裂肺的惨痛啊!
锦衣公子不耐烦地喊:“哭什么哭,这五十两黄金足够你改嫁十次了。”说着,随手一挥,一张银票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官兵拾起来细看,登时惊得目瞪口呆,叫道:“唉呀妈呀,官府的五十两黄金票!我这当差二十年都赚不了这么多金子!”
“哇——”众人随即又是哗然,有人显然是露出了贪婪的目光,望着那名仍在哭喊的年轻妇人,一副羡慕嫉妒恨的样子,真巴不得赶紧将自己的丈夫拉出来,最好撞个半身不残,那才好赔偿更多的银子!
这也显然是令锦衣公子感到满意,他极为喜欢自己出手时,所引来的众人的惊叹和瞩目,得意地看着众人,又将目光转向那名领头官兵,冷笑道:“我走了。”
领头官兵却是怒喝:“放肆!驰马官道,伤人害命,岂容你几个臭钱就能放过!”说着,他一挥手,两个短小精悍的官差就站出来,一个拿着绳索,一个拿着枷锁,小跑几步,将锦衣公子直接拦下。
锦衣公子见状,怔了怔,这两个混蛋,竟然还敢来挡住自己的去路,原本是满心的得意之情,此时立刻化成了愤怒,随即面露狞色,叫道:“我爹是王莽大将军,谁敢放肆!”
这一句话,简短有力,真跟神了一般,当即那两个官差、包括在场众人,一下子都没有谁敢喧哗了,一时间周围安静地好像坟场,只剩下了年轻妇人的哭声。
领头的官兵眼看着锦衣公子,亦是满脸惊骇莫名,不禁愁眉苦脸,显然也是被吓住了,王莽大将军,怎么会是他的公子?是真的吗?是假的吗?可万一是真的呢,看他这身手,看他这年纪,可真是和传闻中的有些相像,如果真是大将军的公子,那,那可——
如此想着,领头的官兵也是知错能改,阴着脸大喊:“退下,全都给我退下,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全都不许再围观!”
这话一出,却听人群里有个年轻人大喊一声:“不能放!他爹是王莽又怎么样,犯了法,就得受惩罚,否则我们不服!”
“对!我们不服!”有人带头,就立刻有人跟风,随即数十道反对声喊起来,这可是真激起了民愤,惹得满场喊声震天,越来越多的人群开始朝着这儿聚集。
锦衣公子脸色逐渐难看,众人纷纷不肯退让,甚至都有鸡蛋砸过来,在他脚边清脆地碎裂,迸溅起的蛋花,染透了他的长靴,锦衣公子双眉倒竖,宛如两段剑刃,恶狠狠地看着众人,好像是恨不能将这群人都给杀了,那才足够!
领头的官兵原本肃然的脸,此时冒出了点点热汗,一边是沸腾的民怨,一边是身份不明的贵族公子,到底该如何处理,一时心中也失了分寸,赶紧招来身旁的小跟班,悄悄道:“赶紧去禀告知县大人,就说出了大事,是跟王莽大将军有关的大事!”
也就在这时,人群外号角齐鸣,一队披坚执锐的士兵冲进人群,长剑拔出,寒光映日,本就是近黄昏的气温,此时更显得冰冷如霜,众人纷纷退让,包括那些官差哪里还敢站在前头。
众士兵簇拥间,又一名锦衣公子骑着马从官道上走来,这人竟生的和之前那名公子眉眼里倒也七八分相似,同是长发披肩,同是贵族打扮,他微笑着扫了眼众人,眼神却在那匹倒地的铁马身上顿了顿,不禁闪过疑惑,心思转动,又结合周围的混乱,也猜出了七八分,他想归想,身手却也极快,跳下马匹,笑道:“大哥,你总算到了,方才得到消息说妖族异动,父亲大人担心你有意外,立刻就派我来接你。”
“哼!二弟,你来得真好,大哥我还真是遇见妖魔鬼怪了,就这个下等贱人,还想抓我去衙门。”锦衣公子冷笑一声,伸手拍拍自己兄弟的肩膀,朝着众士兵走去,转头喝道:“你帮我好好教训他们,我得立刻回去,给父亲大人报个平安!”
“啊!”领头的官兵倒吸了口冷气,不觉双腿瘫软,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锦衣公子,这下等贱人明摆着是在说自己啊,这难道还有假?都带来了军队中的士兵,看服饰打扮,铠甲战士,这都是军中一等一的王牌部队,普通人谁能指挥地动他们,又有谁敢在天岁城如此嚣张!
他们俩一定就是王莽大将军的两名爱子!
想到这里,领头的官兵眼前一黑,险些就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