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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叮咛一声,似金非金,似铁非铁,曲向农只觉一道劲风扑面而来,又嗖地消失,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顾桥挡在身前,顾桥道:“药王爷,把你的捆仙绳拿出来吧。”曲向农绝处逢生,听到顾桥的话心里顿亮,立刻从怀中抽出尺余红线,端坠金铃,方才曲向农正是用它救了李尧歌,此时拿来对付那鬼魅无踪的家伙,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但二人等了良久,却未见那白影再袭人,此时老皮又从阵群中击出一白影,白影飞出的瞬间,顾桥猱身而上,挥刀便砍,忽听身后滕红英惊呼,心中暗道:糟糕!反身已经来不及,便沉身下坠,迎面那白影却挥掌直劈他头颅,曲向农的捆仙绳堪堪赶到,金铃打得白影手掌微滞,只这一瞬,顾桥挥刀砍向白影的手掌,白影嗖得消失。顾桥来不及惊讶,返身去看滕红英,他知方才他冒进的时候,先头的白影来攻他,是滕红英出手救了他。
滕红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方才她见顾桥被袭,想也不想飞身上前,也顾不得害怕,好在双锏刚到白影便消失。“嘿!”老皮声猛喝,剩下的三个白影齐齐飞出,消失在各个角落,客栈陷入一种异样的安静。
瞎子忽然道:“顾老弟,劳烦你站到离位,曲老弟,可以的话请去坎位,老皮,你站在震位,滕女侠,我知道你出手不便,你站到兑位就好。”言毕,自己挪了几步,站到了乾位。
猛地,客栈内如打雷一般,轰隆了几声,半空落起水滴,噼里啪啦了几下一阵,片刻云唐在客栈中心现出身形,他冷笑道:“李耘古,你师父矮叟说你一点功夫都没练,看来是骗人的了,如此何不痛痛快快跟我打一场?”瞎子苦笑道:“云唐,我一个瞎子练得了什么功夫?倒是你的形云功练得真不错,不仅能驱云成形,还能杀人,云门确实厉害。”
云唐道:“能蒙地门第一徒夸奖,我云门真是荣幸之至,不过等我杀了你,为云岚报仇,那天下就会知我云门的厉害了!”言毕,自手中放出一个轻飘飘的棉花状白色事物。滕红英甫一见到,脸色剧震,仿佛那白色云絮是她见过的最恐怖的东西,扑通一声跪下,泣不成声道:“师、师父。”云唐冷哼一声道:“想不到奇国罗刹的徒弟如此不堪。”一挥手滕红英就晕了过去。
第二个出现反应的是曲向农,只见他狂笑不止,极度亢奋,脸部的肌肉牵动耳部的伤口,又流下血来,表情极是狰狞。瞎子这时道:“大家都闭上眼睛。”顾桥闻言席地而坐,几番运气却不能集中精神,眼睛一直无法离开云唐释出的白球,老皮见状上前点中他背部几处大穴,最后掌盖天灵,顾桥才闭住眼睛,老皮也立刻席地入定。曲向农却是不能闭目,依旧狂笑不止,再笑下去怕是性命不保。瞎子闻声上前,两指而出戳中曲向农双目,曲向农笑声立止,双目流血,他因眼瞎而幻象断绝,但反应过来后人欲发狂,瞎子又在他头部一拍,曲向农立时昏厥。
白球依然漂浮在空气中,瞎子看不见,似乎不像其他人一般受影响,云唐冷冷一笑,白球朝瞎子慢慢飘去,方才他这招云幻术只是目视就已经如此了得,在场的人哪怕是老皮,只要能看见,都不由自主先经历毕生最盼望之事,再从云端掉入深渊,陷入最害怕的事情中。比如滕红英,她内心的盼望是脱离夜鹚门和一位侠客远走江湖,可是紧接着就被她师父奇国罗刹抓住,侠客被处以极刑,她自己被毁容;曲向农则是拥护准王有功封侯,但紧接着就看到自己的全家被处以剐形,死状极惨;还有顾桥,他定力就不错,但也露出希望早逝的父母能够复活的人生愿望,但紧接着他就成为杀死其他孩子的父母的杀手;老皮定力最好,没来及看到什么,但显然再过一会,他也是要沦陷的。
眼下,只剩下瞎子了,云唐聚精会神把白球推向瞎子,白球在瞎子身边打转,云唐席地运功,白球慢慢隐入瞎子的身体,接着他闭目专心施术,他要对付的不仅是个看不见的人,还是个天下最难测之人的内心,云唐相信,身心俱毁是李耘古最应该得到的惩罚!
……
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云唐站在一处水岸边,远远听到一阵女子的歌声,歌声唱的是: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竟然是云岚的声音,云唐眉头一皱,眼前的境况难道就是李耘古最盼望的?他以为会是云岚死而复生的场景。歌声越来越近,竟是从水面上传来,云唐听出那歌声是云岚的,他已十余年未见小师妹云岚,当下挥袖驱散雾气,眼前竟显出一派春景,河面上顺流而下一个竹筏,竹筏上站一清丽女子,修眉联娟,柔情仪容,梳吉云秀髻,耳配流云珰,身着明翼流彩袍,正是碧玉年华。
“云、云岚。”云唐忍不住唤道,云岚侧过脸来,嫣然一笑,云唐一惊,不对,这是李耘古的梦境才对。但眼见云岚调转竹筏朝自己而来,云唐竟不忍心打断。云岚停舟登岸却绕过云唐,走到云唐身后对一个人道:“你可是要过河?”云唐这才发现李耘古一直站在自己身后,李耘古一身破衣烂衫,脸色凄楚,挤出一丝笑容,张了张口,最后摇摇头。云岚却不依不饶地问:“那你要怎么过河?游过去吗?不然就是兜好大的圈子……”
云唐反应过来,这是李耘古和云岚的初见,没人知道云岚为何会对当时落魄的李耘古感兴趣,难道就因为他是地门第一徒?云唐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金童玉女算不上,但仙女般的云岚站在李耘古身边,竟有小鸟依人之感,李耘古虽然身量中等,其貌不扬,衣着不显,却已有股渊渟岳峙的气势。云岚素以心智著称,怕是打听了地门第一徒的名声,特意来挑战,之后江湖传出的许多大事,怕都是二人携手做的,不然云岚不会随着李耘古高居庙堂。
“云岚,云岚,云居峰岚,为师对她的今日并不奇怪。”云唐想起师父摩云尊者的话,“这一切都是命。”命?云唐眸中之色渐冷,眼前云雾渐渐再起,却听瞎子道:“小姑娘,你看看你身后是谁?”云岚依言转头,望向云唐,眼前一亮,笑道:“云唐哥哥,你怎么来了?”云唐一惊,不知何时,他也已入境。