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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英英在人群里穿梭,滑得像泥锹似的。她瞥见提着莲花灯,端着酸梅汤的两个婢女惊慌失措地寻找着自己。一个人目标小,叫住湘儿绫儿,更容易被抓到。季英英没有开口叫住她们。
“她在那边!往桥上跑了!”
“去那头堵她!”
一群纨绔兴奋起来,带着伴当奔桥上堵人去了。
季英英不过是做做样子,转身就挤在人群里下了桥,猫着身子往热闹地方跑:“想抓我,门都没有!”
她好不容易挤到一处花灯摊铺旁停下来喘气,正得意时,耳边突然响起笑声:“我就说,你肯定不会傻到被人堵桥上。”
季英英抬头就看到杨静渊一脸贼笑,她想都没想,扬起手里的柳枝就抽了过去。
“喂喂,季二娘,是我!”杨静渊偏过头,躲开抽来的柳枝,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眉开眼笑:“还好我反应快,没打着!”
季英英挣扎了下没抽开手,抬脚就踢。
“还是没踢着!”杨静渊笑咪咪地轻松将她转了个身。在季英英发飙之前,他凑近她耳边道:“你瞧,他们在那边呢。要不要我喊他们过来?”
季英英面向桥头,看到一群纨绔在桥上呼喝着找人。她再傻也不至于把自己送上门去,听杨静渊的意思是想帮自己似的,便偏过头道:“你不是和他们一伙的么?”
她的脸从杨静渊唇边掠过,他下意识地一孥嘴,亲了个正着。
季英英的眼睛陡然瞪圆。
杨静渊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他觉得自己不是有意的,他有点懵。可唇上似乎还停留着柔软的滋味,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季英英也懵了。
就算和赵修缘青梅竹马长大,拖过小手,搂过抱过,赵修缘都没亲过她。最多头挨头,温馨无比地蹭蹭额头。
看到杨静渊舔着嘴唇一副调戏小娘子的滋味甚是美好的模样。季英英眼睛里渐渐浮起了一层杀气。她可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人。被狗咬了一口,她当然不会咬回来,但她会把那条狗剁来炖了。
天地良心!杨静渊看到季英英的眼神心里直喊冤枉。看到周七郎被季英英踹进河,他心里爽快无比,恨不得出腿开踹的人是自己。看在她教训周七郎的份上,他是真心想帮她脱身来着。可是他刚才怎么就那么自然地孥了孥嘴呢?谁叫你的脸像嫩桃儿似的。不,不对,谁知道你那会儿正巧就偏过头来呢?
杨静渊心里想着,突然听到自己的声音。他眨了眨眼,怎么就把这话给说出来了?
“杨三郎!”季英英脑门一热,拿起旁边花灯摊子上一盏点着当招牌的灯就砸了过去。
“哎哟,小娘子,不能砸啊!”摊主吓了一跳,高声叫了起来。
季英英根本听不见,不停地拿起灯朝杨静渊砸。
摊主哭丧着脸不敢上前,游人纷纷躲开了去,生怕成了遭殃池鱼。
“我不说你不说,当没事发生行不?你实在介意,我来提亲好了!锦王杨家有的是银子。”杨静渊一个闪身转到了季英英身后,笑嘻嘻地说道。他还记得在竹林寺,季英英说想要赚很多银子的事。
“啪!”杨静渊脸颊挨了脆生生一巴掌。他看到季英英不屑地甩了甩手,手还在衣襟上擦了擦。她居然还嫌脏了手?
她鄙夷地看着他,薄薄的嘴唇吐出两个字:“渣滓!”
不过是嘴巴亲到她的脸,就想要挟着嫁他?照他这做法,全天下的女子都没法活了。没媳妇的汉子也不用发愁了。
脆脆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又像心里有根弦被小手轻轻拨了下。杨静渊摸着脸心神荡漾。被扇耳光的滋味原来是这样啊。和打架时挨拳头完全不一样呢。
“在哪边!被杨三郎堵着了!”
花灯摊前空出一块空地,桥上少年们远远看见,兴高彩烈地冲了过来。
季英英跑不掉也不懒得跑了。她随手拿起了摊上挂灯的竹竿,顺势一竿抽在了发愣的杨静渊身上,恶狠狠地说道:“想挨揍我成全你们!”
围上来的少年们又哄笑起来:“杨三郎,你也有被小娘子打的时候!”
“季二娘你别横,我是不想揍女人!”杨静渊挨了一竿回了神。听到同伴耻笑,脸上也挂不住了。
“三郎,还是你够义气!”周七郎还没来得及换衣裳,穿着湿衣裳兴冲冲地挤进了人圈,望着季英英哈哈大笑,搀起了衣袖,“看小爷怎么收拾你这只小辣椒!”
杨静渊冷哼了声,抄着手冷眼旁观。你不是泼辣么?这么多人,有你哭的时侯。
这时周七郎身后突然出现一人,抬腿朝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他踉跄了几步,被杨静渊伸手扶着,好歹没有再摔个狗趴。周七郎怒极回头:“谁踹小爷?”
一群人挤开人圈站定。赵修缘瞥了周七郎一眼,快步走到了季英英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只是额头出汗****了流海,一颗心落到了实处:“没事没好。”
“修缘哥哥!”正在脑筋急转弯想辙跑路的季英英眼睛亮了,随即就嘟起了嘴,“你怎么才来。”
“是我不好。”赵修缘抱歉地说道。
当自己是死人啊?周七郎跳着脚骂道:“你谁呀?”
赵修缘还是不理他,仍在关切地问季英英:“怎么回事?”
一个衣襟滴水,跳脚嘶骂。一个身姿如松恍若未闻。两人高矮还差了一头。啧啧,杨静渊忍不住摇头,有点看不过去了。
周围同来的纨绔少年们觉得周七郎丢脸,就是自己丢脸,纷纷喝骂道:“哪来的小子,敢管爷们的闲事?”
有了帮手,季英英便不客气了,指着他们恨恨说道,“益州城来的小痞子想调戏我。我踹了一个下河,他们就跑来抓我。”
赵修缘听到调戏二字脸都青了,大喝一声:“敢跑到三道堰来撒野,给我打!”
少年们还没反应过来,眼前棍棒飞舞,当即也叫嚷了起来:“打!”
一时间游客惊呼四散,摊主抱头而遁。棍棒和拳脚齐出,尖叫与哭声响成一片。
赵修缘来赴约,遇到焦急找季英英的湘儿凌儿。他生怕季英英被拐子掳了,转头就调了人守住四周出入口,带了大批家仆来找人。
强龙难压地头蛇。益州城来的少年们原本是来游玩,每人身边只带了一两名伴当。人少不说。四周摆摊设点前来放灯的,大部份是三道堰本地人。听到赵修缘喊益州城的小崽子跑到三道堰调戏本地女子,也被激起了血性。赵家家仆一动手,纷纷加入战团帮忙,给少年们来了个雪上加霜。
杨静渊功夫好,见势不妙,带着自己的伴当一马当先冲出了棍棒圈。等他远远回头,同来的少年们被打得哭爹喊娘,在伴当的奋勇保护中狼狈地四下逃窜。他心里就一个想法:真特么丢人!
夜色中,那片朦胧灯光下。赵修缘对身边家仆挥棍教训纨绔视而不见,低声对季英英说着什么。季英英仰起头看他,鹅黄色的衣裙被晚风吹起,身影婀娜。桥头那样混乱,两人站在一起,却像是一幅静美的风景。
那天在竹林寺,她私会的人是他吧?杨静渊转过头,懒洋洋地叫了伴当香油:“回城。”
香油喘着气,伸长了脖子望着:“郎君,我没看到周家七郎君呢。”
杨静渊一巴掌拍他脑门上:“管他做甚,走!”
香油应了,跟在杨静渊身后不时回头张望:“郎君,真的不等周家七郎君啊?他和我们同行,就他挨了揍。回头大姑奶奶肯定会哭着来告状。”
“她会再哭着回去的。你这般关心周七郎,我把你送他做伴当去好了。”走到路口栓马处,杨静渊翻身上了马,理也不理香油,拍马就走。
“哎,郎君,等等我!”他才不要给周七郎那个怂包当伴当!香油慌了手脚,解了马,一溜烟追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