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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胡县长带着我,向草原深处进发了。
胡县长,四十多岁,看上去像五十多。他圆圆的脸膛,灰黑里透出些红色,由于黑太浓,红色也就不那么纯正,看上去偏紫。他虽不高,但粗壮,显得很敦实,非常适合摔跤运动,底盘稳,重心低,很难倒地。可他偏偏走进了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估计大碗大碗地得喝下十几吨烈酒后,坐上了县长的位子,在古代也算是个七品县令了。他跟我讲,他出身是游牧民,连农民都算不上。小时候很苦,跟着羊群到处跑,也没想到能有今天,还当上了个芝麻官。
我拍马屁地说:“你家祖坟冒烟了啊,以后仕途通顺,会做更大的官啊!”
“祖坟冒烟也是我点的,过节时总得点几张纸吧……”说到这,他停下来,很神秘地看我几眼,低声说,“关总说,您在京城的关系很硬的,认识的人很多。以后给我引见引见,大哥不差事的。”
胡县长先前仕途的转机,得益于一场大水,那时胡县长还是内地一个乡镇的党办主任。那场大水,单就那个乡镇来说,灾后损失评估,相当于那个乡镇解放后生产产值的总和。也就是说大水,把这个镇创造的财产全部冲走了,等于几十年啥也没干,白忙活了。
有灾难事故的地方就会来上层领导来指导,好像灾难事故是他们整的,又好像地方官全是混蛋。上层领导不来灾难和事故就不会平息。
电视画面上,发水当天,洪浪滔天,一泻千里。水里活的死的东西不少,最显眼的是顺流而下的化工原料桶,冒着白烟,像赛龙舟一样,欢呼着想早点跑到外地去,怕在当地爆炸了,伤害了苦难的当地人民。有记者采访的镜头,一个领导讲话水平就是高,和洪水差不多,无边无际,说:“这次山洪爆发来势之猛、水量之多、破坏之大,为一千六百年来最大的一次……”
不知道一千六百年前比这次大的洪水是哪次?
过了两天上层就来了领导,本可以当天可以到的,因为全国也不光这里有灾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来了就先看洪水冲洗过的一个县城。用水洗的东西不一定都干净。这是受灾最严重的一个县城,大水过后街道上淤泥得有一米多高,窗户上挂着各种杂物。一帮人清淤干得热火朝天,看领导来了还不忘记忙里偷闲,夹道欢迎。领导最后来到洪水泛滥大河的第一座桥上,所有洪水必须经过这座桥才能冲向下游去,流速说成一日千里那是形容,怎么也有人跑得快吧。领导亲自检测了水质,说这是我检测的结果,ph值7.3,合格。当然引来陪同的地方领导一片欢呼雀跃,领导检测的谁还会不信呢?领导对在场的官员总结说:“这次冲进大河的化工原料桶没有对水质造成污染,总结成十二个字——科学决策、组织有力,抗洪成功。”这个时候,不知道泄漏的化工原料漂流到下游的哪个地方去了。这要是作为一个寓言故事,和刻舟求剑有异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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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editorbyjack2014-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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