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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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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寒凌父子只听得外面车辚辚马萧萧,但身处车中并不知外面情况。此界中人当今的生活与中华的古人差不离,父母在,不远游,寒凌更是因为特殊情况四岁也没有出过安庆一步。

    下车来便是孟府门口,这孟府因为人口众多,处在邻城启竺的城郊,拥有大量田地,而且封山占水,实行庄园经济。

    孟府门口蹲了两只高大威猛的吉兽,因为风吹日晒早已失去原本的颜色变得古朴圆润,记载着超级世家千百年的岁月流传。屋檐上的鱼鳞瓦在初夏强烈的光照下熠熠生辉,边缘苍翠的颜色为其更增添几分宏大与庄严。建筑红顶白墙,饰以浅金,两个模样周正的家丁青衣小帽在铜钉大门前站得笔直。

    正是白日迎客之时,照规矩大门敞开,只留一梅花屛遮挡。美轩父女与守门家丁早已熟识,上前简单交代几句,便引着寒凌二人绕过屏风,到了府中。

    寒凌跟在美惠身后,跨了两进院子到了府中的园林,一路上是飞阁流丹,水榭歌台;楼阁处处,小径通幽。初夏正是花开时候,院中多植桃花,浅粉色的幻梦层层叠叠,嫣然娇颜似缱绻难离,相思未醒。花瓣随风飘逝,落英缤纷,浅浅铺在树下,或乘流水而走。这一园的桃花盛放却不显女气,枝干虬结,又有怪石,竹柏相配,更多的是一种文人骚客的风流韵致。

    园中时不时可见下人打理花草,也有各房的使女采摘鲜花,一切安静严整,井井有条。

    美惠只是带着寒凌从园林边缘走过,并告诉他像她和父亲这种外姓人,没有母族这一家的家主许可,也就是岳父允许,是不可以进入园林和后院的。

    从边缘的石子小路寒凌一行直至孟氏私学,这学堂开在园林侧面,单独圈了一小片地方。这里奇花异草便少,多是带有象征意义的竹柏劲松,椒兰香草,更为清净雅致。

    在教室门口一双家长与子女告别,寒肃去了旁边的庐里找孟老夫子,听闻他就住在这里。而寒凌则是与美惠进了教室,早有女伴把美惠扶了进去,寒凌想想,拿着小包裹坐在了美惠的后边。

    一进门,教室里稀稀落落有疏有密的倒也能凑出一半人来,见美惠和一个小不点儿走进来,顿时停止交谈、温书,目光唰唰唰都聚焦到了两人身上。

    一个高个小子捅捅旁边长得虎头虎脑的一个孩子偷偷道:“这是孟夫子昨日提的……那个?”

    那孩子上下打量一番:“嗯。就是他。”

    在另一个角落,一个长相俊俏,已有十来岁的少年翻了个白眼,对旁边的书童抱怨道:“切,夸得要上天,也不就是这样,没多点什么,也不知哪看出来面相奇异来……”

    书童小意奉承道:“是是是,这乡野小儿哪里比得上少爷您呢!”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教室四处响起,恶意居多,善意居少。毕竟这些高贵少爷小姐一个个都是眼高于顶的角色,又是少不更事的年纪,正想着与旁人争个高下,平时这私学的内姓外姓,嫡庶之间尚有争斗,更遑论这从天而降的外来户,每个人都巴不得上去踩两脚。

    寒凌听到了但也没想那么多,毕竟这事正常得很,倒是发现自己与其与人衣着打扮不同——大略是防止同窗之间互相攀比,女的统一为杏黄裙,男的统一为青长衫。其教学严肃和规格之高于此也可见一斑。

    美惠眼睛弱视,但耳朵异常的灵敏,自然听到了些议论,当下便是紧蹙了眉头。她起身,却是叫了几个与自己相熟的外姓介绍给寒凌。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几个外姓的子女要么是纯善之人,要么就是心思灵巧,而美惠在外姓的几个小群体之中似有威望,几人都一定程度上对寒凌给予了善意,可能有一些只是表面功夫,但也是给足了面子。

    更多的,大家都把他当做小孩子看待。寒凌倒是对美惠这团体其中两人印象深刻,一男一女,男的皮肤白净,八岁上下,生的高壮,状似憨厚,却是谈吐幽默,见多识广。其人名叫士德,他的父亲是县里老财,高攀孟家娶了个嫡女。而那女子却是眉眼凌厉,一身英姿飒爽之气,年岁看的也大,只怕也有十五六岁。姓瑶名光,出身卫所军户。

    众人落座,等晚来的几个陆陆续续到齐,此时大略孟老夫子也和寒肃谈话完毕,从门外缓缓踱着步进来,在众生前面站定,扬声道:“安庆城寒凌何在?”

    寒凌本欲举手示意,转念一想还是站了起来:“夫子,正是在下。”

    孟老夫子眯起眼睛快速打量了两下这个放在平头百姓的孩子中十分出挑的娃娃,四岁的光景便可看出眉目清朗,但也真未觉得和这孟氏中的聪明孩子有何不同。这老头阅人无数,一时当下却也看不出个深浅来,这娃娃毫不怯场,说他名头响有傲气,却又是一副几位稳妥的笑模样。

    老师打量着学生,学生也在打量着老师。

    寒凌只觉此人真是州牧与县尉的结合体,干巴瘦,有着州牧的山羊胡,县尉的招风耳,个子奇矮,眼睛灵动,咕噜噜转个不停,显然是个身子骨硬朗的——听闻他文武双全,也不知全到什么地步。

    孟夫子见着小娃娃还偏着头看自己,笑道:“识字否?”

    寒凌答:“识。”

    “几何?”

    “五千上下。”

    孟老夫子倒抽一口凉气。

    “都读了什么书?”

    “也未曾看过什么经典,只是把各国历史通读一遍。”

    孟老夫子并非死读书之人,自然知道以史为鉴的道理,对这举动大加赞赏,转转眼睛捻胡问道:“我且问你,天圣二十五年,勇胜侯南征为何失败?”

    孟夫子提此问也只是试探,并未指望一个四岁小儿能回答这样一个战略战术上的问题,在他看来所谓的通读一遍各国历史也只不过是囫囵吞枣走马观花,指不定国与国之间就要出现差错。尤其是南方国家众多极易混淆,其真意在于打击一下,好让这寒家的娃娃明些事理,千万不要自高自大。这也就是所谓夫子初课的“下马威”,也算的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