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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了转头,无意间发现青衣男子嘴角轻轻地扯动了一下嘴角。身体贴着女人的胸部,感觉到她微微地舒了一口气。这间小客栈,难道是他们的地盘。他们,又是何人?一名穿着土黄色粗布衣的小二站在门口,殷勤地招呼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住店。”唐中淡淡开口。
“几间房、什么房?”小二搓着手,将二人引进大厅。“一间房,地字号房。窗外见树,屋内宽敞。”“好嘞!”小二一调嗓子,高声唱和道,“掌柜,三人住店,一间地字号房!”被抱入二楼最西端的一个房间,只见那女人将时宜扔在床上。一挥手,帷幔落下,挡住了时宜的视线。只听咿呀的一声,门被轻轻合上。“小蒿子见过堂主。”这是那位店小二的声音。看来,这里真的是他们的地方。
“老六他们来过了吗?”唐中的声音低低沉沉,显得很有威严。“六爷和十姑娘前天已经顺利过境了。”凳子嘎嘎的磨地声响起,那女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三哥,到底是走旱路快啊。”
“不急,离交货的时间还有三天。”听到咚咚的倒水声,我不由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好渴啊。
“小蒿子,车马都准备好了吗?”
“回堂主的话,昨儿就准备好了,今夜便可动身。乾州那边也都招呼过了,到了就有人来接应。”
竟然在幽国境内设下了多个暗哨,看来,真是个不小的组织啊。细细一想,肯定是那炉香有问题。丫头走前不露声色把门窗关好,就是想发挥群芳髓的药效。如此说来,这一切便是奸计。
可是,这群人又是谁?他们究竟是官?是匪?还是兵?乾州又是哪里?为什么冒了那么大的风险,要把我绑了去?还有,娘亲究竟在不在他们手里?
越想越乱,百思不得其解。这一切肯定是阴谋,阴了我,想谋谁?脑中纵有千条线索纠缠在一起,静下心来,细细思量,抽丝剥茧,眼看就要接近答案。床幔被突然拉开,思路被打断了。
“小丫头,饿了吧。”十九笑眯眯地看着我,一伸手将我抱起。
额头抵在她的下巴上,感觉到她面部的皮肤干干的、涩涩的,有些奇怪。眯着眼睛,抬起头,突然发现她的下颚有一个隐隐的分际线,难道她易了容?眼皮跳动,咽了一口口水:看来,他们是江湖中人。
待我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却发现已经来到了客栈的一楼大厅里。十九抱着我慢悠悠地坐下,貌似宠溺地点了点我的唇,向店里的伙计招了招手:“小二,来壶茶。”
“好嘞~”
“三哥,你看晴儿的嘴巴都干了。”十九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轻声软语地说道,“晚上来点面食吧,既便宜又耐饿。”
“好,就依娘子的。”唐中一扫刚才的阴沉冷然,笑容和煦,温情款款,“伙计,来三碗干拌面。”
“得,您稍等。”
被灌了一杯茶,喂了一碗面,感觉到肚子里实沉了许多,精神也好了些。舔了舔嘴巴,开始打量了周围。天幕渐暗,客栈外的灯笼不知何时已被点亮,大厅里人流往来,很是热闹。如何才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展开自救?要知道,过了今夜,上了马车,怕是再难逃脱了。一闭眼,拧起眉,开始晃头。
十九捏着我的下巴,指尖加力,声音却格外轻柔:“怎么了?”
我嘟着嘴,唇瓣微张,无声地说出三个字:肚子疼。
十九眯起眼睛,目光在我的脸上逡巡了好一阵。半晌,抬眼看了看唐中:“三哥?”
他面笑眼不笑,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目光炯炯地看向十九:“去吧,娘子可要照顾好晴儿啊。”
“放心~”十九淡淡一笑,抱起我就往厅后走。
站在茅房外,屋檐上挂着一盏灯,发出微弱的光亮。趴在十九的肩头,确信她看不到我的面部动作之后,这才瞪大眼睛,死命地盯住排在后面的那个老头。刚开始还仰面望天的老人,似乎感觉到我的凝视,愣愣地低下头。
最后的一次机会,我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嘴唇大幅度张动:救我!
老头歪了歪脑袋,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半晌,笑了笑。真是的,他根本没明白!又急又怕,泪水倏地落下。惊恐地看着他,再次张大嘴巴:救我!救我!救我!
老头似乎明白了,胡子抖了抖,撑大老眼,紧盯着我的的嘴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再次无声地开口:救我!
他指了指十九的后脑,皱了皱眉。我轻轻地晃了晃头,泪水流进嘴里,感到一阵苦涩,绝望地启唇:救我!
老爷爷一抿嘴,颤巍巍地绕到十九的身前:“你,快把这个孩子放了!”
十九换了个姿势,将我横抱在胸前:“老人家,您再说什么啊?”
“这孩子不是你的!”老头气地直抖,扬声高叫,“来人啊!来人啊!”
十九低下头,冷冷地瞥了我一眼,轻哼一声:“老头,你要是憋不住了想先上,可以直说,何必说这种话来编排人呢?”
不顾三七二十一,我用头抵住她的胸脯,靠着颈脖的力道,弓起身子,想要离开她的束缚。
“编排人?你看看这个孩子根本就不要你!”总算碰到一个热心肠,老爷爷不依不饶地站在那里,跺着脚,扯着嗓子吼道,“来人啊,这里有拐卖孩子的!”
听到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心中扬起了一丝希望。感激地看向老爷爷,无声地动唇:谢谢。
“什么事?什么事?”身后传来的竟然是店小二的声音,瞪大双眼,心中大惊:难道,这里就没有其他人了?不对,还有茅房里的那个人,还有最后一线希望。
咿地一声,木门打开,期待地看向门里,客栈的掌柜带着微笑,慢慢走了出来。我怔怔地看着他,心顿时凉了。
“你们两个来得正好。”老头指着十九气息不稳地说道,“这个女人是个拐卖孩子的!”
瘫在十九的怀里,惊恐地看向他,张大嘴巴:快走!快走!
老头向我点了点头,投来一个安慰的目光。我依旧疯狂地摇头,泪眼朦胧,喉头颤动,不停地动唇:快走!快走!
快走啊,晚了就来不及了!他们,是一伙的!我…我不想连累您啊……
眼前浮起一阵雾气,迷茫中看到那个矮瘦的身影缓缓倒下,绝望地咬住下唇。
“小蒿子,做的干净点。”十九冷冷地开口,抬脚跨过地上的尸体。我偏过头,感觉到冰凉的泪顺着眼角飞落,夜色沉沉,灯火惨淡,身如槁木,心如死灰。
无知无觉,无观无感。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都是我的莽撞,都是我的私心,害的那位热心肠的老人家魂断人亡。
突然脸上感到一个重击,我猛地清醒。呆呆地看着紧绷下颌的十九,她咬牙切齿地盯着我道:“小丫头,倒挺狡猾的!”回过神,看了看四周,原来已经回到了房中。
眼角刚瞥见唐中推门进来,脸颊上就又感到一个狠扇,身体轻飘飘地飞起,脸颊重重地打在桌角上。嘴里涌起一阵咸腥味,牙床火辣辣地疼。张开唇吐出一口唾液,一颗牙齿混在红色的鲜血里吐在了地面上,红白相间惨惨地让人心惊。
“好了,十九。”唐中低声喝止了那个暴怒的女人。
脸上感觉到一个重捏,口腔里一阵酸疼。紧锁眉头,抬起头,只见唐中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冷冷地开口:“要是摔烂了这次的货,咱们就白走一趟了。”
说完,他抬起了右手,发力挥下。
感到颈后酸麻,天旋地转,眼前混沌。我知道,又再次失去了知觉。
茫然之间,又闻到了那股幽香,群芳髓吗?如何唤醒感知,如何找回自主?我,就像一只折翼的孤鸟,无措地落到了地上。头顶没有星月,四周没有灯火,只有沉郁得像要压顶而来得黑暗,浓重得让我无法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