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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劝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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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天狗已经蚕食了近乎整个月亮,星光似乎也全被乌云遮盖,无峰山处倒卷的红云却生出血一样的红光,树木、石岗身披红衣,犹如复活的地狱妖魔,张牙舞爪着要来嗜人性命。天际的一群怪鸟自南方而来,像是一团乌云与这无边黑夜融为一体。

    此时,横亘东西的卧蚕山脉如同蛰伏的巨龙,龙头—无峰山,山腹之中,突然“轰隆隆”一阵巨大的闷响,随即山体之中闷雷四起,山摇地动,带着无边的威势自山脚处向四面八方传播开来,那阵势犹若石子投河所荡起的层层波澜被放大了千万倍,气浪滚滚,所过之处黄土漫天,石飞树折,鸟兽惊逃。

    天威荡荡,犹如鬼泣神鸣!

    铺天盖地的波动经过河水与林地,待传到蚕首村时,天地摇晃的声势与卷起的飞沙走石已经弱了很多,但是只是这一点余威已经吹荡的褚玄明、石原二人站立不住,两人合抱一棵大树才没被狂风卷上天。

    风沙、气浪转瞬即过,少顷,大地又归于平静,褚玄明、石原本来是来唤村民逃跑的,此时两人惊魂未定,石原揉揉眼,讷讷道:“这下不必再挨个叫乡亲们起床了。”褚玄明借着残月之光与石原合站一处,“呸呸”两声吐净口中沙粒,道:“也不怕他们不信咱们两个捣蛋鬼了。”

    “村子的父老们,大家拿上些必要的干粮,快去村东空地集合,刚才怪异因由,我会说与大家听…”

    就在褚、石二人抱怨之际,白衣少女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声调不高,但在这屋倾瓦碎之际,却能字句不落地传入蚕首村众人之耳,清清楚楚,言词如在耳畔。

    “这就是父亲说起过的修道之人?!修道之士真是奇哉妙哉。”褚玄明如是想。

    还好蚕首村的房屋皆是茅草搭建,多处房屋倒塌却并无伤亡。村民们惊骇莫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均是穿衣戴帽,长幼相协,不一会就齐聚在村东空地。

    空地之上,点点火把之光,把这漆黑之夜映出一摸昏黄,白衣少女站在凸起的土坡高地,对众人道:“此地今夜有妖人作祟,刚才大风该是妖人引起,大家快顺河往东逃命去吧!”

    黄光照应下,本来穿着如仙的少女,白衣白袍之上却是袖口撕破,下摆处一块白布耷拉在地,显然是另有一番遭遇,但是微瑕难掩美玉,少女姿态神情仍是楚楚动人。

    不过,任你美丽如仙,鬼怪之说难使人信服,质朴的村民仍是认为刚才之事不过是一场龙卷风,质疑、探讨之声四起。

    褚玄明知根知底,此时指天急道:“大家快看天上,天狗食月,必有妖异!”

    众人闻言,纷纷抬头,才看到天生异象,村民虽未见过鬼神,却对这故老相传的天地征兆最为信奉。天狗食月,必有妖异!又是一阵哄嚷,却是对少女之言信了几分。

    对未知鬼神的恐惧情绪慢慢的蔓延开来,伴着天边怪鸟乱叫,更是引来一阵骚乱。

    “大家莫要惊慌,快沿着河水往东逃命去吧!”少女又道。

    空地上的村民却没有一个听从少女之言沿河而逃的,倒是有几个好事者往村里走的。

    树有根,水有源,不是逼不得已谁会甘心离开生于斯长于斯的村庄,更有谁会去听从一个未曾相识的小女孩之言。

    危急时刻,人们宁愿在熟悉的地方承受恐惧,因为熟悉,心里才有底气去面对可怕的未知。

    “你们…”少女毕竟年纪尚轻,见此情景不知再说些什么好,只是无奈的干着急。

    “仙女,仙术,仙术…”褚玄明急道。

    少女听后微微一怔,随即冲褚玄明淡淡一笑,忽地腾身而起,纤纤玉手自背后一抽,拔出自己的佩剑,剑身细长而窄,无光而生亮。少女身形一转,已跃到进村之路的上空。

    她的身形就在那一霎那,飘在半空。

    单手执剑改为双手而握,口中念念有词,剑身之上忽的青光大亮,如有电蛇雷龙游走翻转,“滋滋”作响。那亮光映在少女脸上,蓝光紫影闪烁不定,凄美异常。

    蓦地,双手将剑往地上一劈,那凡夫俗子砍瓜剁柴的姿势,少女用出来却甚是威猛,带的少女衣带翻飞,猎猎作响,流水秀发倒竖而起,她眉黛微皱,红唇上抿,粉面生寒。

    那一刻,

    她就是地狱罗刹!

    那一刻,

    她就是九天玄女!

    只见自剑身卷起一道无形气浪,气浪翻腾幻形成一把巨大的无质刀刃。

    巨大刀刃砸在大地上,地面一声炸响,土砾飞扬,烟尘四起。少顷,烟土消退,现出一个长十丈有余的笔直深沟。

    褚玄明见到此情此景,心中骇然,对修道之人更是钦崇不已,不过他心思灵活,立马知机伏地而拜:“仙女大人!”

    众人见到如此神技,看看少女神态翩翩,又看看褚玄明虔诚至极,也纷纷拜倒,齐呼仙女。

    “仙女”见技奏效,忙又招呼大家快逃命,这一次村民再也不敢拖拉,连落在家里的财物都没有一个回去取的,全都拖家带口往东而去。

    白衣少女有转头向褚、石二人问道:“村民可是都到齐了?”

    蚕首村本是个小村落,两人借着火把光亮,细数片刻石原便道:“该是都齐了,不过云少卿和云伯父、伯母没有见到。”

    褚玄明补道:“云少卿便是早前跟我们一起的那个小子,不过,刚刚云少卿告诉我他的父亲死了,他去唤他的母亲逃命了。”

    “他父亲今晚死的?”白衣少女低呼。

    褚玄明摇了摇头,道:“应该是我们今晚从林子里回来前才死的,因为白天未曾听他提起过此事,但这只是我的猜测,他当时告诉我的时候,我魔魔怔怔的也没问个明白,唉,可怜的少卿,云伯父本来挺健壮的啊…”

    少女心想,今夜此地怪异非常,云少卿的父亲又在今晚逝世,难道这之间有什么关联不成?是有妖物现世害死了他?又想起自己生死未卜的师兄,心中如被凉水倒灌,忙向褚、石二人道:“你们跟上其他村民速去逃命,我去找云少卿。”说完,身形一闪,没入了黑暗之中。

    黑暗之中有一个寂寂的身影。

    云少卿看着父亲苍白的脸,摘掉父亲手中握着的一把菜刀,菜刀上没有一丝血迹,而父亲却是七窍出血。健壮的父亲怎么会七窍流血而死?!

    他问苍天,苍天没有回答!

    苍天为何如此不公!

    任你生老病死,苍天从来没有给过理由!

    死亡,就是天数,就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云少卿握住父亲的双臂将父亲拖到屋外,他握着父亲的手臂就像自己跌倒时父亲搀扶自己一般,只是父亲的手再也不会像自己扶来,胳膊上的脉搏再也不会跳动。

    父亲死了!他将父亲拖入挖好的坑中。

    父亲死了!他为父亲隆起坟茔。

    徐徐夜风吹过山脉,吹过树林,“呜呜嘤嘤”,那是鬼神在悲鸣。

    父亲真的死了!即使他长跪万年去祈求,父亲也不会再醒,醒来,去唤他一声“少卿”。

    天上云团般的怪鸟已经飞至蚕首村上空,只是未曾停留便向北奔无峰山而去,怪鸟飞走,无边黑夜安静了不少。

    黑夜之中找人本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但是白衣少女乃是无极宗三袋弟子中的翘楚,拜师至今刚过双十年华的她,已过六府之境晋级到太清境界,玄法小成,夜里视物自然比一般人清楚得多。

    不过白衣少女却是靠听到隐隐的呜咽之声找到的云少卿,找到那个悲伤已极的身影。

    白衣少女默然走近,轻轻拍了拍云少卿得肩膀,一股淡淡的清香四散开来,云少卿身躯微微一颤。

    “天下间有很多值得悲伤的事,生死别离便是其中之最。”云少卿没有答话,少女接着道:“而生离死别在世间时时都在上演,也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人死灯灭,伤心也是徒然的,节哀吧。”

    见云少卿还是杵在那里不说话,少女问出心中疑惑:“唉…,你的父亲怎么死的?”

    云少卿被提到伤心处,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很怪。”

    “什么很怪?”

    “他,死的很怪,”云少卿抽泣着低声道:“娘也跟怪,我,我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云少卿越说越激动,低声长吟:

    “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白衣少女闻言,叹道:“唉,世间未知之事多不胜举,哪能事事究个明白。”

    “终究是要弄个明白的。”云少卿轻轻说出此言,却透着一股坚毅。

    白衣少女闻言一愣,竟不由自主的道出一句“是啊”,不知为何,看着这个孤独萧索的身影,她的心中是那么的不忍。

    “我师门倒是能人不少,知道奇异之事也甚多,不若将此间事说与我听,回去我报知师长,或有些微助益。”

    白衣少女虽觉此地危险,不宜多言,但是自忖玄法有成,就算有什么妖魔现身,还是可以应付的来的,耐不住心中好奇所以才发此问。

    云少卿知少女神奇,期望能从她口中弄明白原由,是以轻轻道出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