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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旬无奈之下只能接受护卫们的建议,让他们回各自的府上取些银子,结果这一去就跟肉包子打狗似的,李旬眼看着身边的护卫一天比一天少,急的头发都要白了,可走出去的人就愣是没一个再回来的,就是他急的不行,也是没辄。
好在人少了之后,退了几个房间,手上剩的银子暂时倒是够用了。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些回家取银子的护卫们,一回到家中就被各种理由缠住,在不能明说太上皇还等着他们送银子回去救急的情况下,想要脱身难于上青天了。
贺楼远不时再派人去高升店里转转,每每见到李旬在店里拢着袖子跟盼情郎似的就是忍不住的得意,心里不只一次地暗骂:活该,给你搬梯子你不下,这回傻眼了吧?
终于,等到腊月二十九这天了,凌小柔一早就进宫去帮忙年宴,这是明诚登基后第一次年宴,原本因先皇‘驾崩’,年宴也没想要大办,可自从腊月里有人不只一次说是在京城里见过长得像先皇的人,又有那些失踪了近一年的护卫陆续出现,在都知道这些护卫是先皇的人,对于那位貌似先皇的人也就多了几分关注。
虽然没人敢真到高升店去迎什么先皇回宫,但暗地里打探的人可不少,若不是贺楼远派出人手暗中保护,在李旬身边护卫陆续一去不回的情况下,不知李旬得死多少次了。
至于说今年的年宴要大办,而且是要大办特办,一反先皇驾崩该低调的规矩,贺楼远自然是想在腊月三十这天把李旬给弄进宫里。
吃了这么些苦,李旬也该消停了吧?而且,他在这段日子里也派人监视了大臣们暗地里的举动,果然对于先皇还在世反应不一。
有原本忠心于李旬,因李旬突然驾崩而对新皇产生怀疑的老臣子们这回也都不反对明诚做皇帝了,鉴于先皇一惯不是很靠谱的表现,先皇的贺崩并非外人而为,就是他自个儿不安分。
怒其不争之后,这些臣子便把精力都用在辅佐和督促新皇之上,先皇已经那么不靠谱了,他们还是多想想怎么培养新皇。
而另一部分有异心的,想要把新皇拉下马,再扶持自己相中的人选登基的人则动作更加频繁,就差没直接调动人马逼宫,把明诚从皇位上拉下来,换人来做。
对于这些人,贺楼远当然关注的更多一些,暗地里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更是调集人手时刻准备,只要他们敢轻举妄动,第一时间就能将这些反臣缉拿。
甚至连高升店里的上至掌柜,下至伙计都已经换成卫兵了,势必要做到让皇上安全上万无一失。
所以,贺楼远虽然看似轻闲下来,暗中还是很忙的,哪有时间去管皇上每天吃馒头喝凉水,还是大鱼大肉,反正人在高升店里,由他的人盯着,不会被莫名其妙地刺杀了就成。
而那些卫兵都是跟贺楼远出生入死的兄弟,对于这个没事就给别人添麻烦的先皇很是不满,本来别地儿都卖两文钱一个的馒头,到了高升店里就是十文钱一个,连不要钱的凉水都要五文钱一壶,他们就是吃定李旬身边没有足够的护卫不敢出门,硬是要把他手上所剩不多的银子抠出来。
在渭城府开了那么久的庄子,卫兵们可是很知道怎么让客人花钱。
于是,在李旬连着吃了几天凉水就馒头之后,眼看伙计们在大堂里赌钱,心就痒痒起来,刚好最后两个护卫也被他派回去找银子,正一个人无聊也就凑过去看个热闹。
虽然身上还有些银子,可李旬怕贺楼远就这样一直不让他回宫,这些银子他还想留做本钱,实在回不去宫里,他就干脆出京城去做生意,到时离着京城远了贺楼远也未必会再难为他了,这些都是往后生存的本钱不能动,若是最后两个护卫都拿不回银子,就只能靠它们了。
但每日就吃馒头也真是吃的腻了,眼看伙计们玩的猜大小点一点都不难,李旬犹豫着就拿了几个铜钱出来,赢了能多吃两个馒头,输了也就是几个馒头的事儿。
结果连玩了几把之后,李旬就赢了足够吃到过完年的馒头钱,越想越觉得自己于赌之一道很有前途,越玩越大,越玩越有瘾,怎么也想不到最初玩着还赢了不少,玩着玩着就越输越多,转眼间就连身上那些留做生意的本钱都输光了。
李旬急了,这回兜里比脸都干净,他年后还拿什么做本钱?这一急就跟伙计争论起来,争论到最后就动起手,却不想他一拳打过去,正挨到那伙计的面门上,也没觉着用多大劲,就见伙计两眼一翻,人就倒在地上,抽了几下就没动静了。
探探鼻息竟然气息全无,李旬这回傻了眼了,虽说他也杀过人,也下旨抄过别人的家,可那时他还是至高无尚的皇上,而如今却是连店钱都付不出的生意人。
若是被抓进衙门就算贺楼远会派人救他出来,可真挨一顿板子也是屈啊,这一急李旬就忘了是否要表明身份,站在那里发呆,直到被人捆上,连嘴都被塞住了,才想要喊,却已经喊不出来了。
高升店里还住着几位被大雪留在京城里的行商,眼看别人家团圆地过年,他们却在京城里寂寥着,店里人也不多,本来看伙计赌钱还有点意思。
其实在他们看来那位客人输的也不多,怎么就急眼了?还把伙计一拳给打死,看那出拳的狠、准、猛,能一拳把人打死,这也是练家子啊。
就怕李旬打死人后再打红了眼杀人灭口,这几位行商就跳到高升店外嚷了起来:“来人啊,打死人了,快来人啊!”
临近年根底下,采买年货的人很多,连京兆府里派出来巡逻的人也比往常多,他们这一喊,巡逻的人马便杀了过来,当知道眼前这个看似很斯文却有些吓傻的男人竟然就是杀人凶手,还真是真人不露相。
既然死者还在,目击者也有,当即就把李旬带到京兆府的衙门了。
京兆府府尹眼看到了正月二十九,该是要封衙过年的时候,可今年他这心就一直不落底,之前因为被贺楼远训斥之后,他就派人去给得罪宁远王的人使绊子,原本没觉得怎么不对,还去贺楼远那里表功了。
后来听别人说起在京城见着疑似先皇的人,他也偷偷去看过,结果一看真吓一跳,长得还真跟先皇一模一样,连说话的语态都一样。
原本他还以为只是长得像,可当听手下说起前些日子去找麻烦的就是这位时,京兆尹就傻眼了,他一直就知道先皇跟宁远王是相看两相厌,宁远王收拾先皇也不是一次两次,如今先皇若真是扔下皇位跑出去逍遥了,宁远王整治他也不是不可能。
可宁远王与皇上是什么交情,就算真让皇上吃尽苦头,最后也不过一笑泯恩仇,可他就不同了,虽然现在看是得了宁远王的赞扬,可等先皇回宫,宁远王回渭城府,哪天先皇想起这个茬,想要收拾他还不是小事一桩?
京兆尹就开始犯愁,为了让李旬回宫后收拾他的时候温柔一些,京兆尹这段时间可以说是在政绩上很是努力一把,把京城治理的那叫一个好,就想让李旬看在他的能力上饶他一次。
所以,在别的衙门都封衙准备过年时,他这里还是日理万机,当听说有人行凶杀人,立马换上官衣出来审案,结果一看被绑的结实还堵了嘴的李旬时,京兆尹真恨自己怎么就没跟别的衙门一样把衙门封了,有什么案子也别来烦他啊。
可先皇绑都绑来了,他这时候说把人放了会不会被先皇借此发落一番?京兆尹心思百转,最后牙一咬,反正得罪也得罪了,他干脆就装不认得,回头找宁远王拿主意。
反正先皇驾崩这件事是天下皆知,突然衙门里来个长得像先皇的,他认不出来也不能怪他,谁能知道先皇好好的皇帝不做,在外面乱晃乱跑还影响京城的治安呢?
于是,京兆尹为免李旬乱说话,干脆也没审了,只说过年封衙,有什么案子等年后再审,便让人把李旬带了下去,把等着京兆尹过来拜见的李旬气的嘴都要歪了,却无奈地被人推了下去。
好在京兆尹说了眼看过年了,案子没审清之前也不能定罪,就先把人关在衙门里,就不投到大牢了。
李旬就这样住进了衙门,都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当官的基本也没有收整衙门的,所以除了京兆尹一家住的院子以为,别的地方虽然还不至于破屋烂房,但年久失修是肯定的,风一吹,窗子上的窗纸就‘扑搭’‘打搭’的响个不停,让李旬想睡个觉都睡不着。
好在京兆尹也说了,如今衙门里的人都回家过年了,让人再给李旬做囚饭也费事,就从他们一家人的膳食里给匀出一些就是了。
于是,李旬吃了多日馒头就凉水之后终于吃上热乎乎的饭菜了,虽然都是些普通的饭食,还是让他吃的很香,倒是让京兆尹有些怀疑他真的只是长得与先皇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