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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以退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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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子胥二话不说地走了,没有跟任何人道别,只留下一封信。

    专诸看着手中的那封信,上面写道:

    专兄,不辞而别,还请恕罪!久居官场,内心压抑,汝今既深得公子赏识,余亦可借此闲暇隐居山野,陶冶情性,放松身心,故暂离些许时日,请兄切勿念挂!

    子胥

    专诸看着伍子胥的笔迹,一脸茫然,又想伍子胥定有自己的计划,便也不多想。

    又过几日,公子光来人传话,迎接专诸入府。临行前,专诸跪着向母亲道:

    “娘,孩儿此行奔走以效公子,您老不必牵挂,隔些天我就会过来看您!”

    专诸母亲睁大眼睛,眼珠骨碌骨碌地转动,四处找寻他,可惜双目失明,只能依靠一双爬满老茧的枯手抚摸专诸的脸颊。

    “儿啊!你路上一定要小心,在公子府上要懂礼节,不能再像平日一样四处惹事,打架动手啊。”

    “娘,您放心,不会的!”

    专诸又转身向自己的妻子说道:

    “你在家里好好地服侍娘,有什么需要的就叫人告诉我,还有专儿,你要好好地培养他,让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专诸妻点头答应,泣涕连连,泣不成声。

    公子光府内。

    “专诸,如今有你这样的人才真是老天对我的眷顾啊!”公子光笑着对说道。

    随即,公子光直言不讳,把自己对吴王僚的怨恨和不满以及自己想杀僚自立的想法一一告诉他。

    “老天有眼,派你助我找回失去的王位,我实在是无比幸运啊!”

    专诸乃道:

    “先王余昧去世,僚继承王位,这本是他应该的,无可厚非。公子为何要杀吴王呢?”

    “你有所不知,当年我祖父寿梦死后,有四个儿子,父亲诸樊、大叔馀祭、二叔馀昧相继即位,三叔季札德能最高却无心王位,屡辞王位而不授,便去国奔走他乡。二伯病故,三叔不受王位,国家空出王位,有资格继承王位的是嫡长子,而嫡长子的后代就是我。现在吴王僚凭什么替代我继承王位啊?!我虽不才,没有能力掌管政事,但是没有找一个有能力的人,我是不会服气的!”

    专诸说道:

    “为何不让大臣们跟吴王直言呢?干嘛非得私自安排剑士刺杀吴王僚?”

    公子光却不以为然,他深知吴王僚的本性,贪婪而不知退让,曾经余昧去世后,他为了得到王位,到处讨好大臣,简直不择手段!

    他又回想起僚刚上台的时候,自己拼命夺回艅艎的场景。当是时,公子光率领两万吴军,沿长江直上,本想直捣楚军老巢,可是不料楚国水军也并不是吃素的。那时,吴国的造船业已经很发达了,水军也日益成为吴国伐楚的主力,为了给吴军提供水上作战的武器装备,吴国特地在太湖边上建造了造船的工场——舟室,能够制造不同形式的、不同性能的船只。公子光出征之前,僚便把自己心爱的“艅艎”交给他使用,以助他一臂之力。这“艅艎”,设骁将一,守备一,兵三千,可谓水上巨无霸,无人能挡。公子光也知道,艅艎确实是楚军的克星,因此便疏忽大意,疏于防备了。“骄兵必败”,果然,楚军乘夜偷袭,一百多个楚军士兵,划着二十多只小舟,在夜色朦胧中悄无声息地接近了硕大无比的“艅艎”。当时,公子光只安排了两百多个士兵充当船夫,几十个士兵留守戒备,其他人都往公子光船上喝酒娱乐去了,所以,楚军来的正是时候,不到一刻钟的工夫便上了船,然后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便干掉了船上的吴军,劫了艅艎,急匆匆地驶向楚军军营。可是楚军对艅艎并不了解,所以只能摸索地驾驭它,行驶速度很慢。吴军见艅艎莫名其妙地朝着楚军军营驶去,觉得不对劲,便急忙向公子光汇报。公子光立马感觉大事不好,看着眼前自己吃喝玩乐的场景,不免内疚懊恼,十分后悔,即刻集结军队,率领水军紧追不舍。可是艅艎毕竟是大船,虽说可以赶上,但是要登上甲板却是不易的。更别说艅艎在行进,还有楚军在上面守备着。公子光知道是自己玩忽职守,才丢失艅艎的,责不旁贷。况且僚对自己如此信任,连自己心爱的艅艎都调派给自己了,万一这次没有追回,不仅要受到僚的质疑,更会让自己的声誉扫地。于是,公子光想方设法,不畏困难,决定采用攀索的方法。一百多个吴军士兵从艅艎的四面八方开始进攻,而艅艎上的楚军士兵在劫船之后只剩下七十多个,寡不敌众。公子光深知眼前的形势,因此才使用硬攻的战术。但是仗着人多的优势并不代表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取得胜利。还要使小舟保持跟艅艎行驶的速度一致,并且突破风浪的阻碍。公子光顿时感觉束手无策,脑子里一片茫然,觉得夺回艅艎简直比登天还要困难。身边的一群敢死队呆愣地望着他,眼里露出困惑的神色。公子光许久才张口,说了一个字:“攻!”敢死队个个面露喜色,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的将军有办法就一定会有胜利!其实,公子光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是迫于僚蛮横而不讲情分的性格的压力,自己不得不冒死一搏。他命令吴军的精锐部队分成十个小组,每个小组一百个士兵,分批对艅艎发起进攻。一开始,吴军敢死队倍受挫折,屡屡落水,楚军士兵却无一个死伤。公子光看着这种场景,痛心疾首。后来,他决定命令留在船上守备的部队向楚军射箭,以增援攀船的吴军。这一决策果然有效,楚军伤亡人数急剧上升,打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夺回艅艎。可是敢死队已经死了一半,换个说法,精锐部队丧失了一半。公子光不得不对自己所作所为检讨。他随即下令撤兵回国。可是公子光错失艅艎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到吴王僚的耳朵里,吴王僚立刻颜色大变,当场训斥了公子光一顿。公子光是一个有自知之名的人,便也甘愿受罚。于是吴王僚便撤去公子光大将军的职位,降一级为副将。公子光对这一处罚却不满意了,忿忿不平。他觉得吴王僚要杀要刮都可以,唯独自己大将军的名分是不能更改的。从此以后,公子光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对吴王僚的怨恨也加深了。也是从那一次事情发生之后,公子光开始暗中招贤纳士,叫善于看相的算命先生四处物色人才,以待时机弑君自立。

    公子光想到这里,心里一股子气。

    “你不知道,僚那人本性贪婪,跟他说这话岂不是自讨苦吃?我曾经四处寻访名士,但是没有一个是成得了大事的人!唯独你!”

    “小民有幸,承蒙公子赏识……”专诸忽的想起家里的母亲和妻儿,犹豫了,眼里流出茫然的神色,像一股溪流遇到一个分岔口,不知往哪流却哪里都想流。

    公子光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他想起前几天留专诸暂住几天却被他婉言拒绝的事,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有孝心的人。便道:

    “你且放心,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我会像对待亲生母亲一样对待的。”

    专诸终究是放不下,“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岂能随随便便地把生命不当一回事呢?他仿佛看见母亲趴在他的身上哭泣,泪流成河,淹没了整个吴国,整个棠邑顿时洪水滔天;声音凄厉,惊天地泣鬼神,天上的神为之感动,地下的妖也生怜悯。忽见黑白无常前来索魂,那张恐怖的脸单调而不见血色,白的像一块豆腐。他正游荡在身体上方,恋恋不舍地看着母亲和妻儿,死死拽住自己的衣角,可是还是无法抵挡无常的法力。那白无常泛着死鱼眼,死死地扣住专诸的脑袋;那黑无常拿着一条锁链,拷在专诸那双沾满鲜血的手上,勒得手腕一丝生疼。专诸苦苦地向二位无常哀求道:“大哥——行行好吧!不要把我带走,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可怜可怜我吧!”那黑无常一脸凶狠,道:“不行!你杀了人,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专诸振振有词地说道:“我杀的是昏君,我没有错啊!”那白无常道:“我们可管不着什么昏君不昏君的!我们只抓杀人犯!”专诸……

    他的心里像一条搓乱的麻绳,是答应呢,还是拒绝呢?答应的话,自己的性命堪忧,万一失败的话,也会祸及家人;不答应的话,公子光那里又不好说话,结果不知道会是什么。专诸再三衡量,道:

    “好的,我答应你。可我听说凡是想要杀人的,必须知道那人有什么嗜好,吴王有什么嗜好?”

    “好味!”

    “那又是喜欢吃什么呢?”

    “鱼炙。”

    专诸素闻太湖有一高人,烧鱼之术绝世无双,人称“太湖公”。他烧的鱼不仅味美肉鲜,而且菜肴齐全,做法也是多种多样。鳗鱼、白鱼、支鱼,太湖大银鱼,清蒸、煸炒、红烧、烩炖……不一而足。专诸曾听乡人夸耀,却不曾尝味,不如乘这机会,一饱口福,也不枉生于人世!便向公子光请求,道:

    “公子,在下素问太湖有人善烧鱼,就让在下前去学此烧鱼之术,如何?”

    公子光大悦,立马允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