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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翻看牛皮的宋熙忽然停住,视线穿过正堂、院落直到大门——这里站着一个人,一身黑色的皮袍。秋夜的确很冷,也不必像这人捂得这么严实。看看拉着颜如玉地手只剩下憨笑的卓璃。
有人找你!
卓璃大感扫兴,看向大门,那个人向他点头示意。
……
跟着黑衣人走了很久,出了皇城到了郊外。这人才揭开了头上的斗篷,太多摆在眼前的意外是不会可信的,就像这人给卓璃的意外——蕾蒂公主。
“老师让我来找你!”对于她的老师,此时此刻卓璃能猜到几分。而这位老师要做到事卓璃也是知道的。但是卓璃想不通,为什么身为皇室的蕾蒂会帮助一个外人。
蕾蒂的聪慧知道卓璃在思虑什么:“我与皇兄穆是一母所生,我们的母亲被现任王后安娜害死。我们要复仇,穆要皇位;我要安娜的命!”
卓璃对此知道大概:亚斯王曾娶过两个夫人,一个是王后安娜,一个是皇妃朱莉。朱莉生有一男一女,便是三公主蕾蒂和二皇子穆。至于朱莉皇妃的死因,传闻是在一场荡平叛军的战场上力竭战死。当然也有野史说是被人害死的,可是对于神秘的事情,人们便习惯加以幻想和神话,到最后谁能知道本来的事实?此刻由皇室内部自己说出来,那应该便是真的。
“要我做什么?”娜塔莎和蕾蒂同属一类:无事不起早,决定行事便会有目的。
“杀了国王和王后!”
难以置信,三千金甲禁卫、一万银甲骑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我只有十二个没见过血的孩子!你当皇宫是桃花巷么?
“只要你记住便好,到时候你就该怎么做!”和娜塔莎一样的态度。
又是“到时候”,到时候老子先劈了你们两个!
蕾蒂欲走,回过身叮嘱:“你可以做到!我和老师都已经计算好。另外,我第一见你就知道你并非宋承,若不是我帮你周全,你可能早就身首异处了!”
这算什么?让我欠你人情么?
“什么时候?”既然拒绝不得,也躲不开。告诉我时间,让我准备一下总可以吧。
“十日之后,朝奉大典!”
秋夜独行,卓璃觉得这个世界更冷了:亲生骨肉要谋权杀父;权臣帮助学生谋朝篡位;追求安逸的自己偏要被披上刽子手的角色……这个世界疯了么?这个世界没有疯,是自己太天真——卓璃是知道真实答案的,他只是没有勇气去去承认和面对。
不知不觉中潜意识带着卓璃回到了男爵府,所有人都没有睡,甚至包括新来的两个宋承的旁系兄弟。他们神色略显焦急,十二喽啰兵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看来他们也是刚回到家,而出去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自己。
见卓璃进门,正堂的焦虑气氛立即得到了缓解,反而安静下来。
“有什么事么?”卓璃是个不善于藏事的人,脸上忧虑的表情一看便知道有蹊跷。
呆板的脸上挤出一丝并不自然的微笑,卓璃摇摇头。既然不愿意说,也没人会逼迫他,相互告了“晚安”便一齐散去休息。
“宋熙!陪我聊会儿……”男爵府里唯一能解决卓璃内心纠结的人,恐怕只有他了。
安静的院子,两个没有关系的人坐在中央,面前只有酒。宋熙也不客套,拍开一只坛子的泥封,猛饮几口传给卓璃。此刻的他完全没有优雅高贵可言,完全是街头巷尾自诩“好汉”的做派。
“好酒!”酒是陈的香,这两坛酒不知道是哪位守护先人留下,一直埋在后院。是老鼠藏“赃物”的时候无意发现的。卓璃平时没有忧愁,所以美酒便留到现在。
卓璃一怔:这小子原来在女人面前是装的!单手抓有几十斤的酒坛,再拍掉泥封,这看似太不符合于他弱不禁风的样子了。
“我是在军队长大的。”宋熙用袖子藏着嘴边的残酒。
果然是装大瓣蒜,卓璃也捧起酒坛,灌下几口——好晕!不过嘴角始终挂着笑意。
“杀人是对的么?帮别人杀人是对的么?”两个问题合在一起,却全都是帮自己问。
“是什么样的人?”
卓璃摇头,他只知道他们的职业不清楚怎么评价他们。“坏人吧!”因为好人是不会被让人起杀心的。
“其实好人也会让人起杀意。”这完全颠覆了卓璃的思维观念。“当一个好人,碍了坏人的事,那么坏人便会想方设法地杀掉好人。”宋熙解释。其实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难非好坏的,如果直接谈到深度的哲学问题,便是对牛弹琴,卓璃便是那只牛。
卓璃低沉不语,像是思索悲叹什么。
宋熙微笑,有些话讲出来,心情便会平和;有些事情做了,一觉醒来便会淡忘。卓璃此刻需要是找一个聊天的对象,而不是探讨人生。而宋熙要做的就是让卓璃把酒喝了,话说了,然后睡上一觉,第二天便是晴空万里。
果然如宋熙所想,装作要枪卓璃手里的酒坛。卓璃赶忙护住,继而猛灌几口,吧嗒吧嗒嘴,酒似乎没有那么辛辣!看看眼前的宋熙,却长出三头六臂来,摇晃几下脑袋挣扎起。脚下地面变得软软的,恍惚中看到宋熙又摆出了那份优雅……恨得咬牙切齿,一拳挥过去,带着整个人扑向宋熙。宋熙本来能躲却不闪不避,两人便抱在了地上。
不胜酒力的卓璃昏昏睡去,梦呓传来:“……离我的如玉姐姐远点……这个小白脸。”
宋熙把卓璃推放在一旁,方才怕他摔伤,竟然忘了卓璃身上铠甲。此刻阵痛传来,剑眉扭紧。
“打不着?老子撞死你!”
宋熙愣在那,这小子是故意的:挥拳无力,便拿身子撞!可怜自己聪明一世,今朝着了一个醉汉的道儿!苦笑地揉着胸口,再饮几口美酒,看向卓璃,自问道:“真的是运气么?”
……
怎么回到床上的,卓璃是不记得的。被激动万分的猴子摇醒,便发现自己在床上。昨夜酗酒不食饭菜,此刻头疼欲裂,胸口气闷且恶心难耐。猴子不停手,愈发气恼顺势一脚,毫无防备地猴子便整个人拍在了墙面上。
身子一经用力,卓璃也是醒了七八分,模糊中见到十二喽啰兵就在自己床边站着,竟然觉得屁股不是很安全,立时弹了起来。
见卓璃起来老鼠手舞足蹈:“老大,皇帝准了!”
“准了什么?”猛然起来,记忆还有些断片儿。
“不知道。”老鼠简单而准确地回答了卓璃的问题——重点明确、简明扼要、一语中的,完全没有以往的拖泥带水。
不知道你高兴个什么劲!卓璃真想用牛皮靴底拍在老鼠的耗子脸上。
辰龙一份奏章递给卓璃,昨夜卓璃连夜呈上,亚斯王以为大事,趁夜审阅,还请了刘永帮忙参谋,折腾半夜。只因为卓璃觉得青楼女子赚来的钱花着不舒心,若是亚斯王知道势必要气的吐出半升血水来。
“今日正午在桃花巷口,把青楼老鸨、龟奴、打手等四十七人斩首示众。都各自散了,下去准备一下吧!”
一声欢呼在十二喽啰里喊出:杀坏人了!
“你们亲手开斩!”房子里立时安静下来。
亲手杀人!在一般少男少女的心里,引起一阵担忧。却又忽然激动起来,呼应着前去准备去了。
……
杀人不难,砍人脑袋也不难。在桃花巷口,找来便宜的木匠学徒,搭上一个大台子,摆上斩首的木墩,卓璃在对面的监斩桌上一座,向军部借来的副官把斩杀原因《七大恨》朗声诵读,呼吁民众的配合。随同副官同来的狱卒把犯人分四队押上,围观百姓呐喊助威。卓璃把斩首令一丢,十二喽啰手起刀落,验尸收敛。但这是计划,实施起来便难上加难了。
卓璃没有文笔,七大恨的理由更是牵强硬凑,反而引起唏嘘一片,倒是没有人站出来反对。围观百姓也十分地不配合,若非不是安排在里面的士兵起哄,根本没有人撑起监斩的场面,有几名男子还是因为身边女子掐了腰间软肉,才喊了几句“死有余辜”之类,声音之小、底气之虚宛如蚊蝇。
好容易凑合到把斩首令丢下去,十二喽啰却又陡生退意。狱卒暗中受了指使,全是看热闹的心态,把犯人押跪在木墩上,便站在一边,一副看好戏的态度。
心底打怵手指颤抖双腿颤栗,十二喽啰惶恐惊乱,这场戏算是彻底进行不下去了。人群中有人发出了嘲讽的大笑,卓璃也觉得挂不住脸,再抄起一块令牌向老鼠脑袋砸去。
老鼠想都不用想,被第一个开刀的一定就是自己,也不躲闪。令牌砸头有些疼,却让老鼠有些决绝,他闭紧双眼手中马刀握了又握,深吸日月精华,积蓄丹田真气。闭气凝神,心中决然。大喝一声猛力砍下……
一声哀嚎传惊吓四方,原来老鼠砍偏了,贴着被他斩首的男囚的脑皮切开,连骨带肉夹着头发削去一片,不能当即便死,男囚哀嚎痛苦脑袋猛撞枕着地木桩。老鼠情急二刀又至,依然砍偏。头骨被削去大半,鲜血泉涌、脑浆直流。囚犯求死不能来回打滚。场面立时哗然:守护大人如此心狠手辣,便是凌迟也不过如此!
睁开双目已经眼白血红,稳如魔鬼降世。有了两刀经验,老鼠脑海找回一丝清明,运气、瞄准马刀斩下,立时结果了那人的性命。没有挣扎痛苦消失,红色液体顺着刀口缓缓涌开,变成一滩,顺着高台低落地面……
一人当先,便有跟随。血气方刚的老虎,怒吼一声。把手中兵器抡圆几圈,瞄准眼前囚犯猛地砸了下去。可是,他用的不是带刃的兵器……是随身的“七十二齿狼牙棒”,老虎一身横练的筋骨力气极大,这一记又是全身力道。那头便似西瓜一般炸开,骨肉四溅、血肉横飞,红黄粘稠落在周围,立时满场惊变,看惯斩杀犯人的狱卒各个脸色蜡黄,肌肉抽搐;围观百姓早有人恶心呕吐,把胆汁、胃血全部吐尽;更有不可堪残忍场面当场昏死,口吐白沫呓语不绝……
场面变化,寅虎一时摸不着头脑,吐了几下溅进嘴里血肉,一脸茫然地看向卓璃,眼神疑问:这都是怎么了?
卓璃也被吓得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瞪眼示意:你小子过分了!
寅虎一看老大瞪眼,以为不满意,难道是囚犯没有死透?又抄起棒子,比起第一棒更是卖力,脱去上衣赤膊上阵,横肉绷紧欲断,钢牙咬得嘎嘣作响。不一会,便是一滩烂肉碎骨,场景残忍可怖惨不忍睹。用带着肉屑、骨渣的胳膊刮了一下满脸汗珠,憨笑着看向卓璃,示意询问……
这实惠的熊孩子!卓璃立即惊呆,不言不语。
老大不言语便是默认!立时,大牛的铜锤、猴子的捣龙棍、懒猪的八尺兵耙一齐招呼下去……最气的是青蛇,贴身的双手“尼博尔匕首”不适合斩头,她居然向刚结束任务的老虎借兵器!你是女孩,还想嫁人不了?
百姓惊慌失措,场面混乱不堪,一时人海四散逃离现场。监斩台副官胆战心惊几次开溜,都被卓璃挑衅的眼神留下:老夫刀山火海了走过来的,还怕了你们一群孩子不成?可是,头却不停使唤地别向它处。心道:守护大人您要彰显霸气也罢,立威竖名也罢,能不带着老夫么?老夫也是四十几岁的“老人家”了,小心脏受不了你们的这般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