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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想数十年之前的光景,剑锋鸣看着面前的苏一道不自然的笑了笑。
无数次的想在面前之人的面前树立起一个普通到可以受弟子敬仰的师长形象,剑锋鸣却是无一次不无语凝噎得发现失败了。
天性率真,剑锋鸣在余下的时光里不再苦苦的较劲,只好用看似合理的借口来麻痹自己。
“一道,我召你来是过问聂天扬的事。”
无视了苏一道的话语,人老精明的剑锋鸣开门见山。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好好的交谈……
聂天扬这三个字可谓现处于风口浪尖之上还往上的浪花上,事件的严重性是可以影响到剑宗宗门权威的大事,谈到这个,苏一道也不得不收起笑脸,严肃起来。
“师父,你问吧……”
就知道虽然这群不染世事的前辈们虽然看似与外界断了联系,可一旦有了什么风吹草动,他们还是会立马的站出来打理。
苏一道的手指屈了屈,心中如是的想到。
越是年老却越是清亮的眼眸里闪动一丝隐晦的暗淡,本是不该怀疑,可作为旁观者,也作为宗门的执掌者,剑锋鸣却是不由得不为宗主分忧,如此的猜测。
“上次的追踪,是不是有人暗中保护了聂天扬,是聂家?还是别的什么……”
幽幽的,老人的讲话都是这般的语调吗?略有思索,不觉得放慢语速。
别的什么……
心中一颤,剑锋鸣不想说出口的话,却不代表苏一道会听不懂。
剑锋鸣本身便是剑宗的代表,说得如此隐晦,自然是不愿将剑宗给明着指出来。
古往今来,任何自家产生的矛盾,都是最难处理的。
身为剑宗分支明宗的首席长老,有些话到了嘴边上更是难以出口,要说是谁帮着聂天扬逃脱,无疑是明宗的嫌疑最大,其他两支出手?笑话,人家为什么帮你?
“不是聂家……”
苦笑着,苏一道如是的说道。
聂天扬的身世并不是清如白纸的那一种,身后还站着一个能量巨大的家族,但却由于聂天扬的特殊性,让此事联系到聂家的猜测几无可能。
同样的隐晦,苏一道也小心回避着‘别的什么’。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不过是个人之常情,聂天扬的人缘那么好,被逼上死路没人反应才奇怪。如果是当年的苏一道,他一定会大声地说出,是我们剑宗的内鬼!但随着年龄地位的上升,苏一道却越来越把剑宗的名誉放在心上,这无关脸面与否,而是一种纯粹的爱惜。
娄墨墨。
三个字悄然的涌进剑锋鸣的脑海,对于这个善于藏拙的后辈,剑锋鸣心下有了一丝的猜测,却没有说什么。
这个人是谁,没有必要非找出来不可。
这次的事宗门如果连一丁点儿的声响都没有,相信暗中帮助聂天扬逃脱过一次的人,也不会不知收敛的再作手脚。
正是由于想至此处,剑锋鸣本来的气恼渐渐的平静了下,要说当初,对于聂天扬的喜欢,连他自己都是有些不像寻常那般的淡定,何况是比亲人还亲的师父呢?
凭借着过人的容人之量,剑锋鸣思索片刻,无比大气的挥手,算了,不予追究。
“一道啊,在我看来,这件事还是情有可原的,你以后也不要过于为难人家……”
目瞪口呆,苏一道的心神随着剑锋鸣挥起的大手还没有飞翔多远,一个过于又将其一巴掌给打了下来!
师父,我没说要难为他啊……嗯?不对啊,我根本没说是娄墨墨啊,怎么直接出来一个他……
如果两人交谈的对话被高重明听在耳中,那么高重明一定会在剑锋鸣开口之前补充进一句,我认为,而且会讥笑苏一道还一幅震惊的嘴脸,嘿嘿,思想开明,你以为是说着玩的?
“但是聂天扬的罪过就有些过分严重了,被立为表率多年,如今可是成就了相反面,对宗门形象有着不小的冲击,嗯,上次之后,有没有再次的组织寻找啊?”
冷汗涔涔,谈话不觉间进入紧张,剑锋鸣的笑容愈发的灿烂,苏一道履下的冰层便是薄上一分。
回答也只能从说说笑笑,转变为硬起头皮。
不知道那声没有,是怎样,以何种腔调,口吻,声音强弱说出的口,苏一道讪讪的发笑,不自然如同背负了某种最大恶极的过错。
剑锋鸣的微笑愈发的吹凉了苏一道的心坎,和蔼的面容觉不出一丝春风。
“如果犯了这么大的过错,仍旧可以凭借修好的关系,来铺就一条生路,我想其它弟子会心生诸多的意见,他们的看法不重要,但是此举实在是有悖人心,剑宗,容不得这样,所以我希望剑宗的长老们都要把心底的想法稍稍的校正,不要模糊了剑宗叛逆的事实。”
苏一道忘却了自己的答应是怎样的期期艾艾,剑锋鸣不咸不淡的话语像是惶惶雷声,响得猛烈,传得悠远,让一颗私心被刺的发痛,总是风轻云淡的脸变得雪白。似乎是一些依稀在记忆里的东西,被记忆成梦,自欺欺人时,又被现实如此的痛醒。
苏一道,如今又在多年之后,触摸到了剑宗久违认真地权威,如如梗在喉的开始,不安又惶恐。
看着苏一道缓慢沉下的脸,剑锋鸣的笑意也是缓缓散开,冷酷又严肃,如同摘下了面具。
“我的意思,你能理解就好,这种认真地态度,也必须在你们这辈人执掌剑宗之前,扎根在你们的骨子里,否则,你苏一道,就永远只是个长老,永远没有本事掌控偌大一个剑宗,世世流传下的剑宗,在外人的眼里神圣,出色,正是一件件不容情面的苛刻所堆砌的,没有手段的稳固,难道还想凭借仁慈来维系?如果是这样,那么仁慈之下,什么是戒律?什么是大小?什么又是尊卑?没有这些,什么又是剑宗?剑宗凭什么是外人眼里的神圣,敬佩弟子携带别人的妻子私奔吗?”
“一道,我不妨现在就告诉你,你坐在这个首席长老的位置上,是凭借着数十年之前拜如宗门的顺序,你现在还不考虑这些,以一个执掌者的姿态为剑宗所想,那么迟早,这个位置会换成别人,你要知道,剑宗讲资格,也凭本事说话!”
“如果讲求修行的无欲无求,那你就收拾行囊,早些上来陪我。”
眼神微眯,苏一道看着却有些躲闪,不知剑锋鸣深意被后的深意。
他不敢顶撞,知道可以想不透,不可以反驳。
“聂天扬,无论有多少人喜欢这个后辈,都不可以成为他活下去的资本,清理门户这件事,先是你们明宗自行处理,不然,便是剑宗动手!”
听到剑锋鸣如此般的口吻如此的决然,苏一道想忍却忍不住的抬头看了一眼,他必须开口,不然连最后的机会都可能没有了。
但却在临开口之前,见剑锋鸣背过身去,阵阵冷笑。
“怎么,剑宗弟子的生死,轮的到一个皇帝过问吗?”
寒意凉透了苏一道的整个躯体,他没有打出的一张牌,竟然早就被剑锋鸣知道的清楚,并且说出这样的话来表明了态度。
聂天扬的追杀会停歇,正是海石帝国皇帝的意思,不然,任凭苏一道如何维护,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搁置。
只是这个皇帝,似乎并没有被放在眼里,以往就算如此的傀儡,也没有人明面上的忤逆,但此次之后,剑宗之行径,无疑是彻底的昭告天下了。
“弟子明白了。”
掌控着海石帝国的苏家,是一个蛮横霸道的家族,修行者的世界里,以家族之盛震慑着觊觎皇位的人们。然而高坐在皇位上的苏无惜,看似是整个帝国的执掌者,但在苏家的家族里,地位却并不是有多高的子嗣,而是修行天赋末流,被苏家摆在墙上的物件。
真正与剑宗交好的,也是苏家,至于剑宗是否会给苏无惜颜面,全凭苏无惜自己的本事。
苏家,不会为了一个物件,与力量庞大的剑宗分崩离析!
所以,剑锋鸣开口下令的意义,便在于聂天扬从此时开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漫天的星光无比高寒的挂在漆黑神秘的天幕上,流传在世间上的银河横亘在星斗之间,薄薄的,淡淡的,却总能像是自然留给人们的标记,告诉人们这已经是怎样的季节,提醒人们天冷加衣。
暮北,海石帝国一块人口最为稀疏的领地,因为最为接近人类恐惧的妖族,而被生生的划分出一块类似过渡一般的领地,将两种不同的种族隔离开来,避免了最为直接的冲突,事实也证明,这划分地域的生存与能否相互容忍融合无关,而是时间留给世人的智慧。
马匹匆匆的冲下了溪水,被冰冷的溪水刺激的声声嘶鸣,却还是硬着头皮的趟行在激流里,冰冷的温度与轰鸣的水声无不惊吓的马匹有些失控的险些栽倒在水中,好在马匹的主人骑术精湛,生生的控制着马匹趟过了这会令人心生退意的急流。
深秋的天气,夜里的溪水凉的吓人,马匹的主人深知如果犹豫的缓慢趟行,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走过这到险关,如果想要穿行,就必须不惜马力。
于是,在临下溪面之前,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因为他不是别人,是只会令人感觉果断如不经思考的聂天扬!
五官的面容没有一丝的出奇之处,也没有一丝斑点般的瑕疵,聚集在一张面孔上是如此的眉清目秀,两道笔挺修长的剑眉下,双目时而不羁的瞪视,似乎根本意识不到何为危险。
右手上携着一柄早已名扬天下的流霜剑,骑着一匹称不上良驹的瘦马,就仿佛这世间没有难得住他的险关,没有他走不出的绝境。举手投足间,嚣张的意味四散开来,甚至咧起的嘴角,流露着无声的笑意。
他还敢回头!
溪边上王顷似乎感觉到了被人掌掴的莫大羞辱,即使他没有看清面前人的脸上还有着轻蔑般的笑容。
王顷,这个名字聂天扬记得,却记得模糊,因为如此般的人物,不值得他记的清楚。他所以讥笑,是因为他没忘记此行的目的,令所有追在他身后的人在今后再生不起与他一战的勇气。
就在这里,给予这些自信可以抓到自己而根本不懂得知难而退,追杀了百里的天才们,致命的一击。
人与马匹具是吐出热腾腾的白汽,聂天扬缰绳一勒,竟是转了过来!
右拳激动的握紧,与之比邻的师兄弟们具是听见了骨节碰撞的啪啪声,在抬头看向王顷时,见到了王顷面色狰狞的暴怒。眼光再次看向聂天扬时,变的更加的凝重,因为王顷在剑宗并非籍籍无名之辈,曾有过与聂天扬比肩的名声。
而这样的人都没有被放在眼中,那么他们又算做什么……
传闻的聂天扬才高不失谦逊,如今一见,哪有半点传言中的谦逊,原本久仰与敬佩的好感具是烟消云散,只剩下了被轻蔑而生的杀意,即使这份轻蔑并没头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一旦人有了名气,就会被人传人的描绘的完美吗,聂天扬所谓的谦逊,是强加在他身上根本子虚乌有的吗?
马匹上,剑宗的弟子们如是的想着,失望之余,心中的嫉妒更浓一些,因为他们,又何尝不希望那个总是被人抬高一分的人是自己。
聂天扬,仿佛自打他的名声鹊起,任何天才的光芒比到他的身上,都变的黯淡无光。
于是他们不服,甚至想来就恼怒,凭什么,剑宗的长辈们集万千宠爱于其一身,又凭什么,他聂天扬年纪轻轻就得到了别人一生堆砌,方能拥有的荣耀?
像是被堤坝束缚着的滔滔江水,有着别人眼中无比神圣身份的剑宗弟子,无不沉默的嫉妒着这个好运的师门中的骄子,并且与日俱增的累积着。
如今聂天扬闯下大祸,这个围困着愤怒的堤坝,终于有了缺口。宣泄自是猛烈如吼,即使于己无关,弟子们同样的站到了追杀的队伍,带着火热的神光,想要证明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