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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半月光景,倾暖再去抱霓裳,却早也不是那晚窝在她的怀里撒娇耍赖的小姑娘了。此时此刻霓裳的心情倾暖许是能够理解,可转念一想,比起霓裳和自己哥哥的青梅竹马,她与傅恒又算什么?她曾想过做他的妻子,那也是在她不清楚傅恒的真实身份的时候,侍卫和小宫女在一起算是比较合适的。可是小宫女和当朝国舅爷在一起那便是想也不能想的梦,这个梦早晚就要醒来,所以她不怨弘历的那个圣旨。而此时此刻的霓裳或许不同,本来触手可及的美好,一夜时间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绝望。
霓裳在倾暖怀里哭的伤心,倾暖只是一遍一遍地拍着她的后背。而这样哀怨的哭声传到正殿二人的耳中,自是惹人烦忧的噪音。落城听了心虚发慌,嫚姝听了担惊受怕。当下嫚姝一排桌子起来,喊道:“我要去撕了她的嘴巴!让她再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了她?陆贵人,要不你把她领走,我明儿个就去禀告皇后娘娘,让她去你的景阳宫,反正你们以前在一起,住起来也方便!”
不愧是是嫚姝身边的丫头,也笑道:“说不好张答应是舍不得贵人还有景阳宫,如此贵人把张答应带回去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儿?”
落城哪里愿意带霓裳回去,她每每见到霓裳就会觉得心虚发抖,怎还敢让她住进自己的景阳宫?可若是任由霓裳这个丫头这么哭闹下去,若是再出点什么事儿,查到她的头上那便是大事儿了。心内反反复复想了许多,落城才凑了凑身子到嫚姝身边,低声说:“娘娘可否想清净?”
“废话!”嫚姝厌弃地瞥了落城一眼“有法子直说,不要拐弯抹角的,我最讨厌那样的人!”
这边霓裳许是哭累了,倒在了倾暖的怀里抽噎着。倾暖没有张口劝,霓裳嘴里一直喃喃地说着:“我恨他!”
倾暖听后身体颤抖了一下,霓裳口中的他必是当今皇上无疑了。她自己对弘历谈不上恨,更多的感情便是冷血无情衍生出来的鄙夷。此时听霓裳一直念叨这些话,倾暖知道必须让霓裳冷静下来,否则日后一传出去,那她便是死罪。她一点一点地整理着被霓裳的泪水沾湿的凌乱秀发,缓缓说:“哥哥来的信中曾经说过,若是你负了他,他会恨你!”
怀中的人儿再次哭起来:“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他!”
“可哥哥还说,他不想自私的占有你,他希望你能生活的更好!”倾暖见霓裳眼中有了光亮,也不在多说。话说到了这,更多的道理还需要她自己去悟,正如之前她想的那样,她与傅恒之间的感情没有那么深,故而不会有霓裳这么绝望,所以她能很快地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不管是何原因,她自己如今挺了过来,她希望霓裳也能好好的,其中自然有怕霓裳出事儿牵连她的家人,可更多的她还是希望霓裳能够好好活下去。
长春宫傅恒进门之后,君宜招待他吃了一些小点心,许是觉得日后很难再相见,君宜看着傅恒的眼神满满的都是不舍。之后见天色不早,君宜再不张口说话便再也没有机会,她才小心从匣子中取出那日倾暖交给她的手钏搁在了桌上:“这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见傅恒呆呆地盯着桌上的手钏发呆,君宜虽然不忍,可还是说,“你若一直在宫中行走,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你从小就性格冲动,姐姐最是了解你!阿玛额娘曾经跟我说过让你出去历练历练的事儿,皇上也有此意。在宫里,我自会好生照顾着她,你放心去便是!”
“姐姐你这是在赶我走?”傅恒从手钏上已开视线,看着前方“你不要再劝我,我不会离开皇宫的,我会一直守在这里,直到我老死那一刻!”
君宜从手腕上取下另外一只手钏,微怒:“你以为是姐姐在唬你?你以为姐姐想让你远走?傅恒,你姐姐是这后宫的主人,你近日时常在景阳宫附近行走,你当姐姐不知你在做什么?景阳宫住着谁,你为何一直在那里不愿离开?若是有朝一日皇上起了疑心,你真当她在这后宫还有命?”
傅恒握紧了拳头,不再言语。君宜微微叹气又道:“富察家如今不比从前,若不是有姐姐在宫里,那咱们富察家可真是日落西斜了。纳兰家在圣主康熙爷一朝那般炙手可热,如今宫内虽有舒嫔,可也早不如从前了。前几日我听宗亲福晋们说起,纳兰家早已坐吃山空了!傅恒,若是有朝一日姐姐不在了,那咱们富察家将要如何自处?”
伸手一挥桌上的手钏,傅恒别过身子不愿再听,不耐烦道:“姐姐你胡说什么?这手钏她不要便不要,就当是我给和敬的嫁妆,放在你这里就是了!至于离宫一事,您别再提了,我也就当没听过!我是不会走的!”说罢,傅恒起身要离开,走到屏风处,傅恒又停了下来,轻声说:“她在哪我就在哪!”
撂下这么一句话傅恒便径直走出了长春宫。门前正有雪花飘然落下,傅恒伸手去接,那洁白的小小雪花在他的掌心瞬间融化,他勾了勾嘴角,转头看向景阳宫的方向。那过往的一切,点点滴滴都在他的梦境中出现过千百遍,他自己都不知为何会在那日走进那个蜷缩在角落里哭的女孩,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喜欢上那样一个清高孤傲的女孩,反正他喜欢了就是喜欢了。
傅恒前脚离开,清秋便急忙进来。她见傅恒走时面色沉沉,怕是君宜与傅恒发生了争执,担心进来瞧瞧。却见君宜失神地坐在炕上,两眼无神,却又有点滴晶莹。清秋心疼,小声唤了句:“娘娘!”
君宜却笑,转而吩咐清秋:“前段日子忙着年节里的事儿,景阳宫那里的事儿我也没顾上!赶明儿你备好了物件,我去悄悄去!”
清秋都一一应着,门帘盈盈一动,却见和敬和和婉两个小姑娘钻了进来,俩人嘻嘻哈哈地说笑着,一时也把君宜的烦扰驱散一些。晚膳君宜和俩个孩子一起吃着,也不见弘历前来。正在奴才们端着茶水来给她们洗漱的时候,门外的小宫女在外喊:“娘娘,外头传话说是找三公主的!”
此时正有奴才们端了茶水给和婉,听得外头有人来报,和婉微微一愣,却还是若无其事地捧着茶盏规规矩矩地漱了口。可和敬一听外头有人找她,一丢手里的茶盏,也不对君宜说一声,便起身拔腿就跑。君宜叫了一声,她也只是说:“额娘你早些休息,和敬晚上就不来给您请安了!”
女儿从小淘气惯了,君宜要管,弘历却把自己闺女捧在心尖上,一句重话也不让说,如此才养成了和敬骄纵的性子。可眼看着小娃娃一天一天地长成了大姑娘,君宜可不能再不管了。她叹气坐下,看到规规矩矩地拿着帕子擦手的和婉,温婉一笑,柔声问:“和婉乖,你可知你和敬姐姐去见什么人?或者是去哪里了?”
和婉乖乖地点头,又慌张摇头:“回禀皇后娘娘,和婉不知!”
“你这孩子,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叫额娘,怎的还叫皇后娘娘?下次若是你再这么叫,额娘要生气的!”君宜慈爱地抚了抚和婉的头发,再问“和敬虽然是姐姐,可她太过淘气,不如你懂事。若是和敬在外惹了麻烦,被你皇阿玛知道,那是要被责罚的!和婉乖,告诉额娘好不好!”
和婉怎么不想叫额娘,只是她每次叫君宜额娘都看到一旁的和敬撅着嘴巴不高兴。宫里头的嬷嬷们说她不是宫里的孩子,被皇后接来宫里不过是给和敬公主做伴儿的,不配叫皇后额娘。和婉心思细腻,很是懂事,之后便再也不叫额娘。可她知道和敬最近一直跟着色布腾巴勒珠尔很是疯狂,若是真是再出了上次把大阿哥打伤的事儿,那就不好了。小丫头这么想,便对君宜说:“今日和敬姐姐说晚上她要与巴勒珠儿一起去阁楼看雪!”
君宜心下生气,对着清秋说:“快去把她给我找回来!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且说和敬与巴勒珠儿一路欢声笑语地往西北角的角楼去,其中自然路过了咸福宫。这样的欢声笑语让咸福宫内的人突然恨得咬牙切齿,宫女们都是远远地伺候着,不敢靠近欣琪半步。欣琪自顾自地喝着汤药,那酸苦的气味让她忽而一下就气愤起来,咔擦一声,药碗被远远地丢出来,里头的汤药飞洒出来,溅的满地都是。这样大的动静,正殿自然有人知晓,而此时若欢正在给永珹喂饭吃,听奴才们来说这是,她厌弃地丢下了饭碗,拉过自己的儿子好好地抱在怀里,说:“她每次见我的儿子都是那种很不得吃了的目光,若真是有本事,就去找翊坤宫,找景阳宫的那些人去算账,老是在这瞪着别人做什么?她若是敢动我儿子一手指头,我拼了命也不会饶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