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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华莲家祖宅院内。
云少卿、华莲分别被绑在两根木桩之上。两人的对面,陈扒皮躺在一张床上,冯厨子及一众家丁站在身旁,而之前那个神出鬼没的在云少卿拍了一巴掌的中年男子,正手握一把折扇,怡然自得的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只见那中年人身穿一件月白色织锦缎衫子,腰间绑着一根靓蓝色连勾雷纹腰带,一头亚麻色的发丝,儒雅的脸上极不搭配的长着一双三角眼,眼角上眯,笑吟吟的看着云少卿,也不知道是在嘲笑此时已经鼻青脸肿的云少卿,还是脑袋被包扎的跟棒槌似的陈扒皮。
“啊呸——”陈扒皮一口浓痰吐在云少卿脸上,吼道:“没想到还有一个是小娘们儿,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真是反了天了,接二连三跟你爷爷捣蛋!抢劫、当街伤人、入室偷盗,这三样就算告到官府,你们也是落个扒皮抽筋的下场!”
云少卿晃晃脑袋,想把脸上的浓痰甩掉,但是甩来甩去只弄到满脸都是,用了挣挣绳子,却发现越挣越紧,如此受辱真是气氛到了极点,刚想破口大骂,却听身边的华莲已抢先喊道:
“陈扒皮,若论罪过,你抢我华家祖宅和基业,又羞辱死我母亲,扒皮抽筋、抄家问斩的,当属你这个人渣、败类才对!”
陈扒皮听到华莲之言,不禁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我当是谁,原来是华老爷子的千金,贤侄女过的可好?哈哈——,你我缘分真是不浅呐!念你爹爹跟我是老交情,也罢,你的命暂且搁下,纳做我的丫鬟侍妾,定亏待不了你,省的你要饭乞食。”又指一指华家祖宅上下院落,接着笑道:“这家,终究是你的家嘛!哈哈——”
华莲气结,若论泼皮无赖,骂街道巷,一个弱女子怎么敌得过这地头流氓。她憋了半天,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云少卿此时看华莲,只见她被绑紧着,怒气滚滚,胸前也起起伏伏,豆蔻年华的她,那里已有两块玉兔蛰伏,却是女子无疑,心中不免有些心痛:这样一个瘦弱的女孩子,是怎么样承受住父母双亡、街头乞食的痛苦的?这,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去面对,又需要多么坚韧的一颗心去支撑?
她,也许是云少卿见过的真正值得同情的弱者!更是一个在自己的世界中踽踽独行的强者!
“你——!没资格说她!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会付出代价——!”一句嘶吼从云少卿最终喊出,这是愤怒的咆哮,也是对天地不仁的不甘!
“云大哥!”华莲心神一震,双目含泪望向云少卿。
云少卿的这一句话,也令另一旁无动于衷的中年男子为之动容。那中年人轻轻一挥,将手中折扇写意般张开,动作潇洒,行为举止更是说不尽的风流倜傥,若不是眉目间的隐隐邪气,定以为他是世间罕有的才子佳人!只见他扇面一晃,挡住了刚要开骂的陈扒皮的话头,用手一指华莲,向云少卿问道:
“好小子,性情倒是直爽,我且问你,你可敢为她而死?”他说的缓慢,神情慵懒,顿一顿接着道:“你若死了,我便放他!”
云少卿气极反笑:“哼!卑鄙小人!少拿生死来离间我们,死有什么可怕,我云少卿为了亲近之人,纵死无妨!”
中年男子忽的一脸肃穆,道:“当真?”
云少卿知道陈扒皮狠毒,此时刀俎、鱼肉分明,登时做了抉择:“哼!不如杀我试试,只是你若不放她,我化作厉鬼也要缠你一生一世!”
中年男子右手忽的一抓,捏住云少卿脖子用力一掐。
云少卿登时觉得呼吸艰难,喉结咯咯直响,慢慢的,眼前出现无数金星,天昏地暗。
“云大哥!”华莲喊的歇斯底里。
“只要你求饶一句,我便放了你,杀了她!”中年男子的声音犹如远在天际一般,伴着嗡嗡乱响传入云少卿耳中。
“云大哥,快点求饶啊,你这是何苦!”华莲已经泣不成声。
求饶?云少卿却从不曾想过,恍惚之中他看到了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在雪夜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单薄身影。那份无父无母的悲寂或许比自己更甚!
也许是出于华莲对悲惨身世的怜惜,也许是对他坚强执着的敬畏,他,没有求饶。正如之前所说:为了亲近之人,死又何妨!
云少卿却不知,他的一言一行像一个美丽的天使,飞进来华莲心灵的花园,在哪里散播者温暖,散播者希望。又像一颗针,深深的刺到了华莲的心里,深深的刺了进去,就那样,永远再也不会被拔出来!任何人也休想!
“哈哈哈——”就在云少卿将死之际,中年男子忽的松开了手,如同得了仙宝一样,大笑道:“我看此事却是并不是这两个少年的不对,我沈冰在此做个公证,你与他的冤债,此时半斤八两各自扯平,你看如何?”
陈扒皮做梦也没想到,刚才还如同杀人恶魔般的表兄会说出这等话,一时目瞪口呆没了半句言语。
“嗯——?”沈冰等的不耐,语带责备。
“是,是,是,表兄说的是,各自扯平,各自扯平……”陈扒皮缓过思绪,心想:以后毕竟要依仗表兄,又何必两个小鬼制气惹得表兄不顺心呢。
那沈冰听陈扒皮唯唯诺诺答话,神情一宽,圆场说道:“我们之间的怨隙已经一笔勾销,你的一众家丁忙了一天,我做个主,大家放假半日,回家歇息去吧。”
众家丁刚要散去,云少卿咳嗽连连,双手抚着脖颈,骂道:“咳,抢人祖宅,逼死良民,咳,岂是你说勾销就勾销的?咳咳……”
众家丁闻言心中一惊,停下脚步,心中骂道:“还真是不知死活!”陈扒皮也笑云少卿不识抬举,刚要接着辱骂,只见他表兄眼神对自己一晃,陈扒皮登时心中了然,转身对众家丁骂道:“没见我表兄发话吗!站着干嘛,还不快滚!”
一众家丁悻悻离去,冯厨子嘟囔了两句,挥挥手中的汤匙勺子也走可开去。眨眼间,整个院中只还剩下四人,云少卿大叫道:“咳,还不放了你小爷,咱们去官府说说道理!”
陈扒皮也不理他,只对其表兄晃晃贼眼,说道:“表兄,可有什么其他吩咐?”
“哈哈,知我者莫若吾弟!”沈冰看看四周再无他人,低声说道:“这个小子的性命我收下了,这个妮子嘛,嘿嘿……。”
陈扒皮闻言却只是轻轻一晒,说道:“表兄,不是我说你,虽说现在是升平靖世,杀人要偿命,但是在尧光镇,取个人性命这等小事,我还是摆平的了的,何必要屏退手下?”
沈冰笑了笑,声音却是又压低了写,说道:“把两人押进屋内再说。”
云、华二人被拖进屋内,又被烂布头塞住了口。陈扒皮看沈冰神秘兮兮,刚要再言,却见沈冰自怀中拿出一个铜鼎,鼎上刻有鱼水纹,虽与太极图同有黑白双鱼,但双鱼的位置形态却大不相同,鼎上的黑白双鱼游于清水间,勾缠交融,媚态毕现,毫无正气可言。陈扒皮闻闻鼎中传出的淡淡幽香,慢慢感觉自己春心荡漾,神飘精聚,如坠五里雾中,只想找个漂亮的窑姐云雨一番。
沈冰看着发呆的陈扒皮,嘻嘻笑道:“怎么样?我这铜鼎可神奇?”
陈扒皮色迷迷的道:“神奇是真神奇,就是看得有些憋痒难受,要不杀他之前,先拿这个小妮子开开戒?”
“别着急,这个妮子嘛,嘿嘿,待会有更好‘用’的时候,你可知道我这铜鼎是用来做什么的?”沈冰本来风度翩翩,此时却换上了一脸淫笑。
沈冰也不等陈扒皮回话,自问自答一般,说道:“你表兄我这铜鼎此物可炼制被唤作痴心丹的仙药,丹成之后,交予心仪女子服用,自可享受飘飘如仙的男女交融之乐。”
陈扒皮楞道:“那与青楼卖的淫药有甚区别?我随便就可给表兄弄来一大把。”
沈冰闻言狠瞪了陈扒皮一眼,真想拿起铜鼎给他一记脑响儿:“阴阳教之物自有不同之处!”
话一出口,沈冰就意识到自己失言,还没来得及掩饰,就听那边陈扒皮一声惊呼:
“阴阳教!可是那个,那个……”
沈冰见他喊声奇大,抡起铜鼎作势就要砸,但终究是心疼宝物,只好拿起另一只手的折扇照陈扒皮脑袋使劲拍了一记,怒道:“你他娘不要命了?想害老子被赶出山门不成!”
陈扒皮毕竟脸皮厚,愧疚之色只是在脸上一闪,便又换上一副淫邪相,直勾勾的望着华莲,道:“管他什么派什么教的,眼下先收拾这两人再说。”
沈冰平复一下心神,道:“此物炼就的痴心丹,奇妙之处就在于:女子服之,身心便永远痴恋于喂药之人。神奇虽神奇了些,但是炼就丹药的材料却是奇珍异宝难以寻得,表兄我近来游历各地,直至月前,终于凑齐,只是这药引…”沈冰说到此处,指指云少卿,道:“却是要找一个痴恋成疾之人的心。”
云少卿、华莲两人嘴被塞堵,难以言语,听着俩表兄弟对话,云少卿嗔目欲裂,挣扎不休。华莲脸上却是平静的多,她缓缓转过头来,泪眼朦胧的呆呆望着云少卿,放佛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陈扒皮从腰间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扬起刀刃在唇边一舔,笑道:“嘿嘿,要个心而已,容易的很,兄弟这就帮你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