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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和宫的大宫女翠星是自小就在长公主殿下洛宁慕身边服侍的,对洛宁慕之事亦是了解得最多最深的,就算还有个同样的酥月,但酥月的性子却不如她这般,在看待许多问题之时也就不如她深了。
在陪同洛宁慕去了一趟含章殿又顺便跟了一次栖芳殿之后,翠星表面上仍是一片平静,但内心早就翻江倒海了。
换成是谁谁不翻?
要换成是酥月……
翠星有点头疼地想,估摸着这件离奇之事酥月还是不知情的,若是知道,只怕一进宫门就冲过来找她狠狠哭诉一番了。
不过,经过这么一件事之后,翠星不由在心底叹息了那么一下下。
看来,无论是自己还是殿下,都小看了这个太妃曲娆。洛宁慕是身在其中不自知,可翠星冷眼旁观,却觉察出,这位太妃绝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家那位看似精明实则傻的长公主殿下,只怕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哎——
但是,翠星素来不爱多事,依她来看,这事虽说古怪了点,但殿下爱如何便如何好了,她一个小小宫女,只要伺候好就行了,其余人与事,她管不了,也没那个资格管。
因而,当日晚间遇着酥月回来,她也并未多说什么。
直到伺候了洛宁慕睡下之后,反倒是酥月来找翠星说话了。
“殿下……怎么怪怪的?”
翠星抬了一下眉毛,没吭气。
“啊,我知道了!”酥月信心满满,“必定是听说那南疆王英伟帅气,心中又期待又激动又兴奋又忐忑……”
呵呵呵呵。
翠星笑得有点干巴巴的。
酥月在宫中游走半日,除了分发她在宫外买来的一些小礼物之外,也的确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宫中事倒不多,她们离宫之后,大约因为那位卡在洛千旸与凌皇后心中的贤德太妃曲娆不在宫中,因而,洛千旸与凌皇后的关系倒是改善了不少。
除了宫内人事的消息之外,在宫人们那里传得最多的消息,就是关于那位即将到来的南疆王了。南疆虽属异域,但较之北边东边那些没开化的不毛之地而言,却是个难得的富庶之地,盛产宝石、金器、皮毛、织花缎,有几种血统纯正的宝驹,山中还出产一种很名贵的砚石。据说那里的人生得也与中原人不同,女子眉目之中都颇有几分英气,男子则十分俊美,很有一点雌雄不辨的意思。南疆一直与朝内交好,到这一代的南疆王,更注重与中原的来往贸易,并曾多次派使节来朝。
大概因为宫内早就有消息传开,说这次南疆王亲自前来是为了求娶公主为南疆王妃,所以,对这位南疆王的传言极多,不过,经过酥月的整理,再打个对折,估摸着那个王应当还算是个外表不错人品也不错的未来驸马候选人。
然而可惜的是,酥月并不知道,在内殿的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长公主殿下洛宁慕,压根就没有把什么南疆王放在心上,用晚膳的时候听酥月回禀这些之时,她的思绪就早已飘到不知多远去了,而躺下歇息之后,更是莫名烦躁。
明明都已经说清楚了,打算拒绝的也……
应该算是拒绝了吧。
但奇怪的是,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看见曲娆若无其事地讨论着自己与其他男子之事……让她那么那么的不爽呢?!
说好的多年惦念!说好的默默深情呢?
原来,也不过如此吗?
洛宁慕觉得自己这没由来的不爽其实是毫无道理的,虽然她幼时是任性了点,可如今却不是小孩子了,不该自己的东西,自己就不该惦记。更何况,曲娆若真是放下那段“孽缘”,她应当感觉松了一口气才对……
为什么她就偏偏有种失落的感觉???
知道了。
一定是曲娆对她使了什么狐媚之术!
救——命……
长公主殿下洛宁慕在这个夏末初秋交替的时节,不大不小地病了一场。太医院最德高望重医术高超的章太医仔细看过之后,却并未开药方,只说用膳食调理,偶尔外出走走散心,再好好休养一阵便可。
其实,说是病了,但就羲和宫伺候的宫人们来看,长公主殿下洛宁慕的病看起来也不怎么严重,只是精神差了些,看着恹恹的,吃进去的少了点,睡得也不太好。
一定是太过紧张了吧。
毕竟再过几日,那位传说中英武多才的南疆王就要到了。
羲和宫内上至大宫女酥月,下至听过那么一点点风声的小宫人,都在心底暗暗地这么猜测着。唯有贴身服侍的另一个大宫女翠星,暗暗地皱了几下眉,朝栖芳殿的方向远远地看过那么一眼。
大概就在羲和宫传出洛宁慕病了的消息后第二天,栖芳殿也有消息传出来,说是贤德太妃旧疾发作,也病了。
两宫素来交好,也就互送了一些汤水点心,由两方最受信重的大宫女代表送去了慰问。
栖芳殿那边来的是掬水,掬水倒是细心,不但将太妃的话与东西送到,还细细问了几句洛宁慕的病况,还特特到病床前请了安,陪说了几句话。照翠星来看,那个掬水虽低着头,眼睛却一直往洛宁慕的脸上瞟,看起来像是在认真观察洛宁慕的脸色。
等听说栖芳殿那边也病了,翠星便自告奋勇地提出由她去送东西。
一踏进栖芳殿的门,翠星就觉出不同来。
羲和宫从来都是宽敞明亮的。洛宁慕就是个性格明媚的人,自个儿的宫里头也就总是将帘子都打起来,窗扇也都开着。哪怕这次病了,太医却也没说吹不得风,反倒建议她多出门走走,便还是一切照常。
可这栖芳殿……
幕帘重重,窗扇也开得不多,进入殿内只闻见一股沉沉的药气,放眼之处皆是暗的。栖芳殿的大宫女掬水在前面引路,但翠星极力睁大眼睛,也看得不是很分明,只能大概看出床帘垂着,只开了半条缝,床上隐约躺了个人,多余的便看不清了。回禀了洛宁慕的几句话之后,床上的人动了动,开口了。
倒是能听得出来,的确是那位娇弱的贤德太妃的声音。
“慕儿这几日怎么样?”
这问话……实在有些古怪。
翠星略想了想,回道:“身子倒没什么太多不适,只是精神差了些,用膳用得不多,也不爱走动。”
床上的人似乎轻轻唔了一声。
那声音极轻,翠星几乎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即便两宫的主人都病了,却也不能阻挡南疆王上京的步伐。
几日之后,南疆王漠凌带着他的礼物及车马队抵达京内。当日晚间,宫内大摆筵席为这位南疆王接风洗尘。据说雍华楼的灯火辉煌,歌舞酒宴热闹到半夜,新帝洛千旸十分尽兴,与那位年轻的南疆王漠凌相谈甚欢。
不过,羲和宫的宫人们并没有机会得见这一天的盛景。只因向来爱热闹的长公主殿下洛宁慕托病没有出现在任何热闹场合。这实在与洛宁慕往日的性格大大不符,因而,又有新的猜测在羲和宫内暗暗流传:长公主殿下必定是害羞了!
然而即便未能出席盛宴,羲和宫内的酥月还是外出打听到了满满一箩筐的消息。比如那位南疆王漠凌深目鹰鼻,身材高大,比中原男子要俊美多了,再比如南疆王漠凌谈吐不凡见识颇广,很得皇上的赏识,还比如南疆王漠凌在言谈之中对长公主殿下洛宁慕诸多夸赞,似乎仰慕其许久……
听到这最后一条,病中的洛宁慕十分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仰慕个头啊?
她洛宁慕一又不是倾国倾城随便笑一笑就能引起两国争端,或是什么身带异香的绝世美人,二又没做出过什么惊世骇俗辅佐君王拯救百姓的大功绩,她不过就是个投了个好胎是个公主,与其余的公主也没什么两样,整天不是琢磨着穿衣打扮就是吃吃喝喝,那个漠凌倒是从哪里仰慕去?
不过,不管是真仰慕还是假仰慕,至少,南疆王漠凌送入羲和宫的礼物是诚意十足的。
镶嵌着大颗宝石的金饰简直能闪花人眼,油光水滑的毛皮让人摸了一把之后就忍不住想再多摸几把,还有色彩斑斓精致细密的织花缎,也是令人啧啧称奇的。
洛宁慕瞥了一眼,特别特别傲娇地当着送礼来的南疆侍女哼了一句:“俗气!”
南疆侍女又乐呵呵地献上了几块墨砚。
那墨砚色泽厚重,闻着还有一股沉郁的香气,一看便知是好砚。
“王上说,这些不过都是些南疆的小玩意儿,能博长公主殿下一笑便可,另外此次还带了一匹汗血宝驹进献给殿下,只是入宫多有不便,殿下若是有兴趣,可由王上带去一观。”
呵呵。
还挺有两下子的嘛。
先送她这么一大堆礼物,又把约见的借口找好了:人家不是想约你,只是有匹宝马想带你去见识见识。
不过可惜,她偏偏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必了。”长公主殿下洛宁慕挥了挥小手,冠冕堂皇拿出一堆现成的理由来,“本公主身体不适,实在不宜外出,再说,本公主不善骑马,要什么宝驹也是暴殄天物。更何况,那个什么汗血宝驹既然只有一匹,理当进献给皇上才是。”
当然,在南疆人的面前,长公主殿下洛宁慕是“身体不适,实在不宜外出”的。可等南疆人都走光了之后,长公主殿下洛宁慕却立刻不要脸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想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