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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沈如墨。
北地蛮荒已开始入了腊月寒冬。
不知何时开始,呼啸的北风夹杂著漫天大雪,将连绵的树冠海染成了一望无际的霜白、在这苍茫大地尽情的挥洒肆虐著。
一队人马逆著风、踩著遍地积雪,从那古木成群的蛮荒凶林中艰难蹒跚而出、留下一地交错的蹄印足迹,狂风夹带的冰渣子迎面而来、打在人畜脸上火辣辣的便如同刀刮般生疼,令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队伍约莫二十人,尽是身背强弓腰悬兵器、坐下跨著骏马的蛮荒男儿,年龄由十馀岁至三十馀岁不等、人人均被厚厚的皮袍子裹得如同臃肿的蛮熊,疏疏落落的将三十馀匹驮著一头头蛮兽尸体及大小兽皮包裹的驼马兽圈在中间、不时呼喝两声驱赶著前行。
领头的是名年近三十,样貌粗豪、满脸虬髯的魁梧大汉,一头沾满雪花的卷发迎风肆意飞舞、跨在马上的身躯粗壮如铁塔般的一骑当先、不时回头关注著队伍最末端、一道头戴皮帽满身血迹的瘦小身影。
答答声响,后头队伍一个相貌机灵、不过十四五岁的壮硕少年策著胯下马匹赶上前来,搓/著僵麻的双手一边呵著白气、一边冲那领头大汉顶著狂风呼啸喊道:「叔!下次狠点心、别再让柱子跟来了,他年少体弱又还没纳元,根本打不到多少猎物、只能每次都白白挂彩;这回他受的伤可不轻,虽说给他止了血没生命危险、可回去也得养上十天半个月,您说要是有个什么万一,我山婶子可怎么办呦?!」
壮汉侧过头来,不耐烦的开口斥道:「你小子这不是废话?哪一次大家伙儿不是好说歹说的想劝他留下?当初我还亲自找嫂子说过,有用吗?」
回头又望了队伍末尾那瘦小身影一眼,摇头叹气道:「虽然这娃儿的脑袋瓜子不大灵光,可毕竟是山哥的种、那股要强的倔劲儿和他阿爸阿娘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看著他出生长大还能不知道吗?你要硬不让他跟著,大夥儿狩猎回部落送过去的兽肉野果、包管他娘儿俩一口都不会吃,唉…」
壮硕少年凑近了点、声音略低道:「不然让族长他老人家去说说?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厮杀无眼、真要让柱子死在蛮兽口下,不说婶子那儿,万一山叔回来了…」
壮汉摇头道:「你知道个屁!两年前柱子第一次要跟著来时就试过了;族长知道了跑去硬是没拉住娃儿、还给柱子拖了大老远,他老人家回头又去找嫂子,给她一句话就堵了回来:守山家没有吃白食的!气的老头浑身颤抖哇哇大叫。你说你山叔给咱部落带来的庇护和好处、拿再多东西也回报不了,他人不在部落里,族中大夥儿凑点吃食给他妻儿、咂就成吃白食了?嫂子也是…唉…」
说到这里,壮汉也是一脸烦躁,满腔邪火没地方发的瞪著对牛眼、冲那壮硕少年吼道:「还有,你当你石头叔是死人啊?受伤是难免,可就算我这条命不要了、怎也都得护著柱子性命;对了!你小子说这么多干嘛?是不是嫌柱子拖累大家了?啊?我告诉你蹦子,当年要不是你山叔救了你阿爷和阿爸、哪来的你小子?还敢嫌弃柱子?回去我就给你家里说道说道,甭说你阿爷那火爆性子、光你阿爸就得先打断了你小子的腿!」
壮硕少年蹦子慌忙摇手、连连讨饶的叫起撞天屈来:「嗨!叔您这都说哪儿去了?您不光只是看著柱子出生长大的、合著蹦子我就不是叔您看著大的?我是那种人吗?这不是看柱子每次都是挂著彩回去、我心里憋著忒难受嘛!又担心要是有个好歹、咱大夥儿怎么对得起山叔?得,叔您回去可千万别乱说话啊!给我阿爷阿爸听到了、我冤枉不说,这日子还就真的甭过了!」
不待那壮汉狼大石接话,蹦子一拉缰绳、策马掉转头来撒开四蹄就跑,那德性就像被狗撵的兔子似的。
狼大石自个儿也觉得这番脾气发得没啥道理,摇头失笑道:「这小兔崽子!」,回过头来正准备招呼队伍加把劲儿赶路,却猛地望见队伍右侧远方卷起了大蓬风雪、形成一条雪龙般的沿著凶林边缘、笔直朝向队伍狂奔而来。
随著他右臂高高抬起示意,后头人马立时默契的停下;狼大石凝目望向远处那条雪龙、高声喝道:「不对劲!驼马兽通通系在一块儿围成圈、大家伙儿在圈内戒备!全都抄上家伙打起精神来!蹦子你给叔看著柱娃儿、他少根头发回头我就拔光你的毛!」
此言一出,后头众人登时一片哄然,迅速准备的同时笑的笑、打趣的打趣,只有那蹦子一脸苦瓜相,打马来到队伍末端,对著最后那匹马上的瘦小身影道:「柱子你也听到了,可别使性子!要是害的哥没了毛、回头我和你没完!」
那瘦小身影抬起头来,却是个约莫十岁的男孩儿,生得貌相憨厚却是目带茫然,此刻皮帽下那张小脸因失血而微微苍白,嘴唇被夹杂著暴雪的狂风冻得青紫、略显笨拙的道:「蹦子哥,是不是有敌人要来了?」
蹦子上前牵著他马缰就往驼马兽围成的圈子内行去,点头道:「应该是了!这种鬼天气不会有这么多人赶路,就算赶路也不敢如此不恤马力,这么大的风雪,这般没命狂奔的跑个十几里、马可就得废了!定是冲著咱们来的!」
柱子闻言,右手将腰间比众人小了一号的弯刀拔出、扳著马鞍就要下去,嘴里咕哝道:「敌人来了,柱子要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蹦子慌忙一把拉住他、急声道:「停停停!哎哟喂柱子吔,柱子哥、小祖宗、你就是我活祖宗!兄弟你可千万别犯傻,你看这么多叔伯兄长在、用得著你喊打喊杀吗?」
柱子不依、扭动著瘦小的身体就是要下马,愁得蹦子一脑门子汗,两手抓住他不放、一迭连声的道:「行行行!别挣了!你没听石头叔说吗?大夥儿在圈内戒备,你先跟蹦子哥进去准备著、等敌人来了看情形,如果要杀也得跟著大夥儿一块上,你说是吧?咱们就这样自个儿凑上去送给敌人砍,那不是给大家伙儿添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